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喜了!江家有后了!那是一件比过年过节更大的喜事!
所有的下人会得大红包!所有的下人都可以吃好的!
啧啧,多么开心啊!
“阔儿!”江老夫人又敲了敲门,声音里的喜悦与急切是按捺不住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阔出现在门口,与两个表情狂喜的老人相比,他的表情显得要淡然得多。
江阔大多数情况下都面无表情,是以此番表情并没什么不对。
“阔儿!是不是真的?”老夫人一把攥住他,急急的问。
江阔没答话。
念念却出来了。
“爹,娘。”
她穿着白底蓝花的绸缎长裙,从屋子里走出来给二老请安。
清雅高贵的服饰,称着她倾国倾城的容颜,还有无可挑剔的优雅举止,她暖暖笑着,声音甜美,语气恭敬。
让人一看就喜欢,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的那种。
尤其是这样一个可人儿,现在还怀了江家的种!
实在是太美了,实在是太顺眼了!
爹爹娘亲都那么好看,她的宝贝孙子该多么俊啊!
老夫人满意的连连点了会儿头,这才想起去将沈念念扶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你现在有身孕,不要随便给人行礼!”
四五十多岁的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扶着沈念念,护着她的肚子,那动作呵护极了,连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
真是高兴,江家终于有后了,
她竟然要抱孙子了!这可是头一遭啊!
老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念念,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哪哪都顺眼,哪哪都喜庆。
老夫人竟然高兴得不知要说什么了。
江富不由得被自家夫人逗得微微笑了。
他背着手,转身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儿子,严肃道,“多久了?”
严肃是一种习惯,他已经习惯了用这种语气对儿子说话,江富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可惜的是,不理人似乎也是一种习惯。
江阔一转身,面无表情的回去坐了。
江富气结,虽然他们如今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可是,他以为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他们都高兴,或许是跟儿子冰释前嫌的好机会。
初为人父,这种喜悦应该可以抵消他对他的宿怨,即使不回答,也应该有个好一点的表情嘛!
他正要发怒,“逆子”两个子已经含到嘴里,却听得念念开口了。
“爹爹,你不要生气,阔儿初为人父,必是心里很乱,才如此无礼。念念替她给爹爹赔罪了。”
江富一口怒气霎时变成了欣慰: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的女子,才是他的救星啊!
一想到自己的确给儿子找到了“救星”,那些担忧啊愤怒啊,瞬间变成了没了影。
可是面子还是要要的,于是他佯怒地瞪了一眼江阔,“这样的臭脾气!娶到这样的媳妇,也不知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江阔坐在几前没吭声。
老夫人看了一眼儿子,瞪一眼江富,“哎,你怎么说儿子呢?我儿子哪里不好了?要说坏脾气,还不是你这个臭老头遗传给他的!”
江富对自己的夫人有些无奈,低声认输道,“好好好,是我遗传的……”
念念被这対有趣的夫妇逗得轻笑一声,尴尬的气氛就此被打破。
她拉着老夫人提醒道,“爹,娘,去里面坐吧,门口冷。”
“对对对,”老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附和,“进去说,可不能冷到我的宝贝孙子。”
“念念啊,告诉娘,有多长时间了?”
沈念念微微低着头,有些害羞的答道,“娘,刚刚大夫来看过,说有四十多天了。”
“四十多天?!”老夫人后怕极了,责备道,“都已经四十多天你怎么才知道?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是好?!”
沈念念又是羞涩一笑,“我更早一些就知道了,只是……”
“只是什么?”
念念眼波流转,悄悄看了一眼江阔道,“我想着到过年一起说出来,给大家一个惊喜。”
“哦,原来是这样,”江母喜笑颜开,“这个惊喜好!双喜临门啊!”
江母拉着沈念念的那只手怎么也舍不得放,婆媳二人聊得欢快极了。
最后,江母转身看了一眼江老爷。
“老爷,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请亲家过来吃顿饭啊?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江老爷闲闲的一摆手,“何必夫人说,我已经差管家报信去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本就是个好日子!亲家又不远,不如今天这年夜饭就在江家吃罢!”
“好啊,这可是喜上加喜啊!”江母说着还不忘转身问念念,“你觉得呢念念?”
