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春光乍泄的大好天气, 沈家庄园里宾客满堂、熙熙攘攘, 觥筹交错间一片欢声笑语。男人们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女士们穿着婀娜多姿的礼服,映着满园的鲜花, 伴着叮咚的喷泉,俨然一场上流社会的酒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下, 掩藏和堆砌着多少黑与血。
今天是沈家二女儿和一念堂堂主的订婚礼宴。
沈家历史悠久,根基深厚,在文家崛起独大之前,一直是“三雄”之一。只可惜沈家的现任家主魄力不够,跟其他的二雄一样, 没能抵得过文家的强势崛起。说是韬光养晦,但说白了就是实力不行, 被文家压着也只能憋着。
而一念堂则是近年来道上迅速崛起的一个新兴势力。不,应该说,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冒出来的新兴势力。在一念堂一夜之间统领了东城十五区之前, 根本没人注意过这么一个势力。但是当人们看到的时候,一念堂已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庞然大物了。老板们各自派人去查这个一念堂的来头,发现也没什么特别,就是靠着不断的黑吃黑膨胀起来的。只不过,在一念堂足够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前,它做到了真正的韬光养晦——没有人注意到无数的小帮小派已然被一念堂逐一吞并,直到那一天它们整齐划一地改成了一念堂的名号。
所以, 今天的这场订婚宴目的实在太明显不过——联姻。而地点选择在了女方的沈家,自然是在向道上彰示这场联姻中的主次关系。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尚且算不得“中落”,不过是被文家压着一头,新兴的一念堂再怎么强势,总还要敬着沈家三分的。
大家津津乐道的是,不知道这沈家和一念堂的“契合度”达到了什么程度,别又是一念堂搞的一出黑吃黑的大戏。如果真是这样,脚跟还没站稳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一念堂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必今后会好戏一出连着一出。但如果双方真的契合度很好,这道上,怕是要变天了……
所以,虽然文老板下命令从来不给理由,但顾言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次的任务目的是什么。不管两家是真的联姻成功还是一念堂吞了沈家甚至是被沈家反吞,都不是文老板愿意看到的结果。
唉,订婚礼宴上死了父亲,这沈家二小姐的命也是惨了点儿。但是没办法,谁叫你那亲爹干着跟文老板一样的勾当呢?顾言优雅地端着一杯红酒,镇定自若地谈笑风生间踩遍了沈家每一处可以作案的地点。可结果不是很乐观,比起到处都有的保镖和眼线,更让顾言感到棘手的是遍布每一个角落的摄像头,完全没有死角。
莫念对于文老板的特殊性就在于,别的杀手第一要务是完成任务,而莫念的第一要务却是,不能暴露身份。
远程狙击点顾言早就找好了。可是这庄园中人来人往,障碍性极大,一枪不中,就等同于彻底没了机会,所以他才要以身犯险,进入沈家庄园看看有没有什么贴身暗杀的机会。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看到这天罗地网的架势,顾言还是很惆怅。
也是,好搞的话,文老板也不会动用莫念。
修长的手指似敲击钢琴的黑白键一般轻轻地敲打着窗棂,斜射进来的阳光将身姿挺拔的青年身形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趁着那略显忧郁的眼神,美好得不堪触碰。
哼着小曲蹦蹦跳跳从三楼下来的沈家小公主转过楼梯缓台,望着伫立在窗边的美男子,呆了。
男子偏头,弯了眉眼浅浅一笑,轻轻颔首。其优雅、其风度、其貌美,仿若嫡仙下凡。
小公主回过神,一改蹦蹦跳跳的模样,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拎着裙边,缓步走下楼梯,颇有大家闺秀的姿态。
“你是谁家的哥哥?”小公主扬起脸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的美男子,“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男子拿出一张绣金名片,十分有礼地递给小公主,“方世清。家父出差在外,未能亲自前来,特命我备了一些薄礼代为道贺。只是……呵,我不善言谈,只好躲在这么一个清净之处,却不想,唐突了沈三小姐。”
小公主的双颊飘上一抹绯色云霞,波光潋滟的大眼睛流露出按耐不住的喜色,“你认得我?”
