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声响突兀的传来,明明不大,差点淹没在风雨中,可每一声却都像一道惊雷,在江流的心间响起。
江流蓦然大惊!
“谁?”
“是我。”
很快有人回答,紧接着,江流也看到了这个人,从风雨中显现,茫茫白雾中走出。
这个人,面若冠玉,目如朗星,眉似弯月,飘逸出尘,像是一位谪仙降临了尘世。
他身上的气息极其独特,既显得云淡风轻,如一汪清泉;又好似锋芒毕露,若一柄出鞘的利剑。并不矛盾,仿若本该如此一般,非常的和谐,气质浑然天成,遗世而独立,超然于芸芸众生。
这个人,竟然是……
李天一!
“这怎么可能?”江流大惊,彻底呆住了,一脸的不可思议,表情就仿若见了鬼似的,便是连说话都有些打哆嗦,“你,你,李天一?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来人,或者说李天一,他薄唇微微勾起,两手背负在身后,淡然地笑了。
就在四五个月前,天边一道亮线划过,直入他的眉心,从此他的脑中便多了另一人的记忆,赫然便是与他同名同姓的李天一,甚至连那模样性情等也俱都相同,仿若与他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并且也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作用他,使得他对于这一切没有任何的怀疑与质疑,连时间都没有花费,就马上接受了。
而他,其实也是李大牛等人,在精英弟子中的那位师兄,但却并不是真的在突破,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不愿意与李大牛等人一起来,而是一直暗中跟着江流二人,因为他有秘密不愿意让人发现,同样也是因为他想要单独占据江流身上的那份造化。
但这些,他却没必要对江流说,让江流认为那个已被其杀死的李天一,在此刻竟然死而复生了,不是最好的么?这样才更能让江流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接受,到时候心神崩溃的速度,也会更快,进而更利于他李天一拷问、得到属于江流的那份造化!
可以说,此时李天一的心里,算盘打得满满的。他出现之后,明明脚步迈动得并不是很快,但却很快便诡异的接近了江流,与江流隔着三丈远站定。
此时,李天一方圆百丈内的雨水都不见,云蒸霞蔚,非常华美,将李天一笼罩,恍若临凡之谪仙。
可江流却知道,这份华美中蕴含无限的杀机,此人实乃他生平之大敌,太过邪门,因此不敢大意。
看着江流充满戒备的样子,李天一笑意不减,大袖一挥,然后立时,江流只觉眼前一晃,徐静便已出现在了李天一的身前,那苍白至极的俏脸上,此时正有着抑制不住的惊恐,而后,在这份惊恐之外,又霎时带上了满满的羞愤与慌张,因为她已被李天一抱在怀里。
李天一低头看着徐静,一只手将其抱着,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抚摸起了女子滑嫩的脸蛋,笑着说道:“瞧瞧,这是多么秀美的一位女子啊,花容月貌,我看着也心动。但她却对你真心实意,跟你共生死、同患难,不离不弃,更是为了你,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可现在,她就在我手上,生死只在我一念间,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是看着她在三十个呼吸后香消玉殒呢?还是痛痛快快把你得到的一切造化都给我呢?呵呵……”
李天一笑了,虽然此时正低着头,没有看向江流,可江流却也能够明白,那番话是对他说的,在拿徐静威胁他,让他交出造化!
这一刻,江流四肢僵硬,目光呆滞,脊背冷汗直流,心头一片冰凉。
而看到江流的这个样子,徐静也是美目慌乱至极,努力想要开口,但却有一股力量,使得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堵在自己的心里,干憋着,干着急,却无法述说出来。
“怎么样,江流,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十个呼吸后,李天一再次微笑着开口了。
“好,我……”江流的目光有些艰难地看向地下,声音很干涩,已经是想要开口答应李天一了。
此时,哪怕明知道对方可能会事后翻脸,但一切不是说明白了就能真个按照那样去做的。他的一颗心难以被外界动摇,却并不包括这种情况。若是别人对他恶语相向、谩骂指责,他一颗坚定的心很难动摇,但若是别人对他好、对他关心与呵护,却还打不动他一颗心的话,那可真就是铁石心肠的无情之人了。
江流不是无情的人,难免有时候会被感情所羁绊,就如此时,他真的无法忍心,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曾为他付出了许多的徐静就这般被李天一杀死,却无动于衷、一点努力都不尝试着去做。
所以,江流此时哪怕明知道对他最好的选择,就是马上拔腿就跑,跑得越远越好,方能有机会逃脱此次劫难,然后找帮手来,可他的一双腿却跟灌了铅似的,根本就无法抬起,使得他逃走。
“我答……”
这个时候,江流干涩的声音响起,可他还没有说完,徐静那处却是忽然有了动静。
徐静的体质虽然只能说是准圣体,并不如江流的先天道体来的高贵,可她服用过那枚丹药后,肉身之力却无疑是比现在的江流还要强大不少。再加之她的修为并不弱,在后天境的时候曾冲击过圆满之境,所以此刻感受到了江流的心意后,她顿时就更是感动与愤怒了。
她感动的是江流对她的情谊,哪怕明知道敌人的话不可信,但就为了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可能,却不仅没有逃走,反而是在努力争取。尽管这看起来有点太傻太天真,可却真的很让徐静感动;至于她愤怒的,则是自己的无力,不仅此时帮不到江流,却反而还要成为江流的累赘,是敌人威胁江流的筹码。
徐静一点也不想成为李天一的筹码与江流的拖累,于是,心之力量爆发下,她顿时更是开始疯狂地透支起了自己,蓦地,竟是让她忽然在一瞬间,给挣脱了李天一的禁锢!
