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郡城。
此刻城头一片肃杀,孔融在城头往下望去,但见黄巾军阵在城下一字排开,不由得眉头更深。左右的亲兵持盾紧跟在他左右,随时提防着可能瞬息而至的羽箭,每个人都严肃异常,面沉如水。
孔融长叹出一声气,愁眉一刻也没有舒展开来,就和眉头一般,证明着他现在心绪烦乱。何解?原本一派名士风范,显得俊雅无比的孔融脸色有些灰败,眼圈处更黑了许多,这却都是因为黄巾攻城使他夜不能寐所造成的。
前些日子,黄巾突然而至,便围北海。他派出了手下的大将宗宝出城杀敌,却不想宗宝仅仅只是与黄巾主将交手不过几个回合,就被敌将用刀斩杀马下!即使孔融不晓军事,可也能看明白这其中的差距,他麾下并没有武勇比宗宝高的武将,顶多是能够相提并论而已,再怎么样都不能与城下那正策马在视野当中,弓箭射程之外的黄巾将领相比!
继续派人出去也只是送死,更何况孔融自己也看得出来,麾下的武将在城头上看见宗宝交手不过几回合就被斩杀的那时候就毫无战意了,就更别说出城交战。所以孔融选择守城,不管外头的黄巾军出来怎么叫阵,用怎样不可入耳的语言,他都始终没有选择出战。
拒不出战士气会不断的丧失,可终究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一旦出战,不仅会损耗军力,武将的死去才是最可怕的,带落的士气远远不是前者能够相提并论。
孔融叹气,双手拢在袖中负在身后,他知道围城的黄巾军是要等到全城士兵的士气摔落最低估再发起攻城,可他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也只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待奇迹出现了。孔融眼睛当中有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闪动,他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近期派人出去求援,只不过时机还必须要仔细的揣摩,觉不能让黄巾乱贼察觉!
在城头的过道上,一名名汉军士兵笔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却不住的往城下望去。许多士兵脸色都变得极其的苍白,不住的有汗珠从额头滴下,持着长枪的手掌指节已经捏得发白,更有人身体不断颤抖着。
“怕什么怕?”一名老兵满不在乎的拍了拍一名发抖士兵的肩膀,后者不由得往上一跳,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等到发现是自己的同袍的时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你看他们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只要比他们狠,你就能杀死他们!更何况是守城,等一下你只要搬起石头和木头往下砸就好了,又不用真刀真枪的去干!”老兵继续说道。
可这些新兵的脸色仅仅是变得稍微好上一点,心中的压力仍旧没有减轻多少。看着城下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他们的心中沉甸甸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摇摇头,许多城头的老兵都不由得摇起头来,这些新兵的表现都太差了,甚至比他们当初初进军伍还要差上许多。就这种士兵?一旦开始交战,守城还好说,一旦黄巾贼攻上城头,他们几乎都能够想到那种一面倒的战局。
孔太守虽然亲善待民,任上的这几年北海也粮草富足,百姓生活安康,可在武事一途上,算不上糜烂,可军丁很多都是没有训练过的,更多的都是城头这样的新兵,仓促从城中招募而来的。平时看不出什么,可一旦战事来临,就是大祸临头。
脑中有种种想法掠过,这些老兵们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开始开解起那些新兵起来。他们当年也是这样的,初上战场时一样的害怕畏惧,也是在老兵的带领下,才终于蜕变,直到成为现在的这模样。现在的这些新兵啊,是他们的同袍,和他们站在一起,在战事当中更是生死与共,因此说不上嫌弃,只是有一些迫切,迫切想要让这些新兵成长起来。
就是大军临城,他们也都和平时一样,脸上带着轻松写意,就宛如在城中巡视一般。或许在下一刻会死去,却不妨碍他们用着活在当下的心态站在这里,因为对于他们这些士兵来说,生命太快,或许一瞬,或许两瞬,死之前开心了一会儿,总比死之前还愁眉苦脸的好。这就是他们与那些新兵的差别,任何一名前一刻还嬉皮笑脸着的老兵,只要一进入战斗,那么就会化身为冷酷淡漠的战士。
“你看,城外的那一些都是黄巾贼,一旦北海被攻破的话,那么你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儿,就全部都有生命危险。不说别的,就是那些传言你也应该听见了吧?黄巾贼过境,那可是要刮地三尺的啊!如果你无法将他们抵御在城墙之外,那么城墙之内的他们怎么办?”老兵劝解着新兵,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十分的清晰,新兵听在耳朵里面,回荡开来,在脑中变化为震耳欲聋的洪钟,敲击震荡着。
脸色变幻,最后出现的是坚毅的面容,许多的新兵现在的手指依旧发着白,却是攥着枪杆越加的紧了!他们也有兄弟姐妹,父母老小,都在他们的身后!如果他们都守护不了,那又有谁去守护?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把黄巾贼人挡在城外,不允许他们前进一步,绝不允许!
看到这一幕,许多老兵都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些新兵只是没有经验,血性还是有的。只要经过战斗的洗礼,见过血了,那么他们就都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活得久了,也能够成为像他们一样的老兵。只不过,嘴中的苦涩却提醒着他们,这一些新兵究竟又有多少人能够在黄巾贼的攻城之下活下来?因为就是他们,也有很多人可能无法全身而退啊。
“咦?那是什么?”一名在城头上远眺的汉军士兵惊叫道,手指着远处黄巾军阵当中的一块。
那一块地方,人影交织,有喧哗声传出,伴随着的,是一阵阵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