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的一双眸子清澈却又深邃,若秋水却又似星空,有一种矛盾,却并不显矛盾。
他的一头黑发披肩,柔顺光亮,偶尔随着飘过的风轻轻摆动,整个人都有一抹说不出的灵性与秀美。
他站在这里,目视前方,运转起玄功,全身的穴窍近乎贪婪地吸收着天地元气,源源不断地补充自身。
然后,时间再度流逝。
四周始终很寂静,风也不来了,亦无任何的飞鸟走兽存在。
没过多久,另外的几位长老也是终于回返到了这里,在江流的不远处停下。
站在一起,匆忙观察了一番,四位长老发现了这里有大战过的痕迹,却并未发现三长老等人,当即便是心下一惊,有了一种不妙。
大长老向前踏出一步,阴着脸,声音很沉,迅速逼问道:“小子,老三等人呢?!”
江流目视前方,淡淡开口,坦然直言,并无任何的隐瞒与惧意,“被我杀了。”
几位长老闻言,目中皆有怒色燃起,其中一位长老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好小子,好手段!”
只不过,话虽如此,但几人的心中却不免更为警惕了,且有一抹淡淡的危机感与恐惧感升起。
他们的身形不自觉地更加靠拢在一起,皆紧绷与戒备,身体离得很近,防备江流突然暴起伤人。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江流顿时就笑了,很阳光,亦充满了戏谑,道:“怎么着,你们这是怕了?”
江流以一种看小丑的眼神看着几位长老,充满了高姿态,道:“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吧,要不然就没机会了。我虽不喜尔等,却也愿意给你等一个体面的死法。”
话落,四周彻底无声,连呼吸声也不见了。
一听这话,几位长老“腾”地一下就更是怒了,胸膛急速起伏,内里似是有一座火山即将喷发。
他等为何人?
乃是一方宗门的长老是也,平时高高在上的存在,许多门徒恭敬与敬佩,在四方也很有名气,但此时却被江流以这种口气与姿态对待!
“寒冰掌力!”
几位仅存的长老怒极反笑,脸上冷意连连,皆催动了这门道法,欲要给江流一个教训,不仅是想发泄心中的怒气,同样也是为四长老等人报仇。
“呼呼”
随着道法的催动,冷风立时刮起,寒风凛冽,慑人至极。
四位长老分列四方,再度结出了那种莫名的阵势,看着江流,目中的冷意皆很盛。
一瞬间,江流就好像再度置身于了那冰天雪地中,头上是雪花飘落,皆有鹅毛大小,晶莹剔透;脚下乃寒冰冻结,光滑反射着日光,亮眼无比。
刹那间,一种冬天的肃杀扑面而来,冷意充塞天地,日光亦无法驱散。
但这次,江流却是没有再选择退去了,他的眸子一瞬间眯起,内里神光爆闪,主动迎了上去!
江流向前走去,并未打断几人的施法,说要给予一个体面的死法,就要给予一个体面的死法。
他步履坚定,两手结印,于是,一位冥冥中的伟大存在好似随着他的召唤,再次显现在了世间!
“轰!”
无声的轰鸣响起,若晨钟暮鼓,庄严且浩大,在几位仅存长老的心间震荡,掀起波澜。
仅仅一瞬间,这世界就仿佛大不一样了,寒冷不复,冬日化春。
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威压扩散,自江流处铺展开来,若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似大日普照,威凌天下。
在这股威压的作用下,无数的雪花霎时融化,脚下的坚冰亦瞬间化为了流水。四周迅速就有白气升腾,袅袅而起,冲上天穹,使得这里云蒸霞蔚,有七种色彩闪烁,美轮美奂,煞是好看。
只见,一座小塔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江流的头顶上,明明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却好似顶天立地,充塞寰宇,莫名的不可亵渎,宏大无边。
望着它,几位长老皆感受到了一种极强的压迫,仿若大祸临头,国祚将崩,胸口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什么?!”
颤抖的声音响起,充满尖锐,音量却很低,大长老体若筛糠,双目充血,正是这道声音的主人。
望着江流头顶上,那座仿若镇压在时间源头、横亘在万古初始的小塔,他心内瞬间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升起,眼前好似彻底昏暗无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在颤栗。
“说要给尔等一个体面的死法,自然就要给尔等一个体面的死法。此乃我家传之宝术,载有荣光,尔等能死在它之下,也算三生有幸了,坠落黄泉后也足以自豪。”
江流淡淡开口,声音清越,很动听,并不是装-逼,但听在几人的耳中,却是满满的一股装-逼意味。
可此时,却显然不是大长老几人可以多想的时候。
因为说话间,江流的脚步并未停止,仍旧在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几人的心间,咚咚声虽然近乎于无,可也使得几人的心跳跟着脚步走,恐惧一步步加深,压力越来越大。
“妈的,这是妖术!”
