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季蕴玉听到门外的人离开后, 她脸上傲慢自负的神情慢慢落下, 沉静的神情又回到她的脸上, 季蕴玉站直着身体, 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下刚刚匆忙穿起的衣裳, 深深的长吁一口气,静悄悄的来到窗边。
正值黄昏,季蕴玉平静的站在窗边, 双手背在身后, 目光深沉晦暗, 身边发着阴沉的气场, 瑰丽柔和的黄昏日光照在她的身上, 只觉模糊了她的神情,会宾楼外面就是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泊, 金灿灿的暖色水波反射着光芒,却照亮了她更加严肃的神情。
躺在床上的邬雏人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 她看着这样从未见过的深沉的季蕴玉, 莫名生起了一种同情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 邬雏人就悄悄走到季蕴玉身后, 正当她再想往前一步时, 季蕴玉转过身,温柔的弯了弯眼,含笑道:“怎么, 你睡醒了吗?”
邬雏人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她刚刚明明清晰的看着季蕴玉阴郁的沉着脸,但转眼之间就能温柔的对自己嘘寒问暖,邬雏人吞了口口水,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季蕴玉何其敏锐,她双眼一眯,很快的发现了邬雏人的不对劲,背在身后的双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握紧,但面上还是副清风朗月的温柔模样。
邬雏人抿了抿嘴,眨了眨眼,“我哥刚刚来了吗?”
季蕴玉闻言,微笑的点了点头。
邬雏人的眉头一皱,看着季蕴玉的神情也变得为难起来,但季蕴玉见此,脸上的笑意也只更加温柔浓情。
就像恍然大悟般,邬雏人瞪大眼拍了拍手,看着高自己一个个头的季蕴玉,果断的把她的领口往下扯,然后像抱西瓜一样的抱起季蕴玉的脑袋,啪叽一声,清亮的声音一响,在季蕴玉懵逼神情下,邬雏人就简单粗暴的在季蕴玉的额头上啃了一口。
可怜季蕴玉一身温柔精致的气派,被邬雏人这厮一口啃,直接狼狈了起来,现在双眼还傻愣愣的失焦着,看起来还真是狼狈不已。
邬雏人却管不得其他,直接挺起胸脯,嬉笑着宣布道:“那行,我宣布,我挺欣赏你的,以后你跟我混就行了!”
季蕴玉听到这话,手指抖了抖,颤抖的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盯着她,邬雏人完全不怵季蕴玉这反常的模样,她佯装气定神闲的抱胸,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但又悄悄的偷瞄着季蕴玉的神情,见她完全没有反应,瘪了瘪嘴,软糯糯的低声道:“所以,所以你就,就别再烦心了嘛!”
邬雏人一口气说话,脸有些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起来并不算好受,她偷瞄了另一边的季蕴玉,见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觉有些气馁,但马上,自己肉嘟嘟的脸就被季蕴玉捏着,还恶趣味的扭了扭,调笑道:“雏人,你真的太可爱了!”
邬雏人本想回怼过去,但听着季蕴玉第一次直接叫自己的名字,羞红得结结巴巴起来,季蕴玉顺手搂住她的腰,把额头靠在邬雏人的肩上,撒娇般的蹭了蹭邬雏人的脖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叹息道:“我在刚刚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虽然深思熟虑很久了,但实际确定下来,我还是会有些忐忑不安。”
邬雏人抬起头,目光坦然的看着季蕴玉,歪着头笑了笑,“可能你自己感觉不到,但你其实是个决策力的人,你应该相信自己的选择。”
季蕴玉浅笑一声,低垂着眼抱住邬雏人,目光深沉的注视着前方,又似看着其他地方,喃喃自语道,“是的,我应该相信我的决定。”
…………
时间飞逝,转眼又是半月过去,期间端王向皇帝请求解除和战王府的婚约,但被战王府以端王府妄图欲擒故纵做借口,解除婚约一事又不了了之起来。
季蕴玉自那日从会宾楼回府后就很少出府,似乎是迷上了练剑,整日用她的剑精准的瞄准了王府内养着的小苍兰,可怜一株株的花蕊全被挑空。
这一日,季蕴玉刚挑完西园的花蕊,端王妃就在丫鬟的扶着下来到这里,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虽模样依旧,但整个人似乎都有了精气神,她不觉有些欣慰感激,想起过去重重的苦难,又想起在厅房里等待着的某人,雍容华贵的端王妃忍不住抹了抹泪,便觉得一切苦尽甘来。
端王妃冲着季蕴玉招了招手,季蕴玉立刻收起剑来到母亲身边,端王妃慈爱的看着女儿,不禁用手帕擦了擦女儿汗湿的鼻尖,慈爱道:“女孩子不必要那么辛苦,先休息一下吧。”
季蕴玉果然应声收起自己的剑,冲着自己母亲乖巧的笑了笑,端王妃见状,更加喜不胜状,直接道:“厅房里有人在等你,是谁我先卖个关子。”端王妃狡黠的眨了眨眼,做势接过季蕴玉的剑,“我帮你拿着剑,你且先去吧。”
季蕴玉这次没有依照端王妃的话,她把短剑往旁一让,避过端王妃的手,在对方诧异的神情下,季蕴玉含笑道:“我自己拿就好。”
端王妃不疑有他,收回自己的手,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满足的长叹一声道:“终于媳妇熬成婆,这么多年,终于让薛雪在天之灵有所安慰了。”
季蕴玉莫名的眨了眨眼,沉默着低下了头,遮住嘴角的讥诮。
她来到厅房的时候,东方曜正背对着她,他今天没有带任何美婢俏妾,而只带了一位小厮,自己的父亲沉着脸站在一边,看起来心情实在算不上愉悦。
东方曜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敛了敛眉眼,似乎瞧不见端王沉郁的神情,看见季蕴玉走来的那一瞬,像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又似乍暖还寒的曙光,他目光紧锁着季蕴玉,轻声道:“你来了——”
话音一落,刚刚沉着脸的端王更加恼怒,直接冷哼了一声,季蕴玉虽听到自己父亲吹胡子瞪眼的声音,但还是一眨不眨的平静看着眼前的男子,神情没有任何波动。
端王对东方曜的恼怒是理所当然的,他虽看好东方曜这位青年才俊,但也对他厌恶捉弄自己女儿的事有所耳闻,曾几次决定去皇帝那求得解除婚约,但自己的妻子和东方曜那过世的母亲薛雪是手帕交,说什么也不同意让薛雪最后的遗愿落空,再加上自己女儿痴缠着人家,端王这些年,可没少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现在女儿终于不再整日疯疯癫癫,也不再整日痴缠着东方曜,端王开心还来不及,转眼那东方曜这蓝颜祸水又来搅局,真是让他不得安生。
季蕴玉看了一边的老父亲,歉意的躬了躬身,对着另一边的东方曜温声道:“东方公子,可借一步说话?”
