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雏人今天回家比较早,直到在浴室淋浴的那一刻, 她都没想到自己还会这么早回家, 想起刚刚在店里的聊天, 她又重新摸了摸一旁的自己跳动剧烈的心脏, 沉重的闭上了眼。
说她不是落荒而逃,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用浴巾把自己裹住,回到卧室,啪的一声, 软绵绵的倒向床上, 用手盖住自己的双眼, 直到这一刻, 邬雏人才突然觉得, 自己终于又重新活了起来。
恍惚间,她想起在高中时后座那个人恶作剧的踹自己的凳子, 想起自己发怒时对方可怜巴巴的委屈神情,想起那人在自己挺直背坐好时伏在她耳边讲着无聊的冷笑话。
哪个少女不怀春, 即使相知相识磕磕绊绊, 但相爱却在转瞬之间,两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前一后的走在一排排的悬铃木的行道树下, 两个人心知肚明, 却又故意不点破, 粉红得刚刚好。
但很快,自己和他的恋情被老师抓到,临近高考, 自己无奈只得退学,而他也在慌乱之中被家长送出国,从此断了联系。
后来自己一蹶不振,父母早逝,家境贫寒而自己也无半点天资,从此也只能碌碌无为的为自己谋求生机,之后在婚纱摄影公司找了份化妆助理的工作,整日整夜的给人打下手。
有时候在乱糟糟的拍摄场地给新娘提裙子时,她有时候也会发呆,自己高中的时候虽然是死成绩,但学习成绩的确还不错,如果到时候努力一把,说不定她的日子比现在好得太多。
但有些事也许只能想想,她可能一生都会无声无息的消逝掉,这才是她的未来。
但上天永远都会给她开玩笑,让她永远猝不及防。
一次在给一对夫妇在大学母校照婚纱照时,届时她已经当了三年的化妆助理,已经正式升职化妆师两年,总经理也事先悄悄给她透了个信,只要年底不出错,明年直接认命化妆部门的主管。
邬雏人是开心的,虽然主管手下也只管四个人,但毕竟主管的工资可是多一轮的,她可以存下来,将来也可以订到更好的养老院。
邬雏人工作起来就更卖力了,邬雏人全程指挥着手下的助理给这对新人化妆,到这群大学的情人湖拍了一套照片,又马不停蹄换了套婚纱,又到大学校门处的大草坪拍了组照片。
想着明年的工资,邬雏人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看上去比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活泼太多,旁边的助理甚至打趣自己,是不是恋爱了呢?
邬雏人没正面回答,毕竟她晋升还是个秘密,所以对助理的话算是含含糊糊的带过,但她没想到,不远处突然有一辆车停了下来,一个男人从里面拔腿而出,高声的大喊她,声音都带着不可置信。
啪的一声,邬雏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了下来,她睁开眼,眼里只有陈旧的老式吊灯,旁边的墙皮都有些微微开裂,困窘的现实终于带着些真实感,瞬间把邬雏人给拉回现实。
她猛然间起身,手脚颤抖的从床上把立着的塑料板桌上拿出来,起身把箱子里的宠物专业书拿出来,抹干自己的眼泪,哆哆嗦嗦的重新拿着记起了笔记。
她一次又一次的真诚待人,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无论是少年或是青年,好像最愚蠢的人都是自己,好像一败涂地的也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
邬雏人握着笔,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砸在专业书上,晕开一圈圈的墨晕,她真的要有骨气一点,真的不能再为那个人落泪了!
…………
季蕴玉躺在沙发上,双只眼危险的眯起,把手指间的香烟掸了掸,烟灰落在她的裤子上,她也毫不在意。
热闹华彩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格外鬼魅,软软的靠在身后的红绒沙发里,季蕴玉整个人有些漫不经心,她满脸阴郁的注视着前方,听到旁边的说话声,季蕴玉不着痕迹扭过头,见到旁边的薛封,锐利的眼神更是尖锐。
李莹莹今天陪着她的闺蜜们出去购物,薛封会在她们购物完毕后闪亮登场,让李莹莹在闺蜜们艳羡的神情下坐上薛封的超跑,然后拉一波仇恨值,在一片羡慕嫉妒恨中扬长而去。
薛封虽对这事嗤之以鼻,但他现在对李莹莹是情到浓时,自然百依百顺。
但季蕴玉注意的不是这些,她把手里的烟熄灭掉,慢悠悠的把若有所思的视线转移到薛封的身上,注意到他和身边的人热络的谈着,季蕴玉的眼神闪了两闪,把烟蒂往烟灰缸里按了按,然后用手肘捅了捅他。
薛封正和旁边的朋友热络的谈着,感觉到另一边的人突然拍他,他茫然的转过头,就看见季蕴玉冲着他举着一杯酒,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薛封接过酒,莫名的看着季蕴玉,不知她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只见季蕴玉看起来略微为难的搓了搓手,苦恼的皱眉,“薛封儿,我最近前女友一直想复合,虽然我心里有她,但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咋办,你帮帮我出出主意呗?”
