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城内,骑军的驻扎营地当中,大帐内还发散出了烛火的光芒,透过质地粗糙的蓬布,变成了幽幽的光亮,摇晃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般。在大帐外,两名士兵守着帐门,身体挺直,目不斜视,可是耳朵却竖了起来,在如此宁静的夜里面听着虫鸣听着风声,于无声中寻找着那么一点有可能是异样的声音。
他们听不见,所以就没有问题,作为高顺所一手训练出来的亲兵,他们就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卫军中主帅。如这样的士兵,在军中还有四十八名,他们现在有的就在通往帅帐的必经之路上,有的如这两名亲兵一样守在帅帐旁边,还有的,则隐藏在角落,轻易不被发现的地方。
自从屡次出现玩家刺杀的事情之后,军中的警戒等级就提高了许多,就是丁原还有并州等各级重要的文武官员,都有派去的士兵守卫。其中最重要的,不可或缺的官员身边,则是有高顺亲手训练调教出的精锐守护。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形容的就是这些亲兵。即使是身处在九原城内,有着第一重的城门保护,在驻地内,又有着驻守士兵的二重保护,看上去十分的安全,可他们也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疲惫就似乎在他们身上消失了一般,在轮值守卫的时间当中,他们都可以聚精会神的去守卫,而不会感到疲惫与,更不会分神到其他的地方。
在帅帐之内,吕布端坐在正中小榻上,在他面前的案桌摆放着的是一幅地图,地图勾勒的是山川河流的脉络,以及各处城镇的位置。在这地图上,不仅标绘出了全境,还将鲜卑草原给绘制了起来,虽然草原上的部落会根据需要迁移,可是一般都不会超出草原河流湖泊所在的范围之内,可以说掌握了草原的河流与湖泊位置,就能够按图索骥找到其上下游的部落。
这张地图,是无数鲜卑军人,用性命与鲜血绘制而成的。并且在后来,攻入草原的军队的不断补充下面,这张地图越来越丰满,也成为了并州骑军每一次进入鲜卑草原所必须携带与配备的必要之物。
不仅是进入草原要找寻那些部落所需要用上这张地图,同时吕布也必须在每一次的草原侵攻战里面,继续对照这张地图,修改需要修改的地方。因为沧海桑田,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某日突然地形就变化了,这一点小小的变化,就有可能演变成灾难,兵家之大忌无非如是。
轻轻抚摸着这张地图,吕布陷入了深思当中,营帐内的烛光摇晃,使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得阴晴不定起来。错觉?大抵是的,任谁在这里都不认为一张小小的地图,或者什么困难会使得力敌万人的吕布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看了一会儿,吕布才重新将这张地图卷好,放在了案桌的一侧。虽说战局瞬息万变,可是一张地图,能够使战局出现多大的变化那是可以预知得到的。尤其是这样一张,看起来干净无比,可是事实上却是用无数人的鲜血以汗水描绘出的地图。,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他站起身来,铠甲的甲叶互相摩擦碰撞着,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衣不卸甲,这也是并州军许多将领的特色之一,在一场战斗中,许多的将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穿甲而眠的,不管这样睡觉有多不舒服,不管有多咯人,一直如旧。
并州骑军有多无数次的踏营经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懂得两军对垒时时间有多重要。或许被别人偷营的时候,一个穿铠甲的时间,就足够决定生死,就能够决定胜负。就是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在平时有与没有都没有差别,可是在战场上,则决定着一切,能够完成诸多事情,甚至可以扭转胜负!
因为还没有打算休息,所以吕布的腰间依旧低悬着佩剑,那柄大戟则是放在了帅帐的角落,说是角落,其实也就是两三步可以摸到的地方。或许这一切,在别人的眼中显得可笑十足,在一座被掌控的,属于己方的城池中还如此的防备,有点儿大惊小怪。
可是谁能够肯定,就不会出现什么突发的事情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万的准备,就为了那可能出现的一。却不能因为没有出现的一,就放弃了一万的准备,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万一就出现了。
吕布朝着帅帐外走去,挽起蓬布,就走出了营帐。一抬头,就看见了一轮圆满的月亮,挂在天空中,月光如水,映照得他们的营地当中明亮十分。再加上营地中燃烧旺盛的火炬,使这临时的驻扎地有如白昼一般,几乎没有多少阴暗的角落存在着。
这样的月亮吕布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或许应该说是很久没有抬头看过了,在一日复一日的汗水与厮杀当中,丁点闲暇的时间都没有。直到现在,他才猛然的惊觉,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可以很明显感觉到寒气的侵袭。
“吕将军。”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亲卫只是拱了一下手,就继续矗立在原地,有如雕像一般。
“恩。”吕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旋即他抬起的头又低了下来,那一瞬间的感叹,已经了然无踪,似乎从未出现过。哪有那个闲工夫去感叹?这样的月夜,这样的秋夜,在以往,也是血色的夜晚啊,这样的月色,哪里是风景?这样深冷的秋,冷的不是风,而是萧瑟如刀的杀气,那沁入骨髓的寒冷,是失去亲人的悲痛。
或许,他们的存在,就是守护着许多人抬头的时候,可以抱着欣赏而愉悦的心情去观赏这轮圆月罢?
吕布轻然一笑,回过头去,问道:“文远将军还没来吧?”
“禀报将军,是。文远将军还在巡营。”
“哦。”吕布淡淡的应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