东方曜挑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季蕴玉冲着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端王歉意的行了个礼,便大步流星直接错身而去,引着东方曜出了这扇厅房,在走出这扇门的一瞬间,东方曜转过头,看着风烛残年的端王脸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情,慢悠悠的勾起了笑容。
两人来到一片湖泊边,正值隆冬,湖里的荷叶已经枯萎,枯槁的残叶耷拉在湖边,看起来格外凄凉。
东方曜低头望了望一边沉默的季蕴玉,假咳了咳,开口道:“自从邬雏人失踪那晚见过你,一别数周,你还好吗?”
季蕴玉背着手,平静的看着一片残荷的湖面,“还不错。”
“我记得你以前总喜欢在天香居找我,我这几日都在那里。”东方曜话语一顿,转过身,直直的看向东方曜,带着着委屈的语调,继续说到,“我等了你好几日,怎么你却不来了?”
季蕴玉双眼一弯,但还是平静的目视着面前的湖泊,温和道:“我这几日在专心练剑,觉得其中的乐趣更加深奥。”
东方曜听到这话,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他分不清是季蕴玉这疏远的说话方式让他有些无从下口的挫败感,还是焦急着曾经属于自己越来越远的恐慌感,东方曜突然恼怒起来,皱眉低声训斥道:“女人就该在闺房里绣花,剑这种东西是给你们女人用的吗?”
话音一落,东方曜似乎觉说话的语气有些严厉,他敛了敛眉眼,用上自认为温柔的语调,施舍般得高高在上,“你在端王府里玩玩可以,我不反对,但嫁到我战王府里以后,剑这种东西,是碰也不能碰了。”
东方曜背着手,脸上有着天然的高高在上,他低头偷瞄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季蕴玉,心不自觉的软了起来,眼里都是柔意,但面上还是一副严肃冷酷的模样,却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
“嫁到我战王府后,你便是我的战王妃,得学着管理我的后院,我知道你气量小,但男人总得三妻四妾,但只有你才是我的正妃,别人都越不过你。”
“听说你和邬雏人关系已经融洽,那等你们一起嫁进我战王府后,你们俩姐妹相称,我在外公务时,你们姐妹相伴,让我后顾无忧。”
“到时候剑刀盾枪这些东西,你可是万万不能再碰,你要学着贤淑才是,以后无论是雏人还是你,等到日后有了本王的孩子,你都是孩子的嫡母,为人母,可是得端庄贤惠才对。”
说到兴头,东方曜忍不住眯起了眼,就好像他已经和季蕴玉成婚,季蕴玉着一身妇人的装扮,坐在战王府里的木桥上,温和的锈着手帕上的鸳鸯儿,慈爱的爱抚着他们的孩儿,看着他走过来,她会惊讶的笑着走过来,帮他接过手里的铠甲,羞涩的告诉他,自己想他了。
晚上红帐翻滚后,自己要去看看别院里的邬雏人,可能她会吃醋,可能她会难过,但她仍旧会拖着疲惫的身子替自己穿好衣裳,隐忍着泪水让自己好好的待雏人妹妹。
想到这里,东方曜不禁的豪情万丈起来,他看着身旁低眉顺眼的温和的笑着的人,想起季蕴玉在民间娇纵残暴的名声,万丈豪情不自觉的涌起,深情霸气的注视着季蕴玉,郑重其事的许诺道:“蕴玉,你待你我成婚后,我定真心待你,世人若敢为因流言伤你一分,我便屠他满门,若敢为天下人损你一毫,我便杀尽天下人!”
话一说完,东方曜便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还准备再发表演讲时,突然感觉肚子一股尖锐的刺痛,他猛的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肚子,一把熟悉的短刀就堂而皇之的插入自己的腹中。
东方曜僵硬颤抖的抬起头,就发现一直在自己旁边沉静含笑的季蕴玉,此刻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被自己惊诧的目光注视着,她也丝毫没有退缩的神情,而是双眼一眯,手上暗暗蓄力,拼力往下一插,然后在东方曜痛苦的抽气声中,快速麻利的拔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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