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的力气很大,但是小顺子此刻一点力气都没有,李卿使出了吃奶得劲,才把他拖了出来。
小顺子抓紧了李卿的胳膊,道:“快,快走!”
李卿点点头,不管他怎么受伤的,至少眼前必须赶紧进屋才是,只要穿过林场这一大片空地,就可以回到房间了。操场上还飘着酒味,但是黎大叔他们所在的房间里的灯光,却显得那么遥远。
幸好扶起小顺子之后,他还能用脚点着地,俩人飞快的回到了屋前。李卿这时才敢喊道:“黎大叔,黎大叔快开门,黎大叔!”
他们在屋子里喝酒划拳不亦乐乎,哪里听得见李卿的喊声。李卿一脚将大门踢开,她也坚持不住了,和小顺子一起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有了灯光李卿才发现,她身上竟然已经沾染了半身的血!
“顺子!”
黎大叔等人还在炕上玩呢,看见小顺子和李卿俩人血淋淋的钻进屋,立马跳下炕来,拿被子的拿被子,拿医疗箱的拿医疗箱,飞快的将小顺子抬到了炕上。
李卿站起来,被一身血弄得有些哆嗦,她道:“我刚刚出去消消食,刚走到树林旁边,就听见草丛里有动静,我就看见了小顺子……”
黎大叔皱着眉,看着小顺子身上的伤口道:“这……像是野猪造成的伤口!该死,小顺子怎么跑出去杀野猪了!”
老王这时候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拿着一口箱子,道:“药箱来了!”
老王将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排小瓶子,还有几盒西药,里面还有绷带和纱布,消毒酒精,治外伤的药倒是很齐全。
黎大叔这个时候已经将小顺子的衣服全都撕开,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流着血,躺在床上的小顺子除了内裤,衣服全都解了开来。李卿在旁边忙着打手,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家伙手忙脚乱的给小顺子包扎起来。
小顺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尽数,最危险的还是胸口的一个血洞,到现在还在往外流血,看来是伤了血管了。
黎大叔拿出外伤止血药来,却发现这些药粉撒在上面不一会就被血冲开,根本无法凝结周围血迹。
“糟了!”
黎大叔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脸上凝重之色让众人的酒全都醒了过来。
“明天一早,立马把小顺子抬到医院去!”
“但是这里离医院太远了,怕是小顺子等不了这一晚了!”
“今晚不能走,晚上的森林太危险,小顺子身上血迹太多,容易引来野兽。”
“那这咋办,总不能看着他等死!”
王大叔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手里这个简单的医药箱根本就无法救得了小顺子!
这时候黎大叔道:“我要立刻带着小顺子去医院!现在!”
“不行啊,老黎,你这样不仅救不了小顺子,自己也得搭进去!”
黎大叔不说话,将止血带把他四肢流血的地方扎好,拿着床棉被,就要把小顺子裹着抱出去。
“不用说了老王,小顺子如果今晚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李卿看着小顺子那张越来越白的脸,明明有办法救小顺子,但是救了他,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能力。又一想到这一路上小顺子那活蹦乱跳的样子,李卿心里不停的衡量着,难道就这样眼看着他死去吗?
有办法了!
李卿从化虚手镯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来!
李卿推开老王,道:“黎大叔,你快把小顺子放好,我有办法救他!”
黎大叔半信半疑的将小顺子又放了回去,眼看着刚刚清理出去的血迹又在纱布上蔓延开来,血再不止住,小顺子肯定活不到明天了!
李卿来到炕头,将小瓶子轻轻的扭开口,一股药香就飘荡开来。
她将小顺子惨白的唇掰开,一咬牙,将瓶子里金黄色的液体全都倒进了他的嘴巴里。
这液体刚刚入口,就见小顺子猛的咳嗽了两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黎大叔等人惊奇的看着小顺子,又看了看李卿,问道:“这是……”
李卿叹了口气,小顺子能醒过来,就证明着这人参精的眼泪还是有效果的。
“这是老人参的浓缩液,本来是我预备着上山遇上危险吊命的,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
“老人参?”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词给震惊住了,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曾在山林中捕过猎,或者采过人参,自然知道老人参的概念。通常,老猎人们的口袋里都会有几片百年以上的老人参,一旦出现状况,只要将人参片含在口中,就会吊住一口命,熬到下山时候足够了。
而老人参的浓缩液,不用李卿说他们也知道有多珍贵。平时如果这种浓缩液进了肚,恐怕会因为进补过旺而流鼻血,但是小顺子的状况不同,这老人参精华液足够让小顺子吊命到明天早上,然后抬到山下救命了!
短短的时间里,这人参精的眼泪就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小顺子的伤口明显的止住了血,新换的纱布湿的慢的多,其他人也将所有的医药棉花拿了出来,七手八脚的将小顺子的伤口包扎起来。至于防治感染什么的,只有等出了山去医院打针了。
小顺子的伤势稳定下来,黎大叔才暗暗松了口气。他道:“肋骨断了,幸好没有伤到内脏,一晚上应该能拖得住吧。”
“……李姑娘,谢谢你了!”
