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灯光照着米白色的餐厅,木纹地板上,二毛迈着优雅的步子踱进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把硕大的脑袋撂在前爪上,半寐半醒。
它的嘴角,还残留着为救小猫留下来的伤痕。
厉雷看着它,对夏绫说:“二毛也很凶,但它从不伤害自己人,只会救人。”
夏绫也看了看二毛,巨大的猛兽安静下来的时候,神态安宁,皮毛柔软,看上去温厚无害。可是,“那天我要从二毛嘴里救小猫的时候,你拉住了我,因为你也不确定它会不会伤害我,是不是?”
“我只是以防万一。”厉雷说。
二毛从未伤害过他身边的人,换做别的亲友或下属,甚至厉雷自己本人,他都不会那样紧张,但小绫不同,他不希望她冒哪怕一点点的风险。
夏绫笑了一下:“所以,你也会怕,是不是?”
厉雷沉默了,是的,哪怕理智上知道不可能,可那一瞬间他太害怕了,生怕她会被二毛咬伤,那种感情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她的神色很柔和,望着灯光下的男人:“我也是一样的。厉雷,你和二毛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你都有不信任它的时候,你叫我怎么能相信你?你不知道我的过去……”
厉雷的神色微微绷紧,瞬息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她是要告诉他关于过去的事吗?那些他怎么调查都迷雾重重的、无法解释的过去?
然而,夏绫只是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我很害怕被人伤害,尤其是爱情,宁可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想面对一份伤痕累累的感情。厉雷,过年的时候我随你回厉家总部,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待遇?我知道那不怪你,只是……我很怕。”
“以后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厉雷保证。
夏绫轻笑一下:“口头的承诺很单薄,你知道吗?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用强硬粗暴的手段对付我,而我毫无反抗之力。我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比如我现在想要离开这个公寓,却因为你的威胁而走不了。在这种情况下,叫我该怎么喜欢你?”
“我……”厉雷想要辩解。
“不要告诉我,你不让我走是因为爱我。”夏绫眼神清亮,“这也许是你的爱,却不是我想要的爱。如果只是这种程度,那只能说我们没有缘分,永远走不到一起。”
餐厅里静下来。
二毛微微动了动尾巴,有些慵懒地看餐桌边的一男一女。
片刻,厉雷低声说:“抱歉,小绫,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其实我也很害怕,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失去你,不管是别人伤害你也好,还是你自己离开我也好……我不愿意放你走,只是因为怕你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如果真的离开了这里,她还会回来吗?
她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你把我留在这里,那就永远也不会得到我的爱。”夏绫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有些空寂,“我永远也不会因为被囚禁、被强迫而爱上一个人。厉雷,如果你想要的是那样的一个女人,那你找错了人。”
厉雷想起在总部岛屿上时,与包老头通的那个电话。
包老头对他提起帝皇曾经的天后夏绫的事,说她就是被裴子衡囚禁,虐待,最后凄惨地死去。不知夏绫最后爱上了裴子衡没有?但无论如何,她那凄惨的遭遇……
他不想在小绫身上复制一遍。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他问。
夏绫心中早就有那个答案:“放我走,让我自由。只有当我处于不被控制的地位时,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和你在一起。我要的是一段平等的爱情。”
说完这些,她紧张地看着厉雷,生怕他像上次那样勃然大怒,伤害她。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他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努力。
幸好,厉雷沉吟了:“容我想想。”
夏绫目送他离开屋子,二毛也懒洋洋地爬起身来,往她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小猫的状况,片刻后,也随着主人离开。
他没有想太久,第二天早餐时,找到她:“打算什么时候搬?”
夏绫心中泛起淡淡的欣喜,凤琨说得没错,厉雷和裴子衡不同,没那么独断专横,是个能听得进人言的人。可是,短暂的欣喜之后,她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还有一件事……”
“嗯?”
“我……”夏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我打算离开天艺。”要脱离他的掌控,就要脱离得彻底,生死荣华都与他没有关系,不靠着他,不求着他,才能真正地平等。
厉雷的眉紧紧皱起。
对他来说,同意她搬离公寓已经是底限,为此,他还连夜派人做了调查,确定她和裴子衡的关系现在确实有所缓和,确定裴子衡不会暗害她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愿意放人。
可是,离开天艺?!
“不行。”他本能地说。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她不是好脾气的人,那一瞬间就本能地想翻脸,可是,想到凤琨那天对她说的话,她压住了自己的性子。“厉雷,”她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他想照顾她,还因为帝皇,裴子衡。
他不确定如果放她离开,她会不会转头就签约帝皇?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他不做。
可是这些话,该怎么对她开口?裴子衡是他们之间最敏感的话题,没有之一,稍微处理不好就又会吵翻,好不容易关系才缓和,他不希望和她继续吵架。
见他不语,夏绫又问了一遍。
“像天艺这样的大公司不多,而在娱乐圈所有的大公司里,天艺的氛围是最好的,”想来想去,厉雷决定用公式化的理由说服她,“这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麦娜姐和阿卫也都很照顾你。你性子单纯,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得罪人,被人欺压倾轧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夏绫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笑了笑,“很简单啊,你觉得以我的歌唱实力还不能碾压大部分的歌手?他们能怎么倾轧我,人气在那里摆着呢,人气就是钱!钱就是地位!”这话是以前楚琛经常挂在口边的,所以她再怎么嚣张跋扈,也真没人敢把她得罪死了——并不仅仅是因为裴子衡的原因。至少夏绫怎么认为。
厉大BOSS乌云罩顶,第一次觉得,他的小绫唱歌怎么就那么好呢?
真是好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