“这庄园之中,如此娇小可爱、明艳动人的,自然只有沈家三小姐。”
小公主被哄得开心,一转身靠上窗子,“我看你并不是‘不善言谈’,嘴上跟抹了蜜似的,甜得很~”
男子失笑。
小公主从窗子里看了看楼下庄园里跟准姐夫挽着双臂,四处应酬客人还笑得一脸甜蜜的二姐,脸上的笑突然落寞了几分。男子看在眼中,却并未多话。
生养在这样家庭里的女子,虽然儿时锦衣玉食,长大后却多半会沦为“政治”的牺牲品。若是娘家强悍还好,否则……
“三小姐,失陪。”男子突然说了一句,便转身下楼。
小公主站在窗边,对于男子的突然离去有些错愕。
男子下了两节楼梯,回身指了指自己方才站的地方——窗边的墙角,“想看窗外的风景,还是站在那个位置比较好。不然很容易成为靶子。”
说完,他勾勾嘴角,笑得云淡风轻,一手插着裤兜,迈开两条长腿眨眼间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了。
小公主愣了片刻,似是猛然意识到什么,从窗子向外四处看,可貌似并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于是立刻转身拎着裙子往楼上跑,还大声喊着,“云哥!云哥!我爸呢?!”
变故就出现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而后庄园里似炸了锅一般,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穿过窗子,重重地击打着小公主的耳膜。刚跑了一半台阶的小公主立刻反身扑回窗边,只见庄园里一片混乱。花架被撞倒,桌上的美酒点心散落一地,片刻之前还都人模狗样的宾客们正无头苍蝇般抱头鼠窜。沈家的人在努力地维持秩序,但很显然,情况已经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了。
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一颦一笑浮现在脑海,小公主现在满脑子只有四个大字:远程狙击?!
那被打中的是谁?!刚才的男人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三小姐!”被叫做云哥的男人一把将小公主拉离窗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快,送小姐回去!”云哥吩咐手下。
“方世清!去找那个叫方世清的!他一定知道什么!”
而此时假扮成方世清的顾言早已经趁乱离开了沈家坐上了计程车。中途下了车确定没人尾随后,换了自己的车,一路狂飙到君临酒店——那个他事先踩好点的绝佳狙击点。
不想让门童引导停车浪费时间,顾言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连车门都不锁,下了车就是狂奔。结果路过酒店停车场的地下出口时,正好一辆银色跑车出来。跑车的速度其实很慢,离顾言也有相当的一段距离,但车主还是开了双闪,晃得顾言睁不开眼睛。顾言抬起一条胳膊挡着眼睛跑了过去,暗暗骂了句sb,懒得搭理。
所以,他没能看到车主嘴角弯起的那一抹暧昧弧度。
“先生您好,请问您……”迎宾小姐训练有素地微笑着起身。
顾言喘了口气,从兜里掏出证件往台上一拍,打断迎宾小姐的话,“4312-4315、4412-4415、4512-4515,这几个房间的开房记录,拿给我看!”
这几个房间,是狙击千米之外的沈家露天庄园的绝佳地点。其中,以4414号房间的角度最佳。而这间房已经被顾言用另一个身份预定了。
迎宾小姐愣了愣,拿过证件仔细看了看,恭敬地还给顾言,“好的,刘警官您稍等。”
证件不是伪造,而是文家有这个能耐。顾言一手叉着腰,慢慢地平息着因为剧烈运动而不稳的呼吸,眼睛却盯着大门的方向似是要看穿每一个进出的人。
“一楼大厅只有这一个出口?”他随口问着。
“是的,刘警官。还有其他六个应急通道,不过平常是不开放的。但是,还可以从客房直接降到地下停车场。”
离开总要先退房,被这种固定思维禁锢住的顾言一怔,莫名就想起了方才的那辆银色跑车。
“刘警官,这是清单。”另一位迎宾小姐将打印出来的信息交给顾言。顾言扫了两眼,咬着牙忿恨地捏皱了手中的纸。
[房间号:4514]
[入住者姓名:莫念]
[证件号码:000009687234]
[入住时间:2133年4月17日 10:32:57]
[离开时间:2133年4月17日 14:43:29]
(其他信息略)
14:43:29。不就是刚刚!那辆车果然就是!
