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手中的那条白色毛衣,却十分干净,与她浑身肮兮兮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还剩下几针就打好喽,小宝贝穿上以后,一定很帅很好看,嘻嘻——”陈美莉脏兮兮的脸庞上,流露出少女的羞涩表情。
而此时,她身后那间小卖铺亮着微弱的灯光。不知有多久没有顾客上门了,所有货物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灯光也是半死不活地亮着。坐在门前、孤单影只的陈美莉,在灯光的笼罩下,给人一种很阴森凄凉的感觉。
这时,一对母子从门前经过。
脚步声吸了陈美莉的注意力,她抬起脏兮兮的脸,表情怪异地斜视着从门前经过的二人。
可是看了几眼之后,她便失去了兴致,接下头,又专心致志地打围巾去了。
“妈妈,我要吃糖,我要吃糖——”男孩子指着陈美莉身后的小店铺,大喊大嚷道。
“她家的糖都能虫子了,不许吃!”妈妈将挣扎喊闹的儿子拉过来,指着陈美莉训斥他道:“这个女人是疯子,以后不许到她家玩,记住没有”
“哦!”
小孩子似懂非懂地应承着,被妈妈拉扯着走远了。
过了许久之后,陈美莉才抬起脸,朝二人远去的地方啐了一口,脸上露出不屑与他们为伍的骄傲表情。
“你们才是疯子,我还不乐意和你们玩呢,哼——”陈美莉骂完之后,抚摸着自已怀孕六月的大肚子,眼中闪动着无比温柔的神色:“俺只和俺的小宝贝玩,你们都是疯子,只有小宝贝真心对俺好,你们都是坏人”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但具体在说什么,除了她自己,外人没人能听得懂。
夜越来越深了,空气中的温度开始急剧地下降——
可是穿着无此单薄的陈美莉,却没有感到丝豪寒冷的模样。
她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催眠曲一类的调子,双手利索地穿针引线,在张无比专注的俏脸上,看的只是无比的幸福和甜蜜。
她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冷、也不会感觉到困,就这样一直打,一直唱……
傻子的世界,常人不懂。
村里人提到陈美莉,都是要掉眼泪的。可是她自己,却似乎生活在一个无比美丽的世界里。
那里有她的爱人,有疼她、爱她,从来不会欺负她的“小宝贝”。
她一天到晚叫着“小宝贝小宝贝”,但没人知道她所谓的小宝贝是谁。
有人猜测是她肚中的孩子,但只有陈美莉知道,她的小宝贝是吴天宝。
但谁又会在意她心里想的是谁呢?
她傻了,彻底傻了。只是一个可怜可叹、被小孩子用石头砸破脑袋也不知道反抗的疯婆子而已。
“唉,陈美莉啊,你那么精明的女人,杂就得了失心症了呢,为了一个小流氓,值得吗?”在一片阴暗的树丛后面,田大魁远远地望着坐在灯光下的陈美莉。
如果不是事实真的发生了,恐怕吴家寨没人会相信,一向精打细算、很会过日子的陈美莉会发疯。
其实只有田大魁最清楚,陈美莉变成这样,吴天宝是罪魁祸首。
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不就是一个姘头吗?
死就死了,她杂就那么想不开呢?
“这么好看的娘们,怎么会傻了呢?真是可惜了,啧啧。”田大魁盯着她的裙底踌躇了许久,接着吐掉烟头,不怀好意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陈美莉依然在打着围巾,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盯着他。
田大魁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尴尬地打招呼道:“嘿嘿,美莉妹子,打毛衣呢?”
陈美莉目光空洞地看着他,表情麻木而冷漠,就好像在看一团空气。
“美莉妹妹,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田大魁呀,咱们以前还经常打麻将呢,嘿嘿”田大魁又在她身上瞅了瞅,暗暗吞了口唾沫。
接着,他警惕地往两边的路口望望,见四周没人,便大着胆子,顿在了陈美莉的面前。
对陈美莉,田大魁已经窥视了好多年。哪怕她现在傻了,也无法打消这货的念头。
“美莉妹妹,你冷不冷啊?”田大魁鬼笑着伸出手,想去摸她的大腿。
陈美莉警惕地往后缩了一下,目光斜视着他,嘴里发出小猫发怒般的“呜呜”低吼声。
田大魁贪婪地盯着她的身子,脑筋一动,温和地笑道:“美莉,你是不是想找你的小宝贝?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好不好?”