但挣脱之后,她却是没有别的举动,就要自杀!
徐静明白,即便心的力量很玄妙,可却也还是要依靠她的身体,才能爆发出强大的实力。但她此时的身体,却已是千疮百孔,真的伤到了根本,不仅以后进阶的难度更大,也基本是无望成圣了,此时根本就不能爆发出可以与李天一相抗衡的力量,若是不自量力、妄想去对抗的话,还会被抓住。
所以,心中世界昏暗的她,在此等的境地下,已是真的不想活了,即便活下去身体也会落下病根,亦是不愿再成为江流的累赘,就是想要自杀,并想要利用这个自杀的举动,为江流争取到一点点逃离的时间。
“江流,不要管我,快走!”
一句话忽然说出,蕴含着决绝!
“轰!”
一声惊雷竟也同时响起,这个时候,像是连老天都在证明着徐静这句话所蕴含着的坚定意志!
但江流听了,却并没有照着做,连思考都不曾思考。
走?
怎能走!
大丈夫行走在人世间,可以不够聪慧,可以在该退让的时候选择退让,但却绝不能懦弱与窝囊!
他江流也是有尊严的,让他在这个时候独自逃命,撇下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子,他也是做不到!
“他-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江流怒目圆瞪,睚眦欲裂,立时就想要冲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身,被李天一施法禁锢住了。
且与此同时,同样被禁锢住的还有那满脸决绝之色的徐静。
徐静在被禁锢住的时候,直接就是昏死过去了。一个是因为她的身体,真的已透支得太严重了,此时被禁锢,正好打破了她身体内的最后一抹力气。还有一个,则是她不想拖累江流的心愿被阻止,再也不能达成,她受到了打击,使得本就已经身心皆疲惫的她,禁受不住,直接就是昏死过去了。
至于江流,他本就受伤不轻,又曾与李大牛三人激烈搏杀了好一阵子,不仅使得伤势更重,真元也同样更少,再加之肉身与修为也不如徐静许多,所以此时他真的是挣脱不开李天一的禁锢。
但不能挣脱,却不代表他不能说!
“他-妈-的,老子这次若是不死,必灭了你那李家!还是先把你抓走,再灭了那李家,让你也眼睁睁地看着,承受一次那份痛苦,妈-的,老子发誓!”
李天一听到此处,心中蓦然升起不悦。
虽然那个李天一其实并不是他,可他不仅继承了那份记忆,此时竟也是感同身受。
不得不说,这种被人指着鼻子大骂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李天一的心境甚至还不如江流呢,又怎能真个忍受得住?他立时大袖一甩,一股狂风霎时间向江流涌去。
“砰”
江流根本不可敌,被轰飞出去,血喷个不停,但嘴里却仍是在说。
“不过就是一死罢了,有什么大不了!”
“老子死了之后,绝对敢保证你也……”
“咦?”
轰轰烈烈的话语被他说到此处,竟是忽然不说了,因为由着这个话头,江流却是忽然灵光一闪,心中有了算计。
他本意想表达出的,是:我死了,你李天一也会跟着死,师傅会为我报仇的。
可是想起师傅,他的心思立马就是活泛了起来。
在与笑红尘结为师徒之前,笑红尘就曾推算到了他的位置,进而找到他、将他收走。
江流并不知道那是因为有天道给了提示,若不然绝对推算不到,他身上有至宝,可以屏蔽天机。
他只以为,笑红尘绝对可以推算得到他。或者说,即便推算不到他的话,也还是可以推算徐静的。
所以此时虽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己方的实力远远比不上李天一,但江流却还是升起一股信心。
因为江流猜测,师傅与师叔此时必是在为小家伙二人洗礼,因此无法分心、注意不到此处;亦或者说是已经洗礼完了,但却没有注意到此处。
但是,师傅不可能总是在为小家伙洗礼、不可能总是不会注意自己大弟子的。笑红尘即便再忙,却也总是会有空闲的那一刻,到时候若长时间不见他回去,一经推算的话,绝对可以找到他!
那时候,什么狗-屁的李天一,在师傅面前不过蝼蚁罢了!
那时候,他可就真的是绝对安全了!
所以说,现在江流的脑袋瓜子在急速运转,欲要想办法,保证自己与徐静两人,能够活下去。
至于筹码,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那个李天一认为的造化。
“可行!”
江流目光一亮,心中经过算计,认为这个法子可行。
人,就怕没有欲望,因为没有欲望的话,真的很难对付。
但李天一却绝对拥有欲望,而且,还是想要在他的身上得到些东西。
所以此刻……
江流的心中,是真的松了口气。
“像是我,即便被李天一抓住,顶多也就受点折磨罢了,在没有完全得到造化前,想必李天一是不会让我死的,而那些痛苦与折磨,我能承受。至于徐静,她现在就已透支太多,伤了根本,受伤极其严重,但恐怕李天一不仅不会再伤害与折磨她,反而还会悉心照料,因为还要用着时刻威胁我,当做筹码。”
这一刻,江流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明白,若是真把所有造化都送出的话,两人绝对不会继续再活下去,因为没有谁会那么傻,放任两个潜力如此出众、又视他如仇敌的人继续活着。
可若是一直给他一种可以拷问到造化的希望,却又一直不曾真个松口、把那造化完全告知的话,江流相信,两人还是有很大机会能存活下去的。
于是,有了这个想法的江流,在终于被轰飞后落到地下时,便立马出言威胁道:“李天一,你若是杀了徐静,那我也就不活了。她生我生,她亡我亡。话给你放这了,随便你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