顾言觉得自己快气炸了。
“对这个人有印象吗?”顾言指着清单上的“莫念”问。
四位迎宾小姐凑过来一起看了看,其中三个摇摇头,剩下的一个突然红了面颊有些羞涩到,“哦,这个4514房间客人的入住手续是我给办理的,所以有印象。他戴了一副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应该是很年轻的。应该……也很帅气。声音也超好听~!”
“啊!那个人呀~”
“嗯嗯!感觉超级帅呢!”
“啧。”顾言不耐烦,突然激动起来的迎宾小姐们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噤声了。“花痴什么?帅不帅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是老子的男人!岂容你们这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肖想。
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撇嘴,又嘻嘻笑道,“刘警官,您也超级帅的~”
人看来是抓不着影了,“刘警官”说,“带我去4514房间看看。”
片刻后,服务生走过来带着顾言搭上电梯,上了45层。
“刘警官,这就是4514房间。”服务生用门卡给开了门,推开,恭敬地说道。
“嗯,行,没你事儿了。你就别跟进来了。有事我叫你们。”
“好的。”
人刚走,保洁人员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将房间恢复原样后离开。而现在房间里,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顾言多少次干过这种事情,都是关上门就套上鞋套,一路走到窗边安放好枪械,绝不会动其他的东西,免得离开时有遗漏的破绽。这也是在白房子的十年里,他们学会的最基本的要领。
他拼了命地追过来,分明已经擦肩而过,那人却都不让他看一眼,甚至连一丝气息都不肯留下。
顾言倚在窗边,沉默地看着45层高楼下的微缩城市,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疲惫不堪。
……
那时他靠在庄园里的一张白布台旁边,看着熙熙攘攘的各路人马,琢磨着该如何下手。远程狙击是他最不想用的方式,一旦失手,任务期间内怕是再找不到第二次机会。然后蓦然抬眼间,竟发现眼前背对着自己的人背上有一个镭射红点。虽然一纵即逝,但多年培养出来的杀手才有的敏锐感知在告诉顾言,那不是他的错觉。
有狙击手在伏击!
是谁的人?狙击手是只有一人,还是几个人?他们的目的跟自己一样吗?
还是说……
谨慎。在没有确定形势之前,务必要谨慎。所以顾言离开了完全曝露在狙击手视野范围内的露天庄园,进了小楼,站在那扇窗边。
沈家家主也并非酒囊饭袋,会白白将自家住处明晃晃地暴露在随随便便的狙击射程内。事实上,沈家庄园的周围,是一片果林,视野开阔性极差,根本不具备狙击条件。想要狙击,唯有占据制高点。而唯一条件合适的君临酒店,距离这里的直线距离达2600余米,再算上高度,射程将近2700米。如果再考虑天气、风向等因素,简直就是人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却不是莫念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或许,也不是他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顾言从那扇窗,远远地望着3公里外高耸云霄的君临大酒店。窗子的朝向与君临大酒店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极为偏斜的角度,然而片刻后,那个红点还是慢慢爬上了莫念的身体,最后精准地停留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顾言低头静静地看着那个红点。
看着它向左慢慢移动,画下一道弧,又向右慢慢移动,画下一道弧,若是弧线能够留下痕迹,画出的,便是一颗形状完美的心。
浪漫爆表,对不对?
如果再考虑一下它背后的技术含量呢?一个人,托着一杆枪,在距离他三公里外的你的身上,画下了一个十厘米见方的心形。
这需要多么精准的微操作。
顾言努力地稳住自己的呼吸,片刻后,抬头,对着那遥不可及的摩天大厦,轻声说了一句,“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你把我耍的团团转很开心是么?我偏不要让你看见我失态的模样。
所以顾言偏转了身体,缩在那个成为对方视野死角的墙角里,只露出一只手,轻轻敲打着窗棂,告诉他,其实我没走,其实我还在这里。
如果他还有前世的记忆,大概能认出,顾言是在弹奏一支曲子。
一支名为《心跳》的曲子。
……
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下。顾言整理了一下心绪,摸出来看了看。
[任务已完成,奖金明日到账]
死的果然是沈家家主啊。
根据顾言掌握的消息,沈家家主要等到晚上5点才会公开露面,为本次的礼宴祝词。如果在下午3点前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近身,顾言就打算奔往君临大酒店实施远程狙击的。为什么沈家家主会提前出现在庄园中?
