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色,封雄领着吴疆来到问松崖的左边,然后凭着记忆用手分开了一大片长长的芦苇,吴疆果然看见了通往崖顶的“一线天”。
封雄和吴疆没有犹豫,直接冲进了只能容纳一个人走的狭小一线天。两人气喘咻咻地走了一个来小时,终于来到了问松崖的崖顶。
皓月当空。
两人腿发软地来到崖顶之后,吴疆刚想一屁股坐下休息,只见旁边的封雄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封雄双手贴地,朝着正东方的位置,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轻声地说了一句:“师傅在上,请受弟子封雄叩首一拜!”
“……”
吴疆神情紧张地看了看正东方。
然而,他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除了看见一只大猫,就只看见大猫旁边,还有一棵两米多高的笔直松树。
“喂,封兄,你是不是眼花了?这儿哪里来的师傅?”
吴疆不解,想要将封雄拽起来,可封雄却依旧跪在地上迟迟不起,样子十分虔诚。
数个呼吸后,封雄还是没有抬头,只是将脸转向吴疆,小声地说道:“吴疆,你也是师傅的弟子,你还不跪下?”
吴疆一脸懵逼:“可是,我,我没看见师傅啊。”
“那你看见三师兄了没有?”封雄说话时,仍旧没敢抬头。
“看见了啊,不就那只大猫嘛?”吴疆挠了挠头,还是没有决定下跪。
“三师兄旁边的那棵松树,你看见了没?”
“看见了,不就一棵蔫不拉几的松树嘛,两米多高。”
“放肆!那是师傅亲手种植的松树。你看见了松树,就等于看见了师傅,还不赶紧下跪?”
“师傅是树妖嘛?即便他是树妖,看起来也有点儿营养不良了吧?”
“吴疆,你……”
封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再冲东方的那棵松树拜了三拜之后,拍了拍膝盖直起身子。他脸色微怒,指着吴疆的鼻子道:“没见过你这么没有礼数的。见了师傅不下跪,而且还竟说胡话。你以为,师傅真的听不见嘛?”
封雄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蹲坐在松树底下的三师兄大猫走了过来。
大猫来到封雄面前,目光如炬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头看了吴疆一眼。
封雄冲三师兄长长地一躬身:“见过三师兄!”
大猫摇了摇尾巴,算是回应。
吴疆看了看那只大猫,也只好懒洋洋地学着封雄的样鞠了一躬,有气没力地说了句:“三师兄好!”
大猫也摇了摇尾巴,算是回应。
片刻后,大猫再次向那棵两米多高的松树走去。走的时候,封雄看见大猫摇尾巴,于是笑眯眯地对吴疆说:“走吧,赶紧过去见过师傅。”
“喂,你怎么知道师傅在那儿?”
“吴疆,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三师兄向我们挥手,就是示意我们过去拜见师傅。”
“封兄,它是猫啊,哪儿来的手啊?而且,它只是摇了摇尾巴好不好?”
“你……三师兄摇尾巴,就是让我们跟着过去。”
“好吧,那就过去,看看咱们营养不良的树妖师傅去!”
“你……”
封雄差点儿被吴疆气得喷血。只是,师傅和三师兄就在前面,他也不好再发飙了。
吴疆一步步跟在封雄后面,来到那棵两米多高的像圣诞树一般的松树跟前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真的不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松树。
为什么不普通?
因为,这棵杉树竟然是生长在问松崖的崖顶。而,这一大片崖顶上面光秃秃的全是石头岭,看上去一点儿泥土都没有。吴疆低头看了看,发现松树的树根位置,好像只有一块面积跟碗口差不多大小的泥土。泥土上长着一些青苔。然而就这么一点点儿泥土,怎么能够支撑这棵松树的成长呢?
“连土都没有,而且还是长在这么高的崖顶,难怪它会营养不良呢!”
吴疆刚想再说,封雄便作了个“嘘”的手势,接着又指了指松树上挂着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小声地道:“那就是师傅!”
吴疆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原来,在那棵黑漆漆的松树上面,竟然还挂着一件蓑衣。
那件蓑衣看起来很大,平铺在松树枝和松针上,足有两个多平方。由此可见,穿着这件蓑衣的人,身材相当的魁梧。月光之下,那件原本为棕褐色的蓑衣,看起来竟然色泽有些透亮,像是一件古代威严的盔甲。
宽大厚实的蓑衣,材质采用了南方盛产的唐棕上的棕片。棕片由密密麻麻的棕丝构成。但若是用手去摸才会发现,原来蓑衣上那每一根细小的棕丝,坚硬的就像是一根根细小钢针。
“这都是什么年代的玩意儿了?现在人,都穿雨衣了好不好?”吴疆看见那件巨大的蓑衣,忍不住就想笑:“封兄,你刚才说,见到松树就等于见到了师傅。可你现在又说,那件黑麻麻的蓑衣是师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师傅啊?咱们师傅,是不是已经死了啊?”
“放肆,你以为那是一棵普通的松树嘛?你以为,那是一件普通的蓑衣嘛?”封雄把脸绷得很紧,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松树不是普通的松树,难道还是金丝楠木?”吴疆不解。
旁边的大猫三师兄听见了,只是冷冷地坐着,没有摇尾巴。只要坐到松树旁边,大猫就会显得很安静,而且很老实,甚至可以说是很乖巧。
“吴疆,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难道没有发现,在这片光秃秃的山岭之上,根本就不可能长出一棵松树来?”
封雄这么一说,吴疆内心猛然一惊:“封兄,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这棵松树是假的?是棵塑料树吗?”
“放肆!这棵松树,怎么可能是一棵塑料假树呢?”
“不是假树,那它是什么树?”
“吴疆啊吴疆,你难道对道门的掌故,一点儿都不懂吗?”
“区区一棵假树,还涉及到道门掌故?”吴疆有些错愕。
封雄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便摇了摇头,用手指着松树的根部:“吴疆,你看见了没有。”
“看见什么?”
“树底下,根本就没有土。”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无土栽培?”
“不,不是无土栽培,而是……”
“而是什么?”
“一棵无根树。”
“什么,你是说……这是一棵无根树?”
吴疆如雷轰顶一般。
“没错!道门有高树,名曰无根树。我们眼前的这棵松树,便是师傅十八年来,亲手栽培的第七棵无根松。它以千万根松针为手,接纳天地万物之雨露和灵气,自生自灭,自由生长,不惧风雨,不怕寒冬,不负春秋,不安天命。”
“无根树?这怎么可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树要是没有了根还怎么能活呢?我不信,我得要过去去看看……”
吴疆刚想走过去,学着鲁智深的样撸一把那棵“无根树”时,坐在一旁的大猫立刻就警觉地站了起来。
吴疆看了看大猫那双如炬般的眼神,连忙嘿嘿一笑:“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不会拔的,不会拔的,三师兄您放心,您请放心哈!”
听吴疆这么一说,大猫这才重新又坐了回去,像一尊威严的黑麒麟。一尊专门守候着无根松的黑麒麟。
“吴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是师傅种的第七棵松树嘛?”
封雄见吴疆变得老实了,这才缓缓地问了一句。
吴疆犹豫了一下,道:“难道说,这第七棵无根树,是专门给我国产零零七准备的?”
封雄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无根树旁的大猫,也满意地摇了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