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3)班教室内,每个人都在班长的安排下点起了蜡烛, 教室被照亮, 人像在墙壁上浮动, 影影绰绰。这时, 班主任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说是风太大,把学校附近的一棵树刮断了,砸断一根电线, 才导致全校停电, 估计今天是不会有电了。但是现在雨正大, 不便回家, 大家只好再在教室等一等。防止失火等隐患, 班主任特意坐镇讲台,教室内随即安静下来, 大家趴俯在蜡烛前,埋头做题目, 教室外是雷雨轰隆, 亦如阮东阳此时的心绪。
阮东阳安静不下来。
一点儿都安静不下来。
他试探着侧首看于棠,才刚瞄一眼, 立刻转回头来, 心砰砰跳不停, 他觉得他生病了,病的特别严重,他转头去看小胖, 就没有这种病态的感觉。
“东阳!”小胖忽然在耳边喊。
阮东阳如梦初醒一般,看着小胖。
“东阳!放学啦!”小胖说。
阮东阳这才惊觉,他发呆了一整个晚自习。
“不过,还在下雨,雨还不小,一直都不小。”于棠说。
阮东阳一听到于棠的声音就不自在,全身不自在,这种不自在一直持续到他到家。
“东阳,回来了?”孟方兰笑着迎接。
“嗯。”
“饿吗?”
“不饿,有点困,我想睡觉了。”自从上次孟方兰向谢玉芬道歉之后,阮东阳比从前待孟方兰好一点,也仅仅是好一点。
“好好,去睡吧,一会儿,我给你送杯热牛奶。”
阮东阳喝完牛奶之后,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狂风疾雨,将窗子拍的啪啪响,又透着雨水淅沥沥的声音,他心里有种忐忑,有种失落,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憧憬,至于憧憬什么,他不太清楚,只隐隐感觉到一种美好。
就这么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缠绕着,在这个寻常又不寻常的雨夜里,他陷入梦中,梦中光怪陆离,又缱绻多情,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行为,等到他醒来时,房内灰蒙蒙一片,身下多了些液体,他一愣,倏地坐起来,看着床单上湿的一片,忽然想起初二生物书上关于男生生理描写。
他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将床单扯掉,趁着阮正宾、孟方兰还没有起来,抱起床单进卫生间,三下五除二洗干净,晾在院子里。
“东阳?”孟方兰刚起床,就看到儿子在晾床单,十分奇怪。
“嗯,我、我、床单沾上蓝墨水了,我洗一洗。”
“哦。”
“我回房了。”阮东阳赶紧进了房间。
孟方兰没多想,进房做饭。
阮东阳回到房间后,翻箱倒柜地找书,终于找到初二生物书,生物书上写,这是正常现象,要保持心情愉快等等,阮东阳心里安定许多,抬头看一眼自窗外照射进来的太阳,忽然觉得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假想,假想一些莫须有的事儿,这么一想,他心里开阔了许多。
“东阳!”
“东阳!”
门外传来于棠、小胖的喊声:“上学了!”
阮东阳赶紧收拾书本。
孟方兰走过来说:“东阳,我这饭还没有做好呢。”
“没事儿,我拿杯牛奶。”
“再拿两个包子吧。”
“好。”
阮东阳拿牛奶时,手上一停,多拿了瓶牛奶,然后带着包子出门,看见于棠、小胖、徐文思就站在他家院外,他三步两步走过去,把牛奶往于棠手上一塞,说:“走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小胖问。
“我爸出差了,是我妈做饭,所以晚了。”
“哦。”
阮东阳边吃边拿眼尾打量于棠,见于棠又把牛奶还给他,他问:“干什么?”
“我不喝,你自己喝。”
“不喝拉倒。”阮东阳把牛奶给小胖喝。
小胖拿着牛奶高兴地说:“谢谢。”
“喝吧。”
“嗯。我可喜欢喝牛奶了!”
于棠则问:“东阳,你作文写完吗?”
“完了完了。”
“完了就交上来啊。”
“交,到学校就交。”
“拖拖拉拉的。”于棠埋怨。
“谁拖拉?”
上学的路上,阮东阳一直和于棠吵个不停,这个“吵”让阮东阳感觉到真实感,告诉自己,昨天以及昨晚的梦都是虚假的,只有此时此刻才是真的。
这么想着,阮东阳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昨天真的都是多想。
“文思,你的作文也要交。”于棠说。
徐文思笑着说:“好。”
“小胖,你的。”
“交交交。”
于棠一到教室就开始收作文本,因为昨天暴雨导致的线路问题,烟厂中学仍旧没有电,连上课都是老师手动打铃,所以晚自习也就不上了。
一不上晚自习,大家伙就乐了。
阮东阳、徐文思、小胖去阮东阳家打游戏,于棠本来要回家写作文的,结果被阮东阳、小胖磨的,也跑到阮东阳家中和小胖玩起了一部小游戏机,玩的雷霆战机这个游戏,于棠玩的上瘾,霸占着小游戏机。
“小于棠,给我玩玩啊。”
“我还有三条命呢。”
小胖看大游是阮东阳和徐文思玩,小游戏是于棠玩,他什么都玩不了,一急之下,抢过于棠手里的小游戏,说:“你看书去吧,我来玩!”