呵,想来,是他有他的手段吧。
算来,这已经是第五桩了。他在这儿跟自己抢生意,也不知道意欲何为。而且因为杀人手法跟自己完全一模一样,文老板到现在也没发现他欲除掉的人并不是莫念干掉的。顾言每次都是走走过场,还没出手,目标人物就死了。然后他回家坐等收钱。
厉害了啊,我的小怂包。顾言耸耸肩笑笑,打算离开酒店了。
手指在窗棂上一划,敏锐地感觉到了异物。顾言转回身,仔细看了看,窗棂的缝隙中,隐隐露出白色的一角。顾言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下窗棂的结合构造,片刻后成功取下那层扣合的薄片,看到了夹在其中的纸条。
[亲爱的宝贝:]
[我答应过你,要你的双手不再染血]
[所以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希望你能喜欢]
……
花店的美店主莫念想把又抱着一大束蓝色鸢尾登门拜访的壮汉赶出去的时候,手机震了。
“店主大人,我们老大……”
莫念一个眼神把五大三粗的壮汉瞪蔫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任务目标:(照片)]
[近期部分行程:(略)]
[备注:目标很喜欢年轻貌美的男人]
顾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意思?让他利用美色?以他的手段犯得着利用美色?!
“你还傻站在这干什么?东西都带回去!我不要!”
烦的!
昨天事情一过,这些花和小礼物对顾言而言,就变成了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他分明饥渴的要死,而这些美好却只是抓不到的虚妄,只会让他十分暴躁。
“店、店主大人,我们老大交代了,无论如何得让您收下,您不收,我回去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呀……”壮汉委屈巴巴的。
“滚回去告诉他,以后要来自己来。不然来一个,我崩一个。” 莫念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壮汉闻言抖了一抖,莫念瞬间捕捉到了什么。“花给我。”
壮汉立刻恭敬地把花递了过去,莫念没接,只是翻了翻,然后拿出一个花签。
[宝贝,第二份礼物正在向你奔去的路上。]
“老子不稀罕这些破礼物!” 莫念怒气滔滔地将花签狠狠摔向地面,然而一张卡片而已,质量太轻,哪怕莫念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卡片也只是轻飘飘地荡了几下,才落在地上。
就像顾言对他,完全没有办法。
于是顾言更生气了。
在花房里暴躁地来回走了几圈,莫念随手抽出那些娇美的鲜花,向壮汉劈头盖脸地扔过去发泄怒气。
花茎软软的,花瓣香香的,莫要说打在身上根本就不疼,而且大多数花都因为质量不够根本扔不过来碰不到自己,半路就坠地了。但壮汉还是瑟缩成一副鹌鹑样站在原地任打任骂——他得装啊,不然美店主更火大了,冲过来直接上拳头……
嗯,大概这美店主的拳头也是软软的吧?但是美店主真的过来用小拳拳砸自己,估计回去后就变成老大用沙包大的拳头砸自己了,嘤嘤嘤!
人生真是如此艰难!
