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雏人忙完下午的摊后,把自己的帐结算了下, 等着姑姑姑父来的时候, 把钱一一的给他们算清楚了才走。
别看这生意看起来灰不溜秋的, 一月的生意毛收入也是三万起步, 对于小学文化的邬家姑姑姑父来说, 算得上是不错的工作了。
晚上是客人多的时候,就得姑姑姑父这等老江湖出马,邬雏人这细胳膊细腿, 完全派不上用场, 临走的时候姑姑又暗示了下邬雏人的工作的事, 邬雏人只能硬着头皮说正在找, 听了老半天闲话后才被允许离开。
邬雏人不自觉的哀叹一声, 其实像她这种高中都没毕业的人,在当今入门即本科的年代已经少之又少, 最开始她还在婚纱摄影公司里帮忙化妆,熬了几年终于混上一个组长的位置, 工资也是一万左右, 她满意得不行。
后来谈了场无望的恋爱,因为一心一意的想要对他好, 不想他露出任何厌烦的情绪, 自己抛下辛苦熬下来的一切去让他开心, 终于自己一场空。
婚纱公司她已经回不去,低学历让她在社会走不动路,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 邬雏人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忍不住眼眶都酸红了起来。
她恨自己窝囊,也恨自己软弱,在这个城市辛辛苦苦打拼了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努力的生活,为什么这个城市没有留下自己的一点痕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她的家在一个城乡结合部里,这个点儿正是热闹,篮球场有喘着粗气的打篮球的毛头小子,三四个大妈们在路灯下聊天嗑瓜子,巷子深处还有粉红的旅馆,每天接受着来自这个城乡部的油腻的中年男人。
邬雏人是找人合租的,她姑姑一家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但至少在邬雏人落魄的时候还愿意拉她一把,邬雏人说什么也不能再窝在他们家了。
打开房门的时候客厅亮着,应该是邬雏人的室友回来了,室友是正在读研的女学生,就是在邬雏人摆摊的那个学校,平日在学校碰到得时候室友是装作不认识她的,只有在出租房里的时候态度会热络些。
室友在客厅看新闻,见到邬雏人进来时打了个招呼,就扭回头重新看着电视。
邬雏人放下手边的东西后就直接去了浴室,她突然想起以前自己笑着问室友,你天天看着新闻,这不是耽误研究生的考试吗?
不料那室友却反问到,你知道研究生的政治考什么吗?
邬雏人一愣,她只知道高中时的政治考的是物质与意识、通货膨胀、传统文化保护与经济全球化,都是有模板的死答案,至于研究生政治,她真的就不知道了。
那室友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一带一路沿线贸易、高铁、美丽乡村、移动支付,这些实事热点才是考试点,研究生考的学生的思维和逻辑能力,与你们的高中政治自然是不同。
话还没说完,邬雏人脸色就白了起来,勉强的笑了起来,但那室友好像不尽兴,冷嘲着继续说,你要是有时间努力提升下自己,别一天到晚看着霸道总裁的偶像剧,免得自己跟着脑残了起来。
邬雏人任头顶的莲蓬头冲着浑身是泡沫的自己,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听完室友的话,整个人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想想都知道,自己当时肯定脸一阵红一阵白,真是窘迫到了极点。
把莲蓬头关好后,邬雏人换上居家服,用干毛巾把脸上残留的水珠擦了擦,忍不住把脸埋进了干毛巾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她何尝又不知道偶像剧的虚幻呢,更何况她自己,也是亲身经历了一番偶像剧般的恋爱,她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虚伪的泡沫呢?
