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整整一天,太阳落山了,看不见东西了,麦收和育红才拉着车住家走,那时民风还是比较纯正的,基本上没有贼偷,不象后来,家里养着牛,第二天就不见了,墙越垒越高,门都加了防盗装置,贼还是防不胜防。
坐在台阶上,麦收、育红累得直不起腰来了,夜风一吹,没了白天的燥热,倒是挺凉快。可就是有讨厌的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不一会儿,两人腿上都叮起了大包。老扣今天却没喝酒,破天荒把饭做熟了,一碗一碗盛上,放在院子里,一台黑白电视机也搬到了院子里,从窗洞里拉出长长的电线,接上插座,电灯亮了,照得院子里灯火通明。
电视里正放着倚天屠龙记,张无忌到了明教总坛,学会了乾坤大挪移,一把宝剑,会斗名门正派六大派,场面十分火暴,那时候人物可以飞来飞去的武侠片刚开始在中国传播,人们看得如醉如痴。
老扣点上一支自卷的大炮筒,喷云吐雾起来,年轻人精力旺盛,吃完了饭,麦收和育红又闷在屋子里说了会儿话,直到老扣在外面喊:“育红,麦收,大热天的,你们闷在屋子里干什么呢?也不嫌热。”
过了会儿,麦收和育红出来了,麦收说:“叔,我明天给翠枝家刨花生,后天耕地我再来。”
老扣一愣:“怎么要给她家刨花生?她家人强马壮的,育红一个女孩子,忙不过来。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家,怎么半路给别人帮忙去了?”麦收尴尬地笑笑,也不能解释,到是育红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说道:“爸,你就别管了,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老扣心疼女儿拦住麦收不让走,非要他说明原因不可。麦收期期艾艾地憋红了脸,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到底是女儿给解了围,“爸,你就让麦收走吧,我回头告诉你。”
麦收来到翠枝家,翠枝一家人也在看倚天屠龙记,见是麦收,翠枝便说:“坐吧,给育红收完了棒子没?”麦收自已拽了个小凳子坐下,边看电视剧,边说:“这两天可累坏了,腰都直不起来了。”麦收的老公递过一把莆扇说:“快扇扇,凉快凉快。”
和翠枝老公唠着今年的收成,又东家长西家短的扯了会儿闲篇,到底麦收按不住,“明天你家刨花生?”翠枝老公一愣,“我家的花生早刨完了”!麦收也一愣,看向翠枝,翠枝说:“我本想让他给咱家刨花生的,昨天小虎他盟巴子全来了,半天就给收完了,这回便宜你了,明天接着给育红打料地吧。”
麦收想不到这件事会是这么个结局,期期艾艾地说:“那我就多谢谢你了,我也不呆着了,以的有空再呆着吧。”
从村长家里出来,麦收吹起了小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可爱的家乡……
育红家的麦子种上后,下了两场小雨,过了几天,地里冒出了满地黄黄的芽尖,可是麦收和育红的婚事,还是石沉大海,老扣就是不吐口,急得麦收坐卧不宁,最后老扣说:“麦收呀,这样吧,现在改革开放,国家号召人们发家治富,你脑瓜活络,也试着闯闯,好歹挣下个家业,我把育红交给你,我也放心。”
父辈对子女的爱,那是恨不得为她解决掉一切人生路上的难题,好让她顺顺利利,痛痛快快的生活,这无可厚非,怪只怪自己出身不好,是别人捡来的,麦收也去找过养父,要他分给他间房,解决婚姻大事,但是被两个哥哥拿着棍子,给追了出来,笑话,我们结婚都没房子住,你想要房子?
房子和床,是人生两件举足轻重的大事,没有房子的人,就没有家的感觉。租别人的房,也觉得象在外流浪,没有安全感。床呢,是每天都要睡觉的地方,如果床出问题,一个人也过不痛快。
为了房子和床,麦收决定这个冬天,不再家里猫冬了,出去闯闯,北河沿村属于冀中平原,这里盛产棉花是生产棉布的原料,离这里七十里地的华丘县,盛产石油,石油的副产品锦伦是织毛线的原料,所以这里又盛产毛线。已经有不少有眼光的村民盯上了这一块。但经过那场动~乱,人们还没从胆颤心惊中走出来,所以眼见别人赚钱,却还是再等等看。
麦收便准备做村子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过他可没这种感觉,他只感到无奈,为了有个家,为了有个老婆,为了不被别人笑话。冒风险就冒风险吧,自己还年轻,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与其在家猫冬,受别人白眼,不如闯一下,万一闯出一条路来呢。
麦收让育红给缝了一个大大的背兜,缝上两根背带,装上从工厂里趸来的毛线。便搭上去北京的长途汽车,进京去卖毛线去了。麦收一走就是三天,第四天头上,育红到村口盼来了麦收,见麦收空着手,便问:“都卖完了?”
“卖完了!”麦收说道。“快跟我说说,北京城啥样?看到天~安~门了吗?毛主席是不是就在天~安~门城墙上?”唉呀,坐了一路汽车,可累死我了,走,咱回去再说。见麦收要回他那座破庙,育红便从麦收手中接过背包,打开看,她走时可是要麦收给她捎面小镜子,还有搓脸油,新衣服。所以在路上,便拿出来小镜子照来照去,爱不释手,又摸出白瓷做的光润圆滑的小瓶子,拧开盖子,一股诱人的香味飘了出来。
“麦收,这油多少钱呀?”育红喜滋滋地说道。“不贵,才一块钱。”育红这才放心,如果花钱多,人情债也大,毕竟她和他还没结婚。“瞧,我给你买了一个褂子,你穿穿看合身不?”育红路上便要抖开,麦收说,“回去再穿吧,你身上的土这么多,把衣服都弄脏了。”育红伸了伸舌头,便抱着衣服,加快了脚步,麦收走这几天,小店完全由育红给照看着。由于美女当店员,又是农闲时节,所以每天店里都有许多人来买东西,但更多的小伙子,则是没事来呆着。
大伙说着麦收卖毛线的事,都说要赚钱就跟着去卖,豁出去了,二嘎子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能赚钱,咱不怕吃苦。”众人便打趣:“你连老婆都没影呢,哪来的孩子呀。”一时都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