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方潇,就跟个受伤的小白兔似的,一脸的纯良无害与委屈,“方潇,”他试探的叫了一声儿,见方潇没说什么,于是大着胆子接着往下说,“那我先走了,下次有什么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话都说完了,许少清的眼神儿还流连了半天,才转过身离开。望着他孤单落寞的身影远去,我忍不住叹息,“多好的青年啊,就是眼光不咋地。”
方潇也没反驳,撇着嘴把钢筷子在大理石桌面上戳得“叮叮”作响。
我凑过去笑嘻嘻地问她,“怎么跟许少清旧情复燃的?”
一听我这么说方潇立马急了,“啪”地一声把筷子甩在桌上,脸涨得通红,“谁跟他旧情复燃了!我们……我们就是在大街上碰见了,然后在外面坐着欣赏了一下雪景,后来实在太冷了,就去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我让他回家,他就非赖着跟来!就这么简单,苏你别冤枉我。”
我一面拼了命地点头,把脑袋点得跟不是自己的似的,一面嘴上附和,“嗯嗯,简单简单,你俩最简单了……”看方潇心满意足地夹起一口小菜准备送到嘴里,我才把后半句说完,“不过……这么简单的你们俩,实在是够浪漫的啊……”
方潇这智商,骗骗自己还行,骗我道行可差远了去了。我明明听见刚才许少清跟她说的是“再给我打电话”,“再”是什么意思啊?就是有过一次还想有第二次的意思。
我心里偷笑,没表现出来。方潇这一根筋的姑娘就真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跟方潇说,今年我准备在沈家浦的店里过生日,到时候叫上路乔和白筱惠一起。
方潇大为震惊,我跟她解释是沈家浦请客,不是我买单。她听后在心满意足之余,不忘告诉我,她对这个姐夫感到很满意。
“姐夫你个大头鬼!”我毫不留情地斥责她,“他就是我老板。”
方潇拼命地跟我挤眉弄眼,涂了睫毛膏的长睫毛呼扇呼扇,恨不能夹死一只苍蝇,“对啊,因为他把你当是未来老板娘啊!”
我气结,刚说她智商不够,她就给予我血淋淋的还击。
我的生日在隆冬,岁末。人说这时候出生的孩子心里都有末日情结。我不知道这所谓的末日情结具体是种什么情绪,大概就是暗指这时候生的孩子心里不健全吧。可我觉得我心态挺好的,也足够顽强。当然如果这时候能有个人跳出来替我证实那就更好了,毕竟自己夸自己的话怎么听显得都不够真诚。尽管我真的非常真诚地在夸自己。
生日这天沈家浦特地给我放了一下午的假。从前如果能有一个下午的假期我肯定乐得要往天花板上蹦,可现如今我反而觉得怅然。因为我每天的生活就如同度假,在此基础上,我为这一个下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而感到忧心忡忡。
思来想去,我还是婉言谢绝了沈家浦的好意。我说我还是跟着你吧,不然回家我也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
沈家浦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今天穿得特精神,虽然平时也挺精神的,但今天说不上来哪儿有些不太一样,可能是穿得西装格外好看。
他笑了笑跟我说,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一听他这么说立马来了兴趣,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对于充满神秘色彩的提议感到无法抗拒。
离开吃午饭的餐厅时我把他的呢子大衣递给他,他一边穿一边问我,“晚上几个人?”
我说如果算上我是四个。
他理了理衣领回头问我,“你就这么点儿朋友?”
倒不像是嘲讽的口气,不过在我听来觉着特别扭,于是下意识地反驳回去,“你才就这么点儿朋友呢!”说完仔细想想我的确也就这么点儿朋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改口,“是就这么点儿朋友,不过特铁,赴汤蹈火的那种!”
我才发现外面开始飘起雪花儿来了,沈家浦踏上驾驶席,偏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暖气还没启动,车厢里很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嗯,我很羡慕你们。”
说完沈家浦发动车子,我一个人兀自窝在座位上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又不是特别明白。他羡慕我们什么?羡慕我有三个朋友,还是羡慕他们愿为我赴汤蹈火?或是二者都令他感到羡慕?
我也转过头去看着他。我原想跟他说,如果他要是羡慕我的朋友会为我赴汤蹈火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因为我也就那么一说,其实我怎么想怎么觉着如果底下是一口大火盆,方潇第一件事儿是抬脚把我给踹下去。
不过我还是没这么说。毕竟今天是我生日,净说些不吉利的话咒自己纯属有病。
我以为沈家浦会有什么新鲜的点子,结果他还是顺着长安街一路驰骋到了王府井。我不禁皱眉头,问他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他倒挺坦然,转过身儿来打量我,“今天你过生日,还穿得这么寒酸,我给你的工资都花哪儿去了?”
一句话说得我特下不来台,其实沈家浦给我的工资我基本没怎么花,全都银行卡里存着呢。我这人一向务实,虽然拿着金领儿般的工资,但还是过着温饱的生活。不过输人不能输阵,既然沈家浦都已经这么挤兑我了,我打肿了脸也得玩儿命充个胖子,于是将背包往后一甩,说得倍儿洒脱,“不就买身儿像样点儿的衣服吗,我们小老百姓秉承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秉惯了,但谁让你是我老板呢,今天我就为了给你挣点儿面子也得当一把走资派!”
沈家浦没说话,连眉毛都没动一动,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跟着我上了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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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