冀州一广宗。
汉军与黄巾军在这里相拒已经有十来天了,不管是汉军,还是黄巾军,都互有胜负。不管对哪一方来说,现在在等待着的,就是一次变数,任何一方多出了那么一次变数的话,都有可能将对方给击败,将其粉身碎骨。
大军相伐,一步一举一动之差,因此在种情况一下,两方诡异的保持着一种默契,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便动。至上一次交锋以来,到如今,已经有三天时间了。
汉军营地当中,此时此刻营地正中的帅帐里面,只有一个中年人背对着帐篷的幕布,看着正中悬挂着的那张地图。他双手负在身后,不断的踱着步子,目光不离地图左右,沉思着,中年男子缓缓摇头,叹了一声气。
“唉……”
回过身来,这才能够瞥见他的面容,一张刚毅的面容,三分飘逸的胡须,再加上那身铠甲,竟是显得威势十足。云霆如果在这里的话,就可以立刻辨认出来,这名中年男子,就是在当初洛阳城中,对他射出那必杀一箭的中年将军!
“卢帅。”帅帐那挡住了入口的幕布对面有人轻轻的开口,声音清晰的透进了帅帐当中。
“如何?”中年将军淡淡的问道。他的眉头深深皱着,对于现在的局势并没有任何的把握,所以他的心中乱麻一片。好不容易梳理清晰了,想从清晰的脉络中构织出破局的关键,却仍旧没有头绪。
“僵局啊。”卢植再次深深的叹气。
卢植!竟然是卢植!只怕云霆知道当初差点一箭把他射死的人是卢植,就会立刻兴奋起来。要知道,卢植可是这个时期海内闻名的大儒,更是统兵的名将之一,要不然汉灵帝也不会派他率军与黄巾军主力对峙。这事,一般人做不来,也不能够做到啊。只看卢植能够用五万兵力,和张角十五万兵力相持不下甚至实际上隐隐占有上风就知道他的能力了,能在这样的一个人手下逃得一命,云霆又怎么会不兴奋?
就是后来的刘备,一开始扯出来的大旗,并不是自己那不知道真假的汉室宗亲的身份,而是卢植之徒。问题是,卢植授徒很多,刘备并不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一个,相反的是刘备还不喜欢读书,好犬马,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卢植这个大儒的学生?当然是因为关系,否则刘备是不可能成为卢植的学生的,但刘备最终成了卢植的学生,而且到卢植死之前,都在打着师从卢植的牌子,可以想见这块牌子有多好用,至少比汉室宗亲的牌子要好用得多。
在这个时期,大儒的名头可不是轻易能够抹去的,重名而不重利。就是曹操杀了边让这种名士的后果之严重,都是让其刻骨铭心的,在更久以后祢衡宴席上裸衣骂曹操,在那个时候曹操都不愿意亲自动手,而是用借刀杀人将其杀死。更不要说大儒了!任何人见到他,都会以师礼待之,就是站着当面骂你,你都不能够反抗,要乖乖的受着。
“禀卢帅,今日黄巾乱贼并无异状。”
听到这回报的卢植脸色并未变化,对这结果并不奇怪。“你退下吧。”他说道。
这数日以来,卢植越来越觉得奇怪,因为黄巾军一直都采取着守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被自己所压制着。他并未有窃喜,相反则隐隐有一些担忧。这很奇怪,实在太奇怪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即使是手下的五万军队都是精兵,并且携带着大量精良的装备与器械结果也不应该是这样子。对面的黄巾军,被他围住,牢牢僵持对峙着的黄巾军,可是有十五万之拒啊!是他手下军队的两倍之多!就是空着手让他们杀,每名士兵都要杀三名黄巾贼寇。所以很多时候,卢植并不以为围困住了黄巾军,他牢牢的控制着手下军队的驻扎位置,以免露出空隙,被黄巾军击破。
并且,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轻启战端,即使是多次圣旨的到来,他也始终未曾动过刀兵。原本到这里来,就是要拖住黄巾军主力的,如果五万军队有损伤,那就不是拖了,反而极有可能被吞掉。
在这样的对峙当中,一步错,就会步步错。卢植不敢错,也不能错,唯有慎之又慎,用正兵,将这局面死死的维持住,反而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现在只有等待,唯有等待,等待颖川战场的胜负之分,他这里的主战场也能够根据分战场的情况而做出应对。他,这是不得不等!
他已经暗暗思索着,在几天以后,派出军队去联系颖川的皇甫嵩朱儁两人了。让其赶快结束颖川战场的讨伐,率军来与其合围张角,只要将黄巾军主力覆灭,或者杀死张角,这股凭借着信仰凝聚为一体的大势,立刻就会分崩离析。到那时候,就再也不是什么问题。
卢植沉默着,掀开了幕布,走出了营帐。他现在要到营地里面走一走,看看各处的情况,等下还得去阵前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够看出黄巾军的策略与布置。
另一边的广宗县城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弥漫出一股紧张的味道,包括县城外头的黄巾军营地也是一样。张角已经许多天没有出现了,即使是再强烈的信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了疑问,或者说是怀疑的前奏?
许多低层的黄巾士兵都有这种感觉,也仅仅就是部分而已,属于黄巾军中的中坚力量,包括黄巾力士,则没有一丁点的怀疑。在他们眼中,张角无所不能,就是黄天的代言人。他们只是奇怪,仅仅只是奇怪,大贤良师为什么三天时间都未曾见过他在外面行走过了。
“咳咳……”有咳嗽声从张角的房间中响起,守在外头的黄巾力士却仿佛充耳不闻,依旧恪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片刻后,张角的声音响起,“张宣,进来。”
站在外头的一名黄巾力士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推开门,恭敬的低着头走进了房间。在房间中,不知道张角与他说了什么,等到张宣出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了点点晶莹闪动,他似是决绝的回望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终究……天命不在我啊……”房间中,多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