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你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情?后悔到,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来一遍?”我轻声问道,心中隐约做了一个决定。
他迟疑了瞬间,转头,一脸认真地凝视着我:“有。”
我下意识地反问:“是什么?”
“五年前,国师将你许配给沧天时,我该极力反对!五年前,凌莎……”他突然停住,讪讪地别开头,不再言语。
五年前……分明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愿告诉我。
“嗯。”我无谓地应着,望着他落寞伤怀的模样,忍不住伸手——
他敏感地回头,恰好我手伸到一半,停在空中。
“落落?”他不接地问道。
我微微一笑,柔声道:“你先去寒幽城等着我,一月之后,我自会赴约。”说完,一记手刀,砸向他的后颈。
凌霄不甘地瞪着我,悠悠地倒向草地。
我无奈地摸摸鼻子,俯身将他抱起,嗤,有点重。
好不容易将人拖到毛驴身上,我邪笑着一脚踹向白菜的屁股。小毛驴痛得嗷嗷直叫,载着凌霄奔向了远处。
我微笑着站在原地,目送凌霄和白菜远行,半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没多久,***在一阵滚滚浓烟中,跑到了我的身侧。
“草……”
我背着行囊,翻身跃到***背上,摸摸它的脑袋,道了句:“回城。”
***激动着扭扭屁股,撒丫子狂奔而去。
无双城。
据传,昨夜金晖国细作潜入王宫,欲行不轨。
今日天一明,三万御林铁骑全城戒备,挨家挨户地搜查可疑人士。通缉榜上,细作的画像高悬:黑衣,束发,半遮面。提供信息者,赏银500锭。抓获该细作,赏金一万两。
我隔着人群,望着通缉榜上的画像,不由得想笑:蜀三少倒是帮了我一回。
之前我故意落下的“莫”字令牌,大概正如凌霄所言,与金晖国国师莫羽相关。
人群愈发拥挤,数米开外,蜀三少骑着白骏马随行而至,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我身上。
朗朗乾坤之下,其余众人皆围着通缉令议论纷纷,于是,偏偏站在角落的我,成了另类。
果不其然,蜀三少侧身对他身旁的蓝衣男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颔首,朝我走了过来。
我垂下眼眸,额头发丝更显凌乱,遮挡了部分视线,暗中计算着对方抵达的时限,踏出左脚,三步之后,预料之间,与那蓝衣男子撞上了。
我抬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开,下一瞬,被他揪住胳膊:“撞了本大爷,一声不吭就想溜?”
这人倒是有趣,分明长着一张温厚的脸,偏偏要扮作恶霸,真是可怜。
“那你想怎样?”我反手一转,挣开束缚,浅笑着,看向他。眼角瞥过一脸诧异的蜀三少,他吃惊的模样,真是少见。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更改,声音为何不能呢?
倘若真如我猜测的那般,蜀三少与沧天之间有奸情,他势必容不下冷无双。
昨夜擅闯洛华宫,不慎露了马脚。他必定会死抓住那一点,绝不善罢甘休!
三面之缘,我却清楚地看透了他的秉性:高傲,自负,精于算计。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误。
蜀三少既然认定我身份可疑,当然不会因为声音不同的缘故,大发慈悲地饶过我。
我见他神情不善地下马,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步履生风,健步如飞来形容此刻的蜀三少,也绝不过分。
他疾步上前,竟完全不计后果,长剑出鞘,直指我的心口!
谁言最毒妇人心?依我之见,蜀三少的心,才是最毒的!
我侧身一躲,额头几缕碎发依旧被剑气累及,发丝如墨,无声落地。
抬头,右手两指并拢,推开剑身,迎上他的目光,嘲讽道:“国师大人,何必动粗呢!”
蜀三少愤懑地冷哼一声,收剑回鞘,继而又回头凝视着我,那探究的目光,带着审视,和几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与杀意。
“我怀疑你与昨日潜入王宫的细作有关。”黑瞳紧缩,蜀三少冷声喝道,随即,转身对蓝衣男子一昂头,“蓝沁,将人押回去!”
“国师好大的脾气,无凭无据,您一声怀疑,就将我这无辜的弱质女流押入大牢?是您觉得百姓的生命如蝼蚁般卑贱,可任由您肆意践踏嘛!”我刻意提高嗓门,不卑不亢地继续道。周围看戏的人闻言,私下纷纷议论起来,面色逐渐不善。
平头百姓并不在乎当家之人是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安宁的环境,好好地过日子。
谁都喜欢看戏,戏台上的悲欢离合,在旁人看来,亦只是一场戏,一旦危及到自身利益时,他们才会着急。
原本蜀三少对我一人发难,旁观者再多,他们最多只会感慨。
我这番话,故意夸大事实,反而让他们有所感触,对蜀三少逐渐心生不满,生怕有朝一日,祸患落到自己头上。
这,就是人心。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蜀三少沉吟了片刻,却依旧不忘咄咄逼人,“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这样鬼鬼祟祟地站在这里干嘛?”
干嘛?当然是等你这只蠢驴啊!我忍不住想笑,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望向先前对我动粗的蓝沁,一字一句道:“我是护国公凌然的幺女凌落,即将参加三日之后的女官殿试。你说我,能在这里干嘛?”
话音刚落,人群又是一阵喧嚣,各人接头交耳,分明是质疑国师的鲁莽。
护国公凌然,灵芪三朝元老,为人正直,民间声望极高。这也是沧天起兵篡位之后,没有去动他的原因。
凌然有两子一女,长子凌昊被誉为灵芪第一富商,他名下的坤和钱庄遍布三国!次子凌冲少年得志,乃名震一时的才子,却在二十年前莫名失踪。幺女凌落,乃是凌然老来得女,最为宝贝,平日里养在深闺,不为人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