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哪去了?”
刚上三楼,小雾就看到了上官无痕,现在,已是三更天,其他人都睡下了。可他却站在楼梯口。
“有事吗?”小雾无精打采的问道,她就像霜打得茄子一般,蔫了。
“这么晚,你怎么出去也不打招呼。”
“忘了,下次我会的。”然后,小雾就没有再说话,推开自己的房门,然后将门关上。门外的上官无痕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黑暗无止无尽的蔓延开来,她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凌乱的脚步不知前往何方。忽然,前方出现一缕强光,她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过了一会儿,她逐渐适应,然后看到,一个黑衣人。
血,很多很多的血,一具具尸体大张着眼,他们的口吐鲜血,身体微微抽搐,心脏被挖,血液向喷泉一般,不断地喷涌着。
忽然,四周再次暗了下去,当小雾视线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小院中,她看到,李秀才躺在摇椅上,对她投以微笑,慧娘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桌,招手让她来吃饭。
小雾闻到菜香,忍不住食指大动,她拿起筷子,正要开怀大吃,可是,突然间美味的菜肴变了颜色,红色染红眼睛。
“扑通,扑通……”
一颗颗跳动的心脏沐浴在血液之中,慧娘和李秀才的笑脸再不见,他们的表情扭曲,拿起跳动的心脏啃咬起来,血水顺着嘴角流下。
这时候,慧娘突然抬头,她说:“小雾,你怎么不吃呀,这些心脏,可是我昨天刚挖的,你看,他们多新鲜,还在跳动。”
无数的手伸到自己的眼前,每只手都拿着跳动的心脏。
“吃啊……吃啊……”
“啊……”
小雾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两鬓的冷汗汇聚流下,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是梦中的情景却挥之不去,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
梦中的情景与白天慧娘那张脸不断地交叠,小雾不想去怀疑,可是心却不由自主的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所交叠,
她再没有睡意,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浓重的泥土味扑面而来,下雨了。
一夜的大雨,洗净了天地,阳光洒进,可床上的人却依旧睡得很实。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不停,过了好久,门才打开,看着面前面色不好的某人,上官无痕开口说道,“这么晚了,你还在睡觉?”
“恩。”
“恩?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什么时辰?”小雾不解,昨天晚上,被噩梦惊醒,她一晚上都没睡,直到临明,才有了睡意,可是,还没睡多久,就被吵醒。
上官无痕看到小雾浑然不知的摸样,接着问,“你不饿吗?”
“饿?”小雾茫然,可就在这个时候,肚子不配合的咕咕叫了起来,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然后说:“你等一会儿。”然后,就将门啪的一下关上。
几分钟之后,门再次打开,小雾,已收拾妥当,只不过,大大的黑眼圈,却无法掩盖。
没想到,一觉起来,已是午时,她和上官无痕下了底楼吃饭。当饭吃了一半的时候,忽然从外面进了一伙人,他们四处环顾,看到小雾这里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然后照直就向她走来。
“扑通”一声,男子的膝盖落地有声,他说:“恩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小雾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而周围的人,也因为这一出瞧了过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男子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恩人,你不记得我了吗,昨天晚上,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恩人,请受我三拜。”
提起昨天晚上,小雾就明白了这人是谁,他就是昨晚的酒鬼。
男子叩过头后,就和周围的人,声情并茂的说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当大家知道,他昨晚遭逢挖心魔,要不是眼前的男子及时出手,就险些丧命,都唏嘘不已。
小雾被冠上英雄的名号,但她本人却并没有救人英雄的自觉,饭她也不能吃了,所以起身就要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玄门派和青山派来到她的身边。
“我们谈谈好吗?”何清风开口说道。
摇摇头,小雾说:“没什么好谈的,挖心魔跑了,我并不知道,他在那里。”
“喂,你什么意思,就想这么一句话,将我们大家糊弄吗,该不会,你想独占功劳吧。”说话的正是玄门派的馨兰,之前,她和小雾有过节,可碍于他身边的男子也只能放过他,可现在他是什么态度,不就是救个人嘛,装什么?
“呵,那小姐,你说我要说什么?独占功劳,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是能得到好处,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其他的,我想你们从他的嘴里知道了,就没必要,再多说一次。”这句话后,小雾再不作停留,直接离开大厅。
“哎,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馨兰恼羞成怒。
“算了馨兰,我想,他不会骗我们的。”
“可是二师兄……”馨兰还想说什么,但被某人冰蓝色的眼眸一看,就再也不敢说话。
这一天,小雾没有离开客栈一步,她一直钻在自己的屋子不出一步。
第四天,也没有事情发生,再过一天,就五天之期要到了,而青山派和玄门派,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第五天来临,小雾起的很早,未和任何人打招呼,她就离开了客栈,心中不断想事的她,没有发现,身后跟了好几拨人。
“二师兄,你说他这么早出门干什么,是不是去找挖心魔呢?”
“我也不知道。”
“大师兄,这个人一定知道挖心魔在哪里,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替师弟报仇。”
“恩,只要让我发现挖心魔,绝不会手软的。”
当小雾来到李秀才家的时候,稍作犹豫,然后扣响大门。
“小雾,你怎么来了。”
“哦,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是来和你们告辞的。”
“是吗,那快进来吧。”慧娘将小屋迎进。而躲在外面的人,心中不免好奇,他怎么到这里,难道挖心魔就在这里吗,不过,看样子不像啊。
“小雾,昨天我还和你嫂子说,你怎么不来,怎么今天,却说要走呢?”