顾言要是知道壮汉此刻的心里活动,估计会叫他亲身领略一下自己“小拳拳”的威力。
花房里顷刻间就变得乱七八糟,原本插得好好的各种插花都已经凌乱不堪,地上更是横七竖八地散着许多鲜花。
甩开膀子扔,这些轻飘飘的花也不会变成暗器替他发泄怒气,莫念扔累了,哼了一声,进花房后边去了。壮汉原地站了一会,摸摸脑袋,小心翼翼地穿过一地鲜花的空隙到桌边放下鲜花和点心,然后笨手笨脚地收拾起来。
半小时后,换了一套行头的莫念出来了。
壮汉看傻了。
黑色长裤完美地显衬着修长笔直的双腿腿型,单扣小西装里什么都没穿,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而且,壮汉之前看着这店主单薄的小身板,一直以为会是一只白斩鸡,现在这么一看,八块腹肌人鱼线真是一样不少,虽然因为偏瘦胸肌没有那么喷薄欲出,但是却完美地诠释着什么叫程度刚刚好。这黑白的反衬,引人垂涎的身材和清秀淡漠的脸,真是将美艳和禁欲完美地结合、凸显到了极致。
美店主隔空抛过去一串钥匙,简短地交代道,“我出门一趟,你把这里收拾干净,前门锁好。钥匙放第三个花盆底下。”便又返回后边了。
片刻后,一辆黑色汽车从店前驶过。
小怂包,你不是监视我吗?哥现在要去se诱了,你来不来?!
……
“宝贝,你皮肤真嫩。”
中年男人把美人压在床沿,大手顺着他修身小西装下露出的柔韧腰肢摸进去,贪婪地感受着掌心纹路下那柔滑温润的触感,头一低,就要一品香泽。
却被美人用一根手指挡住了。
美人有着一张清纯得堪称禁欲的脸,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却平添了几分妩媚,活生生地就勾去了人的心智。他低声说,“哎~李先生,酒吧里的一身烟酒气还在,有碍情致~听说,这套房里,是备了花瓣浴的?”
“那,美人先去?”
“李先生先去~”
“好、也好~”李先生露出一个我懂得的笑容,起身去了浴室。
美人眼底瞬间滑过一片嗜血的阴骛。
废物。
说好的不让我双手染血呢?
老子要不是为了等你出现,早就分分钟废了他!
浴室门一关,顾言就掏出消毒湿巾疯狂地擦拭被老男人摸过的地方——这么多年,随手携带消毒湿巾已经成了顾言的一个毛病,想起来就会撕开一张擦一擦,因为他总觉得自己的手不干净,隐隐的散发着一种酸涩的铁锈味儿。
忿恨地将用过的湿巾扔进垃圾桶,顾言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平息怒气。手腕上的铂金手镯与透着酒红的水晶玻璃杯交相辉映,折射出绚丽的光彩。那手镯的搭扣实则可以抽离,牵出藏匿在手镯里的特制钢琴线,细不及发、却利可断骨。
顾言抿着红酒,脑海里已经上演了老男人的几百种死法。待到他意识到自己又在享受这种狂暴的快感,回过神,竟发现杯中红酒已然见底。
那老男人如此急色,怎么会洗这么久?
还是自己不知不觉喝的太快?
顾言本欲起身,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头晕眼花地跌坐了回去。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浴室的门打开,换了一身白色浴袍的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酒?!
不,酒没有问题,他检查过了。
那是什么?
……香气。
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失去最后的意识前,从进房间前便隐隐嗅到的若有若无的香气突然变得明晰起来。
靠,老子竟然马前失蹄被人摆了一道。
小怂包,你要是赶不来救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
意识,是被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肩膀的酸麻唤醒的。
顾言花了两秒的时间理清了自己的现状。
其中一秒是用来感知,双眼被蒙,口中还被塞了个球,双手被金属环锁着高吊在一起,双腿大开地骑乘在一个男人身上,甚至连腿都被皮带绑了起来,将弯折在一处的大腿根和脚腕捆在一起,让他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丝毫动弹不得。男人的手托着他的双胯,而那污秽的丑陋的活该被阉割的玩意儿就抵在那一副随时都会破门而入的架势!
所以还有一秒,是用来震惊。
两秒过后,顾言疯狂地挣扎起来,头顶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急促的声响,却像是助兴的音符。所以对方,放了手。
“唔——!”