一听这些,陈美莉收缩的瞳孔突然睁开了,朝他用力点了点头。
“你的小宝贝叫吴天宝对吧?”田大魁见快说动她,继续诱惑道。
陈美莉眼中闪过一丝媚-色,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似地垂下了头。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田大魁心里十分激动,伸手拉住了她的柔腕。
陈美莉的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不断去推搡田大魁的手腕,似乎有些害怕。
“你的小宝贝在后坑里等你呢,记得吗?还是那堆玉米杆垛子,你要是不去,他可就走了哦。”田大魁继续哄骗道。
听到这里,陈美莉脸上的表情马上变了。
她从马扎上站起身,主动拉住田大魁的手腕,眼望着后坑的方向,脸上露出很焦急的神色。
田大魁知道事情成了,很兴奋地咧了咧嘴。
他拉着陈美莉正准备往后坑走,无意中瞥了一眼她高高腆起的肚皮,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罪恶感。
但这种白驹过隙的良知,只是丛丛一闪,便被他抛之到了脑后。
“咱们走快点,不然就看不到你的小宝贝啦。”田大魁拉着她的手,快速地朝黑暗的后坑走去。
此时大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田大魁没费什么事,便顺利地把她骗到了后坑。
年前这里下了一场大雪,后坑常年晒不到太阳,积雪还十分深厚。
在下土坡的时候,陈美莉被雪滑了一跤,磕得膝盖都变青了。
但她似乎根本不知道疼,眼睛一直往着坑底的方向,满脸羞涩和期待的模样。
“小宝贝呢,俺的小宝贝去哪里了?”陈美莉狼狈地冲到布满积雪的坑底,转着身子,焦急地向四周打量着。
田大魁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她丰盈的腰身上打量着。
这会儿,什么狗屁道德、什么罪恶感,全都被这货剁吧剁吧拿去喂狗了。
“你的小宝贝在玉米杆里呢,你忘了吗?”田大魁指了指对面那堆玉米杆。
陈美莉转过身看了一眼,满是污泥的脸庞突然飞上了两朵红云。浑浊空洞的眼睛,也变得无比温柔羞涩。
因为这里,曾留下了她和吴天宝的无比甜美的回忆。
“小宝贝,婶子过来了,你在里面吗?”陈美莉走到柴火洞前,跪下来,朝玉米杆中爬去。
“你的小宝贝在里面呢,你爬到里面就能看到了”
陈美莉焕然不觉得继续向深处爬。
“小宝贝,你走了吗?婶子来了,你干嘛躲着我啊——”陈美莉没有看到吴天宝,十分伤心地哭了起来。
田大魁怕夜长梦多,不敢再贪恋下去。
“妈,你在哪里,妈——”于此同时,在陈美莉的小店门口,她的女儿,正哭着四处寻找她的踪影。
过了一个冬天,吴倩倩的个头明显长高了一大截,从后面看,那凹凸玲珑的身段,已经有点大姑娘的意思了。
可是此时,这张酷似陈美莉的白洁小脸庞,早已经哭成了一个小泪人。
“妈,你回答我啊,妈妈——”
吴倩倩拿着手电筒,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路两边的树林旮旯角落里钻进钻出。
在夜幕中,她凄凉的哭喊声,使得四周的卧室纷纷亮起了灯光。
“倩倩,大半夜的,你哭啥呢?”一名邻家婶子披着大衣走出来,远远地朝她喊道。
“李婶,俺妈找不到了,您看到她没?”吴倩倩哭着说。
听到这里,那名婶子奇怪地问:“你妈刚才不是还坐在店门口织毛巾呢吗?”
吴倩倩抹了一眼脸上的泪水,但更多的泪珠却从眼中涌了出来,扁着嘴哭道:“是啊,我怕她冻着,就进屋给她拿了件衣服,可是一出来——一出来就找不到她人了,呜呜。”
听着吴倩倩孤苦无助的哭声,这名姿色很不错的小婶子眼圈也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