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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生日】 (5)
    慌忙间,我抬眼却堕入了谢磊的目光。

    这种神情,怎么形容才好呢?就好像天寒地冻的时候穿着短袖站在户外吃一大盒冰激凌以后的样子。

    我忽然有一种做贼心虚地感觉,一扭脖子转过去推了沈家浦一把。

    我发誓这一切都是我下意识的动作,项链掉在地毯上,连一点儿响声都没有。

    我不敢看沈家浦的表情,赶紧蹲下去把项链捡起来交换到他手上。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轻轻地把项链放回黑色丝绒的盒子里,阖上给我。脸上没有分毫不自在,就跟我刚才只是不小心弄掉了一包餐巾纸而我刚好又很着急要去上厕所一样。

    我尴尬地推了推那个盒子,忍不住皱起眉头小声儿问他,“你不是送过我生日礼物了吗?”

    沈家浦顿了顿,脸上还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随手把丝绒盒子放到餐桌上,从表情完全看不出被拒绝的痕迹,“这也是礼物之一,先吃饭吧。”

    凭我对他们的了解,我有理由相信,方潇原本是在座最没心没肺看见美食最有可能吃得一派坦然的人,不巧偏偏许少清的在场也令她食不下咽。于是当沈家浦说了“开动”之后大家只是沉默地低下头去摆弄自己盘子里的食物,而脸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张主管打开两瓶红酒,分别给每个人斟上,虽然我对于酒精一向没有过分追求,但是看到自己杯子里荡漾的猩红色液体还是觉得跟在工资卡上看见下个月工资似的,立马捉过来仰头喝尽。

    我来不及品尝滋味,只剩下舌尖一抹酸涩。沈家浦静静地看着我,“这可是我1996年的ChevalBlanc。”

    我举着刚刚被添上的杯子朝沈家浦眨巴眨巴眼睛,“嗯,”为了表现我不是一只会豪饮的人,我还特地轻啜了一口,才问,“怎么了?这酒……很贵吗?”

    沈家浦倒是毫不掩饰,点点头说,是很贵,不过你高兴就好。说完他那拿起杯子与我碰了一下,轻微的撞击声听着叫人舒服。我再次把酒一仰而尽,沈家浦原本只喝了一口,见我这样,笑着摇了摇头,也把酒喝净。

    我正纳闷像方大姑奶奶这么标准的人来疯怎么可能淡定了这么长时间没说话,她果然再也按捺不住了,激动地将叉子往餐巾上使劲儿一甩,就开始张牙舞爪起来,“苏,你的老板先生太迷人啦!找男朋友就应该找这样的,成熟稳重,不像有些人,脸皮那么厚,那么幼稚,那么操蛋!”

    最后俩字她说得格外铿锵,我知道她是故意说给谢磊听的,至于“幼稚”,谢磊不幼稚,所以她是说给许少清听的。“脸皮厚”更像是说给他俩听的。

    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我二十二年来过得最奢侈的一次生日,不但我的家人朋友在场,我的老板和旧情人也在这里,我要努力过得开心点儿,哪怕装也得装得开心。可总有一个什么地方越来越不听使唤,就像小时候在水泥地上奔跑,不小心摔破了膝盖,虽然没有大碍,但“嘶嘶”地疼个没完没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却不是一记创可贴就能搞定的。

    我在心里拼命挣扎,躲闪了很久,终于敢抬起头来,迎向谢磊灼灼的目光。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对他说,谢磊,你走吧,你在这儿,我生日就过不开心。

    被我这么一说,所有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齐齐将目光落到谢磊身上。

    他被看得有点儿不自在,我们良久各自僵持着,他好像不肯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一直直勾勾地看着我。为了表现我刚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也毫不犹豫地瞪回去。

    终于,谢磊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得不算太远,但是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我们相距万里似的,朝我招手,脸上的表情仿佛蒙了一层雾气,叫人怎么也看不实切。他说,苏诉,你来一下。

    虽然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接受这么无礼的要求,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终于还是跌跌撞撞走向他。

    刚才沈家浦说,那瓶红酒是他的珍藏。他果然没骗我,那么大后劲儿,我的高跟鞋踩在又厚又软的地毯上,感觉浑身轻飘飘地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脑袋也嗡嗡作响。

    我站在谢磊面前,这回不用再狠狠地仰起头来看他。

    从进了屋他就一直没有脱掉羽绒服,这时候突然从怀里跟变魔术似的变出一把被压得蔫头耷脑的小野花儿。

    我不想要,他硬塞到我手里。这些小野花被谢磊摧残得不成样子,黄色的花瓣儿在花茎上垂死挣扎。

    谢磊的声音温柔好听,带着淡淡的鼻音,“我来的路上从路边儿摘的,随手儿塞在羽绒服里,没想到变成这样。”最后他轻轻地笑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方潇对此嗤之以鼻,直冲着谢磊,“你不是傍上款姐儿了么,怎么送个礼物还这么寒酸?丢不丢人啊……”

    谢磊没言语,连看都没看方潇一眼。虽然我没抬头,但我能感觉到谢磊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方潇的话一字一字刺在我心里。

    可我知道谢磊在等我回答。

    “你走。”我终于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

    谢磊有点儿情急地捉住我握着野花的手,喊我名字,声音微弱却急切。他的骨节泛白,攥得我疼得要命。

    。

    我慢慢松开手,那些野花儿跌到地毯上,狼籍一片。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忽然发疯一样用高跟鞋向它们碾过去。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我应该冷静,我应该这样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