失去支撑而在自重下被猛然贯穿的顾言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哀鸣,却因为口中的圆球而化为了一声暧昧的呜咽。
疼,自然是有的。可是没有那么疼。也没有被撕裂的感觉,甚至,很顺畅。想来是此前对方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工作。顾言这一声,更多是因为被猛然贯穿后那从脊椎一瞬间蔓延到头皮然后炸裂开来的刺激感。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拼命地与本能做着对抗,那串束缚着顾言双臂的铁链再次发出剧烈而急促的声响。顾言拼命地想将双手从铁环中挣脱出来,哪怕蹭掉了血肉都毫不在意。
只要能挣开一只手,只要能摸到手镯上的搭扣,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鲜血很快从铁环和手腕的结合处流下来,顺着白皙的手臂,蔓延着爬成妖艳而诡谲的图案。
可对方显然不会那么好心放任顾言得逞,狂风暴雨般的袭击让顾言顷刻间溃不成军。
然而一旦对方给了顾言些许的喘息机会,顾言就会拼了命地抗争掉一切自身的本能反应去挣脱那个铁环。
手腕处磨损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可顾言却丝毫不在意。他只知道那冰冷的铁块已经被自己的血液滋润得顺滑了许多,只要再蹭掉一些皮肉,哪怕这双手到最后磨损得只剩下骨头,他也一定要挣开!
我不是人尽可夫的biao子,除了你我他妈不想让任何人碰我!你知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为什么不来救我……
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一只铁爪般有力的手死死地禁锢住了顾言疯狂的挣扎,温热的气息突然靠近,顾言拼死向后躲去,却被另一只手扣住了后脑不容他再动一丝一毫。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你他妈想干什么王八蛋!
覆住双目的黑丝带早已被泪水打透,更多的泪水便透过黑丝带爬了顾言满脸。
当对方的唇贴上顾言的面颊时,顾言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真他妈恶心。可是接下来对方细致而温存地吮干他脸上的泪的动作,又让顾言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看你的身体多敏感。”
顾言一瞬间竖起了耳朵。
“你的身体,分明是喜欢的,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的反抗?”对方亲吻着顾言的脸,顺势凑近他的耳边,低沉的话音伴着温热的气息全部跑进顾言的耳朵,让他瞬间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男人低声笑着,扶住他后脑的手顺着他的脖子一路滑下脊背,最后停在那正在被侵犯的入口,极致温柔、又极致情se地按了按,又引起怀中人的一阵剧烈颤抖。
“呵,你看,你多敏感~”
“唔唔唔!”王八蛋!
顾言扭着身体拼命挣扎着,大脑则在迅速地调取资料。对方是谁?!肯定不是那个老男人,声音完全不一样。这么多年做杀手,除了炉火纯青的手上功夫,顾言还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明显有着刻意掩饰的痕迹,顾言匹配了一圈,都觉得不像。
“别动。”男人再次抓牢顾言拼命挣扎的手腕,同时耸动腰身惩罚式的狠狠冲撞着顾言,“分明是你自己跑来勾引男人,为什么现在又不愿意了?我伺候你伺候得不舒服吗?嗯?”
顾言没办法回答,因为口被塞着。而且就算现在把顾言口中的球拿走,恐怕他能吐出来的,也只是破碎的声音。
莫念的身体,太敏感了。而这,是顾言自己亲手“改造”出来的。
他没有办法,这些年来,他就像病了一样,执行任务之前会兴奋得瑟瑟发抖,执行任务时如冷血而精准的机器,而一切激情退去后,各种负面的情绪就会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他在溺水中沉浮、挣扎,可是再没有人会来救他。所以顾言自己搞了很多小玩意儿,每次任务归来后靠着那些小玩意儿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才可以安生地睡过去。
而现在,这敏感的身体却让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口中的球终于被拿开,牵出了一条细长的银丝。男人看着那双水润的双唇不停地溢出一声急似一声的喘息,眼底一片嗜血的嫣红,狠狠地吻了上去。
然后他就被顾言狠狠地咬了。
男人赶在自己的下唇被顾言咬掉前捏着他的下颚逼迫他松开了牙关。
“哈!”虽然被蒙着眼睛,唇上染着鲜血的顾言却笑得十分魔性。他伸出舌尖把唇边的血舔了个干净,然后又一口啐出来,正吐在男人脸上,然后咬牙切齿道,“爽吗?孙子。”
“你就这么不愿意?”片刻后,传来男人疑惑的询问。
“我草你妈!”顾言破口大骂道,“你要么今天弄死我。但凡给我留一口气,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但我可是会以德报怨,把你伺候的欲仙yu死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丝的愤怒,还有心情调笑。然后便又握着顾言的腰肢顶弄起来。
片刻后,男人停下来,捏着顾言的下颚迫使他松开已然咬出血的嘴唇,“干吗?不想叫出声?”