一听这话,薛封乐了,直接笑骂道:“我说怎么就没看见你看身边有人,原来是心里有个有前女友啊!”他往身后一躺,理所当然道:“那还用说,当然及时行乐,果断趁着有感觉就赶快复合啊!”
季蕴玉神情有些挣扎,她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头,苦笑着喃喃道:“那段分手的时间我过得太痛苦了,我经常一宿一宿的睡不着,现在我真的不敢……”
薛封见季蕴玉这窝囊样,心里有些瞧不上,把手里的酒随意的往桌上一摔,斜睨了痛苦的季蕴玉半晌,他假咳了咳,压低着声音开了口。
“我在莹莹之前也有个前女友,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认真的惦记一个人——”
季蕴玉猛然间抬起头,不自觉的睁大了眼。
薛封被季蕴玉夸张的反应惊到,他闲闲的摇了摇酒,语气间不自觉的玩世不恭起来,“你也很惊讶吧,我居然能这么专情的去惦记一个女人。”
季蕴玉神情平淡,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薛封把琥珀色的液体倒入口中,整个人慢慢的沉醉了起来,“我高中的时候满心满意里只有她,后来在国外即使再好的东西,我都觉得差她一截。”
“去年我回国,花了我一些功夫,终于联系到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追到了她,处了大半年,终于腻味了,正巧她闺蜜冲我献殷勤,我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她接收了,年底的时候踹了我那前女友。”
“当初高中刚跟她分开时还不是绝望得想割腕,回国把她追到手得时候,还不是兴奋得一宿一宿睡不着,我太懂你的心情了!”
薛封哥俩好的拍了拍季蕴玉的手臂,把自己的酒杯高高举起,大笑着长吁短叹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就是信了这么邪才惦记她这么多年,你看我,现在不是快活得没边了吗?”
季蕴玉刚想说话,薛封就像着了魔似的,突然把头凑到季蕴玉耳边,压低着声音,鬼鬼祟祟道:“其实我知道你看不上李莹莹,不光是你,霍宵和白峥都看不上她——”
这一刻,季蕴玉才真的确信薛封喝醉了,她皮笑肉不笑的推开薛封,嫌恶的用手帕擦了擦接触到他皮肤的手。
薛封被推回沙发上,整个人突然抱着酒杯傻笑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季蕴玉,又突然大笑着举起酒杯。
“你以为我就真看得上她李莹莹了吗?”薛封抱着酒杯,神情讥诮起来,“不过是我用着舒坦而已,做人啊,当然要及时行乐,管她高雅或粗俗呢?”
季蕴玉斜睨着歪在沙发里的薛封,看着他醉生梦死的丑态,各般心思在眼里起起伏伏,她伏下身,抽出他手里的酒杯,一眨不眨的注意着他的神情,幽幽的问道:“那么现在呢,现在你对那位小姐还有念想吗?”
“念想……”
薛封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埋在沙发里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念想……开什么玩笑……”
季蕴玉优雅的坐在沙发上,俯视着倒在沙发里的薛封,两只眼危险的眯起,斜睨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薛封把头埋在沙发里,满脸傻笑,酒气熏得季蕴玉直皱眉,但她还是紧盯着薛封的脸,不肯放过他的一丝一毫的神情。
“……念想啊……”薛封突然呜咽了起来,忍不住痛苦的苦笑着,嘴里浅声的喃喃自语着:“是她啊,只能是她啊……”
季蕴玉面沉如水的俯视着薛封,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半晌,她从桌上抽出一只酒杯,从里面倒出琥珀色的液体,然后闷不吭声的给自己倒进去。
喝完之后把酒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扣,两只眼死死的盯着前方,手把玻璃杯捏得咔咔作响,身上散发着阴沉沉的戾气。
半晌,季蕴玉皱眉瞥了眼睡得死死的薛封,她眯着的眼若有所思的转了转,拿着自己的外套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