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曹操轻轻的笑了起来,他当然明白烛影说的是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想要保证利益,那么只有可靠的信誉,才能有接下来的利益。当然,当有足够的利益的时候,那么信誉也就算不得什么。不过,只要他们这个时候有信誉,能够完成交付的任务,那么相信一回又何妨?
当曹操来到帅帐里面的时候,帅帐当中已经坐满了众多武将,在上首的,也是帅位之上的,正是卢植。帅位旁边,还摆放着四张案桌,左边是皇甫嵩以及朱儁,右边则是宗员以及一个膀大腰圆的凶恶壮汉。
“董卓?”曹操的眼瞳猛得一缩,以及猜测到了这个壮汉的身份。
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一触即收,可他已经在心里面暗暗留意了董卓。因为留在帅帐外头的烛影,早就数个月之前,就提到了董卓,并将董卓所做过的事情一一的说向他说明。
只是……并非不相信烛影,当时曹操也十分的愤怒,有一种想要杀死董卓的强烈的冲动,直到现在还仍有这个念头残留。可他并未选择下手,因为现在正是广宗之战的关键时刻,并且,他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因为这世上充满了太多的可能性,即使董卓曾经在一段历史当中成为祸汉之人,可谁能保证他会做出如那时一样的选择?
曹操会盯着他,只要有一点趋势的时候,就会出手将董卓除去,却绝不是现在!
“恩?”董卓察觉到了曹操的窥探,那一丝冰凉的感觉,让他轻轻皱起了眉头。
咧嘴,对着曹操露出一个笑容,两排森白的牙齿闪着灼人的光芒。那般模样,就像是一只猛兽,盯上了自己向要盯的猎物一般。
曹操来得不早也不晚,刚刚好,他是最后一个来到帅帐里面的,却也在召集的时间之内。在他踏进帅帐里面之后,身后的幕布就被放了下来,同时,在帅帐之外,守卫在各处的汉军精锐。同时,还有两员武将持枪站在左右两侧,夏侯渊与夏侯惇,如同门神一般,不管是谁,都无法越过他们查探到帅帐里面的情况。
可能这太小题大做了,但是汉军对于这类事情一贯的注意,再加上卢植的谨慎,便出现现在的情况。除开守卫的汉军精锐,卢植的亲卫外,任何靠近帅帐旁的人,包括汉军内的普通士兵都会被视情况抓捕,或者就地格杀。这样的戒备,则要持续到议事结束。
曹操落座,他看到了董卓那是笑,却无比凶恶的笑容。在转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落座的时候,他仍旧感觉到了一道目光随着自己移动,脊背生寒,直到落座之后,才最终散去。
“好了。”看到曹操进来,卢植微微的点头,开口说道。
“既然所有人都到了,那就可以开始议事了。”
“又经过半个月多的等待,现在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刻了。相信诸位心中都有一些焦急,但是现在,漫长的等待都是有所回报的。”
卢植环视了一眼帅帐内的诸多武将,在发觉众人的脸上充斥着的战意的时候,暗暗的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这漫长时间等待,不仅是为了磨掉黄巾军的锐气,并构筑诸多围城的壕沟,塔楼,云梯。还为了憋,憋麾下武将,士兵的一股气,等到最终的时候,才让他们释放出来。
军堪一战,说的就是现在。
“坐在我右首的,就是陛下派来督战的董中郎,他将随军出征。还望众将全力以赴,以报答陛下恩典。”卢植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
董卓之来,他完全知道原因,那就是陛下已经失去了耐心。督战,他卢植如果不战,那么这充满暴戾之气的董仲颖,董中郎将,就会代替他的位置,指挥众军作战。所以原本卢植是要再等一段时间再开战,可是董卓的到来,让他不得不将这一时间提前。