李卿摇摇头,笑道:“不谢不谢,这不算什么。能救人一命,物得其所。”
“……还是要谢谢你。不过,明天姑娘你和我下山吧,在山上没有人帮忙太危险了。”
李卿好不容易来到长白山,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呢。她道:“我的科研还没有做完,我还是去山上看看。黎大叔不用管我了,等天亮了就赶快带着小顺子下山,他的命要紧。”
“这……”
“放心吧黎大叔,十天内我肯定下山,如果十天不回来,您再担心我。我连人参浓缩液都有,还怕什么?”
李卿眨眨眼睛,最终黎大叔想到她这一路的身手,耐性比他都好,这才叹了口气道:“三天!姑娘,三天后俺来林场接你,你若三天不下山俺就上山找你去!不能在山上逗留!你也看见小顺子的状态了,山上的野兽很多啊!”
“看看再说吧,呵呵。”
就在李卿和黎大叔约好时间的时候,小顺子突然咳嗽了一声,然后虚弱的道:“黎大叔……别着急下山,我的猎物……猎物还没抬回来呢……那畜生被我杀了!”
“什么?”
包括李卿在内,所有人都对小顺子的话感到非常的惊讶,小顺子怎么可能杀得了野猪?
“麻烦……大家,把我的猎物抬回来……我抬不动了。”
黎大叔眼圈都红了,道:“你个臭小子,命都要没了,还什么猎物呢!”
“真,真的……黎叔儿,我终于杀了头野猪了!我终于杀了头野猪……我为爹报了仇了……”
说完,小顺子就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黎叔擦了把鼻子,然后问好李卿在哪发现小顺子的,和老王他们拿着几把手电筒,抬脚就走了出去。李卿不放心小顺子,只好在屋里看护。
半个小时后,黎叔他们都回来了,而他们身上也多多少少都沾染上了点血。
李卿忙打开门出去看,只见院灯下,一头血淋淋的黑毛野猪被众人放在地面上。野猪的长牙还明晃晃的挂着血迹,李卿惊得险些坐在地上!
老王赞叹道:“小顺子竟然一个人杀了头野猪!真是……厉害!我这么大年纪了,从来没想象过,一个人竟然能够杀得了野猪!”
“也不知这小子受了多少苦才杀了这家伙!这么大的野猪啊,怎么不得五百斤?”
“……”
黎大叔看着野猪,这像小山一样的男子竟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老爷啊,你看到了吗?伍舜给你报仇了!你家伍舜给你报仇了!呜呜,老爷,你在天之灵也该安歇了吧!”
李卿看见眼前这一幕不禁惊呆了,难道这小顺子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世不成?
……
夜静悄悄的,长白山内其中一个林场里,李卿已经听着老王把黎大叔他们的故事讲完了。
原来小顺子并不是这个顺,而是尧舜禹的舜,原名伍舜。往上追溯几辈子,都是显赫的书香门第,豪门大院,直到后来因为地主成分才被将家产充公,三年饥荒时候,又从山东逃到了长白山上,从那时候这家人就从这里落下了根。
这个小村子就是当年追随伍家而来的时代家奴,在改革开放之后,也都成了农户,一直繁衍至今。也就是说,这整个村子原本并不是什么村子,这里人全都是伍家的人。
只是后来伍家人丁单薄,到了伍舜父亲这里,就成了单支。
而伍舜他爸,又一次野猪犯村的时候,被野猪捅死了。
伍舜就成了这个家族最后一个继承人。
而黎大叔,从小就受到过伍家的恩惠,往上追溯也是伍家家奴,一直一根筋的保护着伍家的孤儿寡母,伍舜更是把黎大叔当成父亲一样敬重。
原本黎大叔以为伍舜自小就努力习武锻炼,是为了身体健康呢,谁想到这个小家伙的脑袋里还藏着要报仇的愿望。
只是想想这些年伍家没有男人受的那些苦,再想想小顺子那些年保持的倔强,黎大叔就老泪纵横。
最后他跟李卿说:“当年小顺子根本就没打算念大学,想去考武校,不过俺们都不同意。当时电视上正说复旦大学怎样怎样难考,俺就寻思故意为难他,随便在电视上一指,跟他说,你去考上复旦,毕业了我就教你打猎。谁想到那小子当时一声不吭的就回学校复习去了。高考的时候,本地区头名的身份考上了复旦大学。要知道俺当时就根本没在意,那个学校多难考啊!谁想到这臭小子就那么倔强的考上大学,远走高飞了!”
“这小子在高考前三个月,考试还是全班倒数第八名啊!”
李卿听了伍舜的故事,愣愣的坐在炕沿上,看着那张惨白的但是却带着笑容的脸,半晌都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