念念恭敬的笑答,“念念全听娘的吩咐。”
“好好好,”江母一个劲的点头,“老爷,我们先过去江心居看看,布置布置,可不能让这些下人马虎了。”
念念乖巧的道,“娘,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江母本想让她休息的,可转念一想,让她沾沾喜气也好,于是答应了。
“阔儿,”江母的责备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宠溺,“还不快过来扶着你媳妇!跟个木头似的。”
江心居外的假山,有几处是十分隐蔽的,因为山假本身就不矮,又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况且也不是要道,小径都快长草了。
人置身此地,那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更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寒玉一边弯腰从杂草中认出一蓬车前草,连根拔起来,一边转头跟临渊说话。
“临渊,怪不得早茶那天,你会等在这里。这地方环境好,空气清新,就像个世外桃源。而且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我们却可以看到外面。”
“没错。”临渊笑了笑。
“你看看这是车前草么?”寒玉将手上的草递过去。
“是,”临渊看了看,嘉许道,“你记性很好,而且对草木的敏感度很高。总是才看过书上的画就找出来了。你姐姐以前记性也好。”
寒玉毫不谦虚的点头,“那是遗传好。”
临渊无语。
“可是,临渊,我记得这草落雨阁就有,我们为什么要走远路到这里来?”
临渊正要说什么,就听得一阵说话声从那边传来。
真是不知道闹腾个什么,一大早就在闹。
寒玉没理会,弯下腰去接着认草药。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娘,你就不要责备夫君了,”那女子笑着道,“我还没见过夫君搀过谁呢。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那声音甜甜的,清脆悦耳。
带着浓浓的欣喜,善解人意又夹杂着一丝丝的撒娇意味。
寒玉采草药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
是那个女人……
她的夫君么……江阔……
的确是没见他搀过谁。
她直起腰,从假山的缝隙之间看出去,温馨的一幕尽收眼底。
只见江老夫妇和两个新人,带着些下人朝江心居走来。
那人仍然穿着招摇的大红色衣袍,和她第一次见他一样,热烈而不失洒脱。
沈念念穿了一套白底蓝花的绸缎长裙,蓝色的花朵,从纤细的腰肢一直往上,大朵大朵开到她高耸的胸口……纯洁又不失妖艳,那么美,那么玲珑。
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一红一蓝,一火一水,一高大一纤小,一强硬一柔软……竟是相配极了!
果然相配极了!
最醒目的是那只手。
那只覆着红色衣袍的手上,小心翼翼地揽在蓝白色的纤细人影的小腰上,小心的搀扶着。
那个从来骄傲不羁的男子,竟然小心的用手搀扶着他的新夫人。
他的姿势有些僵硬,稍稍弯下腰去迁就她,显得有些别扭。
但也正因为这份生硬所致的别扭,更显示出了这个动作的难得。
江父江母都笑吟吟的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江母答道,“是啊,我们阔儿脾气倔,性子傲,从来也没有扶过谁。念念啊,这个小子不会说话,其实他是对你极好的……”
这副说辞,竟然这么熟悉,原来他生辰那天,江母也曾经对她说过。
如今换了个对象罢了。
那美不可方物的女子稍稍低垂了小脸,娇羞而不失分寸的一笑,“我知道的娘,我必定也会好好侍奉夫君。”
江母笑道,“不,怎么会是你侍奉他?你怀了江家的骨血,要给他生儿育女,是我们江家的功臣。”
“如今你身子正虚,正是他要服侍你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惯着他,要是他欺负你了,只管来给我说。”
沈念念又是一笑,“娘,阔儿待我极好,您不用操心。”
原来如此,怪不得江府闹腾成这样。
临渊转身去看身边的女子,她呆呆的看着远去的几人,脸上的神色莫辩。
他没唤她。
良久,她转过脸来冲他一笑,“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的么?”
临渊微微点了下头。
寒玉点了点头,笑得很灿烂。
“是很好看。你们男人都喜欢那种水一般温柔、花一般妩媚的女子吧?”
不知是不是太阳太刺眼了,他竟然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晶亮。
一闪而过……
临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寒玉没理会,又问,“你知道那是什么花么?”
临渊没说话。
寒玉笑了,“原来还有临渊不知道的东西。那是玫瑰,蓝玫瑰,蓝色妖姬。”
蓝色妖姬。
一种罕见而极为高贵的花朵,是玫瑰里的贵族,纯洁而又妩媚,有妖精般蛊惑人心的美丽,于是又被称为“蓝色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