“明晚四更,将发起攻城。”卢植简单的说明。
“皇甫义真,朱公伟各领本部兵马,主攻东西城墙。董仲颖,领两万兵马,以及麾下骑兵,攻南城墙。而我,将会率军,攻打北城墙。”
“接下来,就是各部具体的命令……”
帅帐当中的烛火摇曳着,传透出的模糊光影,就如同现在有人心中的不平静一样。距离攻城时间还有一天左右的时间,大营当中依旧平静一片,没有半点异常,就是不知道最终爆发的时候,将会爆发处怎样的光彩。
“有人。”夏侯渊转头,目光盯在了一处闪动的阴影上面,旋即那里又恢复了平静。
在别人眼中,可能是光影的轮换,可是夏侯渊知道,有人从那里窜过,用着极快的速度,迅速隐没在黑暗里面。不需多言,他已经知道来人的来意,就为了他身后的帅帐,以及帅帐当中的消息,亦或者是……人。
大营当中的士兵,早有严令不能够靠近帅帐,这一点是任何一名士兵,初入军队所会被告知的。更何况现在正在议事中的帅帐,更是重中之重,能在这种时刻生出心思的,也就只有隐藏在大营当中的一些臭虫与老鼠了。不管后者是营中本来就有的,还是最近潜入的,都无法改变他们的目的。
夏侯渊的脚刚刚抬了起来,正准备沿着那处黑暗搜寻而住,却站住了身子。远处突然传来了士兵惊恐的喊叫声,“着火啦!”
火光在声音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夏侯渊以及夏侯惇的视野当中,以及帅帐周围各处的精锐士兵眼睛里面。一点,又一点,最初的火光,变成了一团,又从一团,分裂在大营中的各处。
突如其来的火焰,与士兵的叫声,将许多在睡梦当中的士兵给惊醒,纷纷从自己所居住的营帐跑了出来。紧握着兵器,望着那火光,只有手中兵器的冰冷触感,才能够让他们感觉到一丝安慰。
有人袭营?一亦或者是奸细放火引起混乱?距离得很远的士兵无法得知,只是带着警惕与戒备,盯着那大营中各处火光的所在,同时还在注意着身边每一个角落,观察着是不是有着敌人的混入。
“镇定。镇定!加派三队巡逻队,在营地当中巡逻,另外士兵听令,待在原地,注意有异动着。”有军官模样的人站了出来,指挥着手下的士兵。
在汉军大营里面,每块营地都有着各自的划分,由数名校尉管理。卢植深知如果有人袭营,不在乎敌人人数的多寡,而在乎自身的混乱,才会在曹操的建议下,采取现在的一番管理方式。
没错,这些管理各自营地的校尉们,只负责自己的营地内部事务,只有在接取到卢植命令的时候,才会按照命令行动起来。所以,现在所燃起火光的方向,所在方向的营地,没有任何人去援救,只有他们自己去处理。
“该死。”有个汉军士兵低声骂了一句,看着那些经历过最初的慌乱,有条不紊开始救火的士兵,眼中流露出不甘。
他们就是要引起士兵的慌乱,好借机去完成原本的目标。可是现在,这情况,意味着这其中的难度无限的被拔高,甚至无法实现。
他低下头来,将自己的面孔隐藏,装作救火的士兵,急冲冲的跑过。可实际上,他是向着下一个地点过去,既然一把火不够,那么他就多放几点,让火焰来得更猛烈一些,他就不信这些普通的士兵还能够继续保持着镇定。隐藏在怀中的小瓶子,就是他全部底气所在,只需要一点点火油,就足够让以布料制成,或者皮料制成的帐篷变成燃烧的火炬。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帅帐当中众将都听到了士兵们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议论纷纷。
“静声。”卢植出声道,脸上没有一丝慌乱。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甚至早有准备,在最关键的存储粮草,以及各式攻城器具的营地,都有着重兵把守。更别说率领重兵的,是皇甫嵩与朱儁的爱将,足够面对所有的意外。
这应该只是小规模的袭营,破坏罢了。如果是广宗城内的黄巾军?不是卢植狂妄,对方绝对不可能没有声息的摸进他的大营里面,也就只有小股的敌人能够混进来。不管他们目的如何,终究改变不了人数稀少的事实,还能翻了天去!
