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步走到桌前,单手抚摸着紫砂壶,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无论我如何表现,你家三郎都不会让我轻易过关吧。”
凌莎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怎么,去了一趟凌家,回来态度都变了?”
心中一震,我倒是忘了,凌莎这般七窍玲珑之人,怎会看不出我的异常呢?踌躇了片刻,扬起一抹狡黠姿态:“我只是在学着扮演一个清高又难以伺候的凌家三小姐罢了。”
凌莎不置可否地笑笑,扭头看向窗外,已然近午时,随即起身:“我该走了。接下去三天,你最好是待在凌府,好好地了解下现况,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也不要来找我。”
“遵命。”我戏虐着应道,眉眼弯弯,心口仿若被针扎入,生生地抽痛。
望着她婀娜玲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之内,我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望着杯中醇香馥郁的液体,随即从怀中掏出一粒莫莫交予我的易容丸。
易容丸落入茶中,冒出一丝丝热气,不出片刻,茶水变成了深红色。
“凌莎……我果然不能小看你啊。”我单手将茶水从窗口倒出,起身,翻窗而下。
落地,见方才被茶水浸湿的方寸之地,呈现一片焦黑。
“莫莫说的真对,青城之外的人,复杂得让人看不清。”若不是因为她先后态度不一,事后又稍显心急,我大概也不会起疑。
醉香楼建在最繁华的街市,门前车水马龙,唯有她与我待的雅兰居,后窗之外,人烟浩渺。
是巧合,还是人意为之?
我懒得深究,微微一笑,在原地伫立了片刻之后。***神奇地从拐角处窜了出来,热情奔放地扑向了我。
“草……”
“你给我安静点,要是被人逮到了,你恐怕要大卸八块……”
话未说完,***已经委屈地扁着嘴,趴倒在地,短短的尾巴讨好的摇啊摇。
我哭笑不得,跃上它的背,轻声问道:“你刚才躲哪了?”
“草……”这一回,声音明显轻了几分。
可惜,我可不懂兽语。
“还记得凌莎吗?昨天晚上,你载过一程的女子,现在,给我找到她的老窝!”
“草……”
***很聪明。人潮汹涌的街道上,御林铁骑依旧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可它偏偏能选出最低调的路径,实在无路可走时,它也会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人群。
那种速度夸张地只留下一道残影。即便有人发现了异常,亦只是觉得身旁有一阵怪异的风刮过,仅此而已。
我心情复杂地盯着***的小耳朵,回想当日初见时的情景,这家伙大概是没有拿出全力来奔跑,恐怕还是故意被我逮到的吧?
“草……”***一声嘶吼,停下了脚步。
我回首一看,嘴角直抽搐:“这不是醉香楼吗?你绕了一圈,又给我跑回了原点?”
“醉香楼是凌莎的老窝?”我无奈扶额。
***得意地抖抖耳朵,喷出一口气。
嗤!刚才一定是脑子发晕了,居然会相信它的话!
“凌三小姐。”身后忽然传来男子温润低沉的嗓音。
讨厌的家伙来了!真是冤家路窄。回身,看向骑在白骏马上的蜀三少,微微挑眉,浅笑道:“哟,国师大人,真是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一个时辰之前,他才在我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夹着尾巴闪人,大概是去确认了凌落的身份。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凌老头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巧,我是专程来找你的。”蜀三少轻轻地瞥了眼***,面上波澜不惊,继续温声道,“听闻凌三小姐医术了得,前些日,犬子小西不幸染病不起,想请小姐屈就寒舍,为犬子诊治。”
嗤!这谎撒得可真离谱了!我只听说过凌落养在深闺,鲜少见人。
更何况——
回想起汀兰苑里,那行为诡谲的绿衣女子,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即便医术了得,给人治病,也先得把人吓死。
踌躇间,我翻身跃上***,直视蜀三少,迎上他犀利的目光,缓缓道:“国师言重了,承蒙国师看得起小女子,您既然执意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我苦苦找寻凌莎,未果,这人却自作聪明送了上门来,呵。
蜀三少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我,只道了句:“那就麻烦凌三小姐了。”
“不客气!烦请国师带路。”嗤,明明早已恨不得砍对方一刀,这会还得笑脸相对,真是作孽啊。
蜀三少微微颔首,策马先行,嘴角有些僵硬。
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在场的第三人,也就是之前故意刁难我的护卫蓝沁,他神色尴尬地跟在最后,暗中扫了我两眼,却恰好被我发现,面色愈加难看。
这人看上去,倒不算个坏胚子。
一路,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只是沉默得有些诡异。
许久之后,我一边摸着***的脑袋,示意它放慢速度,一边扫向身侧的蓝沁。
蓝沁被我这么一瞧,似乎回想起刚才他扮恶霸时的情景,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调整好表情,回身问道:“凌小姐有何吩咐?”
“我听说,国师大人一心为灵芪,三年间,数过家门而不入,可有此事?”
“这个……”蓝沁犹豫地瞥了眼前边的蜀三少,支吾了半天,也没答出个一二三来。
“我还听说,国师性向异于常人……”我暗暗打量着蜀三少,见他身形一僵,隐隐动怒,却碍于某些原因,不能与我计较,不由得心中一阵舒坦。
“凌小姐!”蓝沁忽地拔高嗓门,紧张地瞥了眼蜀三少,神情既隐忍又异常的……可爱,他望着我,咬牙沉吟了良久,终究还是闭上嘴,将目光移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