于棠还没有反应,阮东阳已经扔下游戏机把,把小胖摁地上打:“让你欺负她,让你欺负她!”
小胖立刻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还给她,还给她。”
阮东阳这才放开小胖,坐到电视机前继续打游戏。
徐文思不由得转眸看阮东阳。
“看什么?”阮东阳问。
“你对棠棠真好。”徐文思问。
阮东阳心虚了一下,说:“我对谁都好。”
“你对棠棠是特别好。”
阮东阳装作没听到,转而喊:“跳,跳,不然就死了!”
徐文思:“……”
四个人在一起玩到晚上八点半,于棠、徐文思一起回家,正巧谢玉芬、徐牧成加班回来。
“棠棠。”谢玉芬喊。
“妈,徐叔叔。”
“爸,谢阿姨。”
“去东阳那儿玩呢?”徐牧成问。
“嗯。”徐文思、于棠一起说。
“不能老想着玩,明年六月份就要中考了,你们要多看书啊。”徐牧成说。
于棠、徐文思点头:“知道了。”
进了单元楼之后,徐牧成说起烟厂职工组织旅游的事儿,徐牧成刚来烟厂不久,不参加集体活动不太好,所以他准备去。
“妈,你也去吗?”于棠问谢玉芬。
“我、我就不去了。”谢玉芬说。
“为什么啊?”于棠问。
“我去了你怎么办?”
“我自己会做饭啊。”
“那睡觉呢,你一个人不安全。”
“刘奶奶住楼下,文思住楼上,怎么不安全了?”于棠极力劝谢玉芬参加烟厂组织的旅行,上辈子妈妈付出那么多,这辈子她不想妈妈再为她放弃那么多。
徐牧成也在旁边劝着。
谢玉芬还是左右为难,她放心不下于棠,于棠连劝了几天,谢玉芬终于报了名,参加为期四天市外轨迹,同去的有徐牧成、李金花、孟方兰、阮正宾,三家留下来的家长是小胖的爸爸,人称大胖,大胖是个心宽体胖的人,不然也不会吃那么胖了,所以几家人走前交代大胖,让大胖管着点各家孩子,大胖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其他人一走,他就和几个孩子说:“好好上学,别调皮。”然后就继续自己的生活了。
正好这天是星期六,家长们严禁不许进游戏机房,如今家长不在家,阮东阳、小胖手就痒痒了,拉着徐文思和于棠,一起去游戏机房。
于棠严肃地拒绝,并试图教育阮东阳、徐文思和小胖,结果硬是被三人拽到游戏机房。
与此同时,徐牧成、谢玉芬正坐在烟厂的大巴上,大巴穿过一条条笔直的大道,车上的人靠着车座在懒洋洋的车座上入睡。
谢玉芬靠着车窗看窗外。
徐牧成从包里掏出一瓶水,拧开,递给谢玉芬,问:“还担心棠棠呢?”
“嗯。”谢玉芬接过水。
“别担心,现在棠棠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她还是胆小,虽然十四五岁了,其实她晚熟,比不得文思独立。”
“我瞧着棠棠挺懂事的。”
谢玉芬叹息一声说:“其实并不是,可能是她爸以前喝酒、赌博、耍酒疯,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所以棠棠一直都脆弱,小性,没转学到这边时,都上初一了,一个小学三年级学生都能把她欺负哭了。”
“小孩子总要成长的嘛,不用担心 ,我家文思也会顾着于棠一点的。既然出来玩,就好好玩。”
“嗯。”谢玉芬点点头。
徐牧成喝一口水,侧首看着谢玉芬,谢玉芬今天穿的是米色长袖,椭圆领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锁骨往上是尖尖的下巴,白皙的脸蛋,风情水润的眼睛,仅仅是一个转眸,都令他顿时无措。
“谢谢你。”谢玉芬说。
“什么?”
“谢谢你让文思多顾着点棠棠。”
“应该的。”徐牧成说。
“嗯?”谢玉芬看着徐牧成问,怎么就成了应该的呢?
徐牧成倏地紧张起来,一些话盘旋在喉头,他见车上人众多,虽然都睡着,但是也不能乱说话,于是他忍了一路,到晚上进宾馆,分房间的时候,才和谢玉芬说:“玉芬,棠棠爸去世那么久了,你没有想过再开始新的生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