“现在,我们接着说……三面攻城,实攻一面。”
“来人止步。”远远的一队士兵奔跑了过来,在即将进入营地的时候,却被人给制止了。
“没有军令,不得进入!”阻挡的校尉没有一点犹豫,挡在了奔来的这队士兵的面前。在他两旁的士兵,也纷纷将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出剑来。至于说更后面的长枪兵,则是不断用目光扫视着,攥出枪杆的手掌骨节都已经发白,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出来。
由不得他们不小心,在他们的身后的营地当中,堆放着的是全军的给养。一旦这里出问题,那么受到影响的将会是全军,不管人或者马匹,都要落了个饿肚子的下场。所以,就算来人是和自己一样的士兵,身上没有半点异样,他们也不能够大意。
“我们是,卢帅派来支援的士兵。呼……呼……”领队的士兵喘着粗气说道,那张面庞上面,布满着汗珠,同时还带着焦急之色,不似作伪。
“哼。演技真是拙劣。”一声饱满着不屑的笑声传来,带着讥讽。
“孙将军!”校尉转头看向笑声传来的反向,整个人为之一肃。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那名还在大口喘着气的士兵目光变得冰寒,反手抽出腰间隐藏的短刀,一步踏出,锋刃朝着校尉的脖颈划割而至。但,却有一个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撼……山!”
古锭刀带着无比的威势,裹挟劲风而至。
“大哥,你去还是我去?”夏侯渊问道。
夏侯惇缓缓摇头,与夏侯渊不同,在看到营中火光的时候,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夏侯渊的一步踏出,代表着他曾经的心动,想要去查看大营当中的异变。只有夏侯惇,牢牢记住他们的任务,只要守住帅帐就可以。哪怕外面,洪水滔天!
“不。不用去,军营中的士兵自然能够处理一切。妙才,相信自己麾下的士兵,也是你应该要学会的事情之一。”
“更何况,现在的黄巾贼军,并没有突袭大营的能力。因为他们所要踏过的,绝对不是一条路程那么的简单,而是重重屏障,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能在没有任何声息的情况下,发起突袭,除非,游离在外的,还有一支军队。”
“啊嚏。”张半仙打了个喷嚏,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鼻子痒,于是他就打了个喷嚏。当然了,他就是夏侯惇口中那游离在外的军队,突袭汉军营地的的并不是他,而他,也并没有突袭汉军广宗大营的意愿。
“原来如此。”夏侯渊挠了挠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在听完夏侯惇的一番话后,他已经将想要出去大杀一场的心思按捺了下来,他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现在仔细一想,夏侯渊也能够明白,守住帅帐才是最关键的。
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头一偏,一枝羽箭从他的嘴边划过,只是他用牙齿,牢牢咬住了这枝羽箭。左手一动,背后的大弓已经被夏侯渊取了下来,眼中倒映出,一枝枝朝他射来的箭。
这些箭,都太慢了,慢得夏侯渊能够清晰的抓住每一枝羽箭的轨迹。
嘴一松,羽箭落下,被夏侯渊顺手捞起,已经架在了弓弦上面。整根弓弦被向后拉开,拉到极限之时,突兀的一声爆响,弓弦上的羽箭已经窜了出去。
羽箭与敌人射来的羽箭相互碰撞,只是一瞬,“叮”的一声,敌人的羽箭被从中破开,夏侯渊射出的箭则去势不止,没进口一处黑暗当中。
“呃……”黑暗当中隐藏的黑衣人跪地,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胸口,眼中仍有讶异没有散去。
他勉强的站起身来,手掌已经握住了箭杆,指缝间满是鲜血。下一刻,他的讶异的双眼瞪大了,身体重重的朝后倒下。
第二枝羽箭,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上,齐根没进,最终定格,洁白的尾羽被鲜血染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