可是她的人生已经足够苦,苦得不敢扭头往回望,她就偏爱些美好团圆的画面,看着电视对面甜甜笑着的情侣,她自己比他们更开心,有了这份心中的甜意,她才能在自己苦得不能再苦的生活里,给自己找一份坚持下去的理由。
擦干水后,邬雏人到房间给自己套了件及脚踝的羽绒服,给自己戴上条保暖的围巾,在冰箱里拿了一个铁盒,兴冲冲的埋头跑了出去。
室友在后面大喊着你又要去喂它们啊,邬雏人只嗯了一声,撒腿没了踪影,气得身后的室友直瞪眼。
邬雏人跑到楼下转角的一处路灯下,这里用水泥糊了路面,旁边就是青幽幽的草丛,被头顶的路灯一照,顿时鬼魅了起来。
邬雏人蹲在路灯下,把手里的铁盒打开,微笑着敲着铁盒,尖着嗓子,喵喵的叫了起来。
不多时,不远处的青幽幽青草摇了摇,两三只轻慢的摇着尾巴的橘猫就从青草丛里慢悠悠的优雅走了出来。
看到猫来了,邬雏人立刻甜笑了起来,把铁盒里混着小鱼干的猫粮均匀的撒到了地面,刚刚一直优雅的橘猫立刻凶猛的低下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邬雏人环视一圈,发现以前的那只三花猫没有来,正准备站起身去寻找一番,但马上一旁的清幽幽的草丛晃动,一只体型修长的三花猫踏着优雅的步子慢悠悠的走来,虽然后腿有些瘸,但丝毫不影响它的大王气场。
一见到邬雏人,那猫便蹲着嗷呜了一声,然后金黄色的眼睛注视着邬雏人,一动不动。
见到老熟人,邬雏人不自觉的傻笑了起来,连忙殷勤的拿起铁盒里的小鱼干,孝敬的递到黑狸花嘴边,看着它嗷呜一声就咕噜咕噜的吃了起来,猫嘴上的胡须上上下下的动着,邬雏人忍不住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她父母在世时就喜欢猫,父母离世后,有些人靠近她,更多的人选择离开人,但这些年始终陪伴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猫了吧。
她一把抱住那只黑狸花,忍不住用脸蹭了蹭,甜甜的想着,猫啊,应该是世界最美好的事物了吧。
…………
季蕴玉回到公寓的时候是六点,她成年后就离开了季家的老别墅,在市区中心买了栋精装的公寓,平时办个派对什么的也格外方便,周末回家陪父母钓钓鱼下下棋,日子还算惬意。
今天回到公寓的时间太早,平时下班后她还会和白峥他们在会所里厮混一圈,半夜才会回家,然后倒头就睡,而今天她是半点兴致都没有。
看了看手边的碳烤鱼,就像那人说的一样,现在已经完全冷却了,季蕴玉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把它丢了,而是转身来到了厨房,捣鼓了半天微波炉,最终确认碳烤鱼正在加热。
热好碳烤鱼后,季蕴玉用隔热手套端着鱼出来,大腿一迈,回到客厅后环视一圈,皱着眉加大着嗓音叫道:“建国!建国你在哪里?”
她叉着腰在客厅环视了一圈,眯着眼睛仔细的听着四周的动静,敲了敲盛着碳烤鱼的瓷碗,不耐烦的继续道:“季建国!这里有鱼,你不吃我就给倒了!”
话一说完,季蕴玉就张了张耳朵,敏感的听到了猫叫声,她嘴角一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嘴嘴边嘟囔着不会吧,三步做两步的向自己阳台跑过去。
“老天保佑,可别对我的鸢尾下嘴!”
一推开阳台的门,采光极好的楼顶公寓阳台便出现在眼前,阳台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正值冬天,绿色植物的在阳光下生长得极为茂盛,而在这一盆盆花盆中,季蕴玉最宝贝的鸢尾正好生生的长在那里。
季蕴玉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瞥过眼,把视线投射都一盆盆绿色植物另一边的银灰色粗呢躺椅上,只见一只奶大貌美的黑狸花撒娇的躺在柔软的躺椅上,见到季蕴玉一脸怒气的瞪着它,立刻软软的喵了一声,翻过身子露出自己白绒绒的肚子,让自己粉红色的大奶露了出来。
季蕴玉忍不住捂住眼,她简直没眼看,自家这只公猫向来是骚里骚气的。
嫌弃的一把单手抱住它,稳稳的把季建国抱在怀里,这只猫是去年冬天半夜去便利店买冰淇淋吃的时候捡到的,当时自己站在便利店的门口,季建国慢悠悠的朝自己走过来,当时季建国幽绿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防备,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
季蕴玉只记得当时自己翻了个白眼,把手边的冰淇淋吃完丢掉后准备离开,怎料脚下突然有些温暖,她低下头,就看见季建国雍容华贵的歪倒在自己脚边,在自己看向它时才抬起头,幽绿色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然后自己就突然鬼迷心窍,心甘情愿的领了主子回家。
当然,第二天,洗澡打虫剪毛,一周后季建国不再是以前的建国了。
季蕴玉惩罚的捏了捏季建国的后颈肉,但也不敢用力,把它抱到客厅的桌上,用旁边的筷子扒开鱼肉,把层层的调味品扒开,露出洁白的鱼肉时,季蕴玉才小心翼翼的挑了几块,放到季建国嘴边,让季建国咕噜咕噜的吃了下去。
家猫最好别吃除了猫粮的其他东西,但有些东西季建国喜欢,季蕴玉每隔段时间还是会让它过下瘾。
喂好猫后,季蕴玉把没吃完的碳烤鱼当做厨余垃圾丢掉,这时一旁的手机响了响,她看了看里面的信息,眼珠子转了两转,手指在上面啪啪的来回按了几下,然后把手里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