“大哥,我本来就是在此暂留,因为镇子里发生了一些事才有所耽搁。”
“是吗,哎,那真是太遗憾了。”李秀才叹息,小雾在一边陪笑。
过了一会儿,小雾忽然开口说:“大哥,我想和嫂子说些事,不知,你能否回避一下。”
“小雾,你这是……”
“相公,就听小雾的,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一会儿,我们会找你的。”相较李秀才的异样,慧娘要沉着很多,李秀才稍作犹豫,然后点头同意。
当屋子里只剩小雾和慧娘两个人的时候。两个人再不像过去一样,有说有笑。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慧娘,我始终不愿相信,那个认识你,你告诉我,不是你对不对。”
“我说什么,你都相信吗?”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
小雾这句话后,慧娘却沉默了,小雾看着她一动不动,时间过去的越久,她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
过了好久,慧娘终于开口说,她说:“是我。”
“为什么?慧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摇摇头,慧娘忍不住苦笑,她说:“小雾,你相信吗,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预感,我的秘密隐藏不了多久了。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五年前,一个穷秀才靠卖字画养生,他和一个小姐一见钟情,但因为小姐父亲的反对而两个人无法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小姐的父亲将她许配给一个花花公子,小姐终于鼓起勇气,要和秀才私奔。
私奔后,小姐和秀才幸福的生活,虽然日子苦,没钱买好看的衣服,甚至吃饱肚子,也有些困难,但他们很幸福。
不过,虽然如此,小姐还是会偶尔想起自己的家人,有一天,突然有人来到他们的家,来人,正是小姐家过去的管家,管家告诉她,她的父母早就原粮她了,要她们一起回去,不再过苦日子。
管家走后,小姐一直在思考,后来,她告诉秀才这件事。秀才也知道,这位小姐想家,所以鼓励她回家去看看父母,于是小姐终于决定回家去见久别的父母。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小姐在路上遇到山贼被杀死。
小姐死去的灵魂不愿离去,因为她不舍得离开自己的相公。有一天,她被赶尸匠遇到,就决定带她回家。可即使回去,有什么用,她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相公。
直到有一天,突然一道绿光进入她的身子,她发现自己恢复知觉了,可这只是知觉,没有任何实质效果,她心中强烈的渴望着某种东西。渴望越来越强烈,令她的身体苏醒。
可苏醒后,杀戮占据她的心,她毫不犹豫的的将手伸入赶尸匠的胸膛,跳动的心脏让她已没有知觉得心脏狠狠一跳,活下去的渴望让她疯狂。她不愿杀人,但她心里对自己说,就这么一次,见过相公后,绝不会这样了。
凭着这样的信念,她回到家中,可她回到家后,却发现相公因为自己的离开一病不起,她不舍得了,之前的想法烟消云散,现在,她只想陪在相公的身边照顾他,于是,她一次次的做出违心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一个叫小雾的人。”
“慧娘,为什么会是这样,停手吧,大哥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停手,我也想,可是,小雾,我舍不得夫君,我舍不得。”慧娘抱住头痛苦不堪,她不想,可她舍不得夫君,但更害怕,夫君知道后会恨他。
“慧娘,停手吧,我不要你为了我而痛苦。”不知什么时候,李秀才进来。慧娘看到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冲到他的身边,伏在他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相公,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你,你那么不会照顾自己。相公,以后我不在了,你娶门亲,这样我才能放心。相公,我舍不得啊……”李秀才脸上的泪也不停,他不做回答,只是紧紧地抱着慧娘。
小雾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忍,就出了院子,留给他夫妻二人。
大约两刻钟以后,门被打开,慧娘对小雾说:“小雾,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进了房间,慧娘对李秀才说:“相公,我不想让你看我最后的样子,你可以回房吗?”
“好。”李秀才艰难回答。
慧娘笑了,她说:“谢谢你相公,下辈子,慧娘还要遇见你,永远不要和你分离,但今生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答应我,好不好。”
“好。”
李秀才离开,慧娘将一只荷包交给小雾,她说:“小雾,这个,算是嫂子留给你的纪念物,以后,有时间,常回来看你大哥,你要带嫂子看他,他是否幸福,好不好。”
“恩。”
“谢谢你,小雾,那我,也能放心的走了,小雾,不要忘记我对你说的话。”
然后慧娘的身子从脚开始一圈圈的化成蝴蝶,她的笑容越来越深,在最后一刻,她说:“小雾,要帮嫂子看相公幸福,我会永远的祝福你们。”
“慧娘……”李秀才一声悲呼,白色的蝴蝶向他飞舞而至,它们恋恋不舍。
蝴蝶在李秀才身边稍作停留,就飞了出去。
数千只蝴蝶忽然在空中飞舞,周围一带的人都被这等奇像所吸引。大家仰头,直到蝴蝶消失不见。
小雾走到李秀才的身边,她将慧娘交给的荷包给李秀才。“这是嫂子留下的。”
“既然她给了你,你就留下吧。”
原来,刚才李秀才,一直都在门外。
“大哥,对不起。”
“这不怪你。因果循环,我不要慧娘再为了我造孽。”
“大哥,你不要难过,嫂子希望,你能够幸福。”
“幸福,我会的,慧娘,永远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