“叫你大爷~!”
“叫大爷不好。……不如,叫爸爸?”
“我草你妈!”
“不许说脏话!”男人惩罚性地顶了顾言一下,顾言猝不及防叫出声来。
魅惑至极。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男人没再莽撞,而是先扣死了顾言的下颚,才凶狠地吻了上去。“你知不知道你多撩人?嗯?”他碾磨着顾言的双唇,低沉地喘息着说,“还敢出来勾搭别人?”
“干你、干你屁事……”顾言被顶弄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没再说话,用行动告诉顾言,干他屁事。
……
脚趾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脊背似垂死挣扎的鱼一般奋力地向后弯曲,修长白皙的脖颈似是引颈待戮的天鹅弯成一道美丽的弧度,从尾椎处迅速蔓延炸裂开来的快感如电流般在四肢百骸间乱窜……
灭顶的g潮就要来临,可是顾言抗拒。
他不想,他一千个不想,一万个不想!
可是他能控制自己的思想,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神经细胞。
莫念的身体太敏感,已然被男人搞出了四次。这一次怕是会……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要那样……
他不要那样!!!
“放了我……”
那抹声音是那么的缥缈,夹杂着满满的颤抖和哭腔,似魂游天外,又似靡靡之音。男人怔了一下,停了下来。
“放了我……我求你……求求你……”若不是还有悬在头上的那一根铁栏吊着,顾言怕是早已软成一滩泥。他垂着头,再没了之前的气势,泪透过黑色丝带爬了满脸,看起来可怜极了,也无助极了。
男人托起他的下颌,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不舒服?”
泪流满面的青年无力地摇摇头,闷声道,“我心里难受……难受得要死了……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别再搞我了,我求你了还不行吗?我不想做,不想g潮也不想射,更不想被.干到失禁……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眼前的青年明显已经被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打击摧毁了心智,满心只想求死,哭得凄惨极了。
“那以后还敢不敢出来勾引男人了?”男人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抚着他汗湿的脊背。
暴力摧残后的温柔最为致命,青年仿佛突然抓到了什么救赎一般,乖乖地靠着男人唯唯诺诺地应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再被我发现,就干死你。”男人贪婪地舔舐着青年柔嫩的肌肤,用一种极致温柔的语气说着极为霸道的话。
青年身子一抖,哭哭啼啼到,“你别搞我……求求你别再搞我了……我不想、我不能……”
男人抬手在青年屁股上就是一下,一直停留在g潮边缘的青年立刻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你别、你别……”
“为什么?嗯?瞧你这放浪的模样,睡过很多男人了吧?不然为什么会这么敏感?更何况这里一看就经常用!别的男人都能睡,为什么我不行?”男人不依不饶地咄咄逼人,身下又不安分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强烈的刺激下,青年哭求的声音已然变了调子,听起来有几分惨烈。
“分明很爽不是么?为什么不要?……说。”男人掰起青年失神垂下的头颅。
“快说。”男人催促。
“你不是他……不是他我都不要……”
“……他是谁?”
青年不开口。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解开了湿透的丝带,轻轻地吻了一下因为强光刺激而暂时睁不开眼的青年,温柔地问道,“是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大福利有木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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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月莲君说小陆离的坏话!
小陆离没有欺负顾言哥哥!
没有没有没有~打死也要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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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其实是月莲君喜欢看顾言被欺负得呜呜哭的样子……
所以有炮火冲我来吧!不要说小陆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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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咳。其实……这样挺带感的。有什么冲我来,不要找蠢作者的麻烦了。她是个玻璃心。
月莲君(泡泡眼):小言~!笔芯~!
顾言:还不快滚去码字。
月莲君:好的好的~
顾言:要甜。
月莲君:好的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