大长老狠狠地咬了咬舌尖,血腥味随之在口中弥漫。借着这股疼痛与腥味,他想要摆脱那种恐惧,更加疯狂地催动起“寒冰掌力”那门道法。
但是依旧很显然的,他没有机会了。
江流这次依然使用的老套路,以三十三滴三阶一元重水为身,以“镇世塔”的那种无上道则为骨,凝结出了这座塔,欲要攻向敌手,而后轰然爆破,最终终结敌手。
面对四个人围攻,且再度催发出了“寒冰掌力”那门道术,江流的压力无疑比之前大了许多。
不过,虽然压力不小,但其实以江流现在的实力,却也不是不能打败对方。可是,打败对方容易,但若想要全歼的话,无疑还是很难的。
江流很难阻止敌人打不过就跑。故而,一上来他就催发出了大招。而且,当对敌人的心灵打击已经足够的时候,他也是并不再继续向前了,玉手一指,顿时小塔离开头顶,向对方镇压而去。
“不!”
随着江流的这一动作,时间都好似已经彻底凝固了。大长老等人从未觉得这般的煎熬过,就好像有一口油锅在他等的下方,稍有不慎,就会掉落下去,可自身却没有能力逃脱,只能等死,最终真的掉落下去。
在这一瞬间,大长老心中的恐惧加深了千万倍,惊悚无比,急声道:“好汉,不,不要,不要杀我!英雄,饶了我!我给您做牛做马!我知道门主发现的密地!”
他的声音慌乱无比,歇斯底里,亦透着一股浓浓的急切,可见心中的恐惧到底是何等之深。
但江流却不为所动,甚至连表情也未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指挥着那座小塔的接近。
现在的江流,虽然可以镇杀蜕凡七重的修者,但无疑与正经的通灵强者相比,还差的不少,那是质的差距,跨度很大,恐怕还要一段不短的日子后,起码达到蜕凡境,方能真正有能力对抗。
故而,江流并不贪心,脚踏实地,对自己的认知始终清晰。索性耳不闻心不烦,竟也不打算知道,以免到时候因为心中贪念作祟,而使得自己以卵击石、不自量力,陷入无法翻盘的危险之境。那样并不值得。
“哼,若你等能大无畏、竭力抵挡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心气不再……”
江流心中有些不屑,并未再继续想下去了。
若他真有把握一击全部轰杀敌手的话,又何必要给予其等心灵打击呢?
呵呵,不得不说,江流这手段玩得溜。
正所谓:装逼如风,常伴吾身。出门在外,这门本事还是要学的。
接下来,凝结的时间好似恢复,只在下一瞬,那座小塔轰轰作响,便已真的临近了大长老几人,由江流控制着、轰然爆破了。
“轰!”
强光闪亮,寰宇轰鸣,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翻滚而起,直冲霄汉!
伴随着的,是那无数化为齑粉的枯木,是那近乎被掀翻的地皮,还有那一道足以令江流耳膜嗡鸣的巨响,以及大长老等人不甘的面容、恐惧的神色、尚未说出口的求饶话语,和那最终被撕裂为齑粉的身体。
这一切,都仅在瞬间便发生。
小塔爆破后,群山仍在颤抖,仿佛欲要崩塌;天地也好似仍在摇动,仿佛下一瞬就会倾覆。恐怖的余波也仍在肆虐,若瀚海怒啸,掀起了惊天的巨浪,向四方拍打而去。
江流注视着这般威势,心间悄然松了口气,运转起身法急速向后退去。
虽然这最后的四位长老尸骨无存,身上杂七杂八的丹药不可能再落入自己手中了。但江流却并未有任何的沮丧升起。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世上,若没有足够实力的话,是很难有两全其美的事儿发生的。做人要豁达,懂得满足,不要太贪心。”江流自语,随即就把那份心思压了下去。
解决完几位长老后,江流卸下了压力,也是真的有点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这座被他命名为“葫芦谷”的小山谷,太过阴森,亦有些诡异,他很不喜欢这里。
但是,他才只是刚刚向谷口处奔出几十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就马上有了突变发生。
那是一种宛若泰山压顶般的感觉,使得他仿若一瞬间就陷入了泥沼中,原本向前奔行的身体,也是一瞬间就忽然停了下来。
江流汗毛乍起,脊背忽然向外冒寒气!
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涌上他心头,那是强烈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