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接过报表，打开看一眼，字迹清晰娟秀，第一眼印象便不错，接着看帐目，罗列清晰，一目了然。不由对面前这个秀丽的女孩有了几分好感，云裳慢声细语地问：“你学过会计？”小素小心谨慎地答：“我爸爸是会计，我跟着学了一点，也不知对不对。”云裳和言悦色地说：“很不错，你和麦总是老乡？”小素神色一黯：“我们是一个村的。”云裳好奇地问：“那你怎么会调到这来，这又冷，又累，又是满天尘土。”

    小素低下头不说话，她怎么跟云总说呢：说麦收恨她？报复她？

    见小素不说话，云裳也就不再多问。把探寻的目光收回，核对着手中的数据。心中对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便有了几分好感。

    昨天晚上，麦收见小素要搬出去，也没拦着，心道，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见大志也要搬走，麦收自然也不好拦着，只是嘱咐道：“住不惯就回来。”麦收一见小素就疙疙瘩瘩的，碍于大志，也不好发作。便把小素调到工地上，而从工地上另调了一个女孩子跟育红看摊。麦收的意思很明显，跟我麦收动心眼，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本来依麦收的意思，让小素吃点苦头，自已受不了，自已走人。可是第二天，麦收来到工地时，才发现，云裳竟然让小素干上了统计，坐在屋子里，烤着通红的炉火。麦收有点气，心说，我不是跟你说要她锻炼一下吗？你怎么让她干上了这个？待到一问，才知道，是大志给她讨的。麦收想：这样的人留在我公司，迟早是个祸害。便脸色一沉说：“她不能干这样的工作，让她到工地上去干活。”

    云裳看着麦收阴沉的脸，说：“好吧，不过她到真是个做统计的材料。”便叫人通知下去，调小素到工地上干活，让别的人接替她的工作。

    小素接到通知时，正在炉火边烤着火，听着窗外寒风呼啸，暗自庆幸自己能在统计室工作。仍然是昨天那个女孩，领着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说：“小素，云总调小谢来做统计。”小素连忙站起来，说：“欢迎，欢迎，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来个帮手太好了。”然而她的话音刚落，笑容还没从脸上消失，便挨了当头一棒：“云总说，你把工作跟小谢交接一下，跟我到工地上去干活。”

    “什么！我干得好好的，也没出什么差错，为什么要调我到工地上？”小素眼睛瞪得大大地，大声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这是上边的安排，有意见你去找云总。”那个女孩仍然不动声色地说。小素一掩面，流着眼泪跑出了办公室。一出办公室的门，寒风刮在脸上，泪水立即结了冰。

    大志正在验货，忽然抬头见到小素跑过去，便大喊：“小素，你怎么了？跟谁吵架了？”见小素不理，便把手中的活交给别人，自己追了上去。“谁欺侮你了？”大志问道，心想，在这个工地上，除了麦收，云总那个女人，就数他了，谁敢欺侮你，让我知道了，老子跟他没完。

    “大志哥——”小素一下子扑到了大志怀里，放声痛哭。“你到是说话呀，谁欺你了，我给你揍他。”大志恨恨地说道。敢跟我大志的女人过不去，我看他是不想在这混了。

    “云总把我的统计给撤了，让我到工地上干活。”正在张牙舞爪，准备揍人的大志一听，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不言语了。云总，那可是麦红秀公司的总经理，这个公司的第二把手，大志还真不敢动人家一根汗毛。

    “走！咱们找她说理去。”大志气哼哼地拉着小素上了二楼。

    “云总，你怎么不让小素干统计了，她不是干得挺好吗？”大志一眼看到在一边坐着的麦收，连忙向麦收点了点头，大志发现，自从麦收开了公司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在这个弟弟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矮半截似的，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屏帐，说话也不如以前随便了。

    云裳看看大志，又看看麦收，再看看哭啼的小素，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公司的规定，是工作的需要，没有为什么。”

    “可是你总得说出个理由，叫人心服才对，就这样没有缘由地不让人家干了？”大志丈着有麦收撑腰，大声地质问道。说完看了看麦收，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但麦收只顾自己抽烟，好象没看到大志似的，望着窗外的天空，一言不发。“这是公司的决定，不需要理由。”云裳打着官腔说道。

    “麦收，你给评评理，你这么欺侮人的吗？小素干得好好的，愣是不让干了，非要下放到工地上去，腾出位置，好让她自己的人去干。”

    麦收尴尬地一笑，“这个，这个，也不算欺侮人，公司有公司的考虑。”

    “你！你，你，你气死我了。”大志见麦收都这样说，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看一看哭天抹泪的小素，男子汉大豆腐的气魄立即拿了出来，“麦收，我是你哥不是？你要眼里有你这个哥，你把小素调到办公室，给你哥一个面子。”

    麦收道：“云裳，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理都不理大志，往外就走。气得大志呜呜的，干瞪眼没办法。

    小素知道麦收在给她小鞋穿，他拉了一把大志，说：“大志，别闹了，我们走吧。”“可是，可是……”

    小素擦干了眼泪，拉着大志走下楼来，跟大志说：“上工地，就上工地，别人能干，我为什么不能干？咱不求他，咱凭本领吃饭。”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气势凶凶的。

    小素就这样成了工地上一名搬运工，整天跟砖头瓦块打交道，冬天的风跟刀子似的，手裂开了口子，从口子里往外渗着血。都说十指连心，小素疼得没少背着人掉眼泪。晚上大志用开水给她洗了手，上好药，用绷带缠上，做饭买菜，择菜，洗菜，自己全包了，小素只要等着吃就行了。

    大志象呵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呵护着小素，再苦再累，只要一看到小素那张清秀的面孔，就不觉得苦了，也不觉得累了。后来，只要是刮大风的天气，阴天的日子，大志便不让小素上班，让她在家呆着。每次下了班，回到家里，小素都做好了晚饭，等着他来吃。

    渐渐的大志发现小素不上班了，既使太阳照着大地，天气很暖和，也推说头晕不上班。不上就不上吧，我养着你。然而时间不长，一个劈雷从天而降：小素要跟房东的二儿子结婚了。大志怒气冲冲地说：“你敢！我不打断你的腿！”房东二小子就在屋外听着，一听见这话，就窜进屋来，抡拳就要打大志，被小素拦住了。

    “大志，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小素低头呐呐地说道。

    大志心如刀割一般难受，这么多日子的朝夕相处，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大志想打架，打不过人家，恐怕只有挨揍的份，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种横刀夺爱他受不了。今天不活了，这一百多斤就扔在这吧。大志热血上涌，抬起手来就是一个大耳光，啪！“叫你不要脸。”小素的脸上早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你混蛋！”小素也急了，我可以向你道歉，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你不能打我。

    随着小素的怒骂，早惹恼了房东二小子，拎着棍了就冲过来，对着大志就下了手。大志用胳膊一挡，棍子砸在胳膊上，大志一把抓住，使劲夺了过来，这时候一群人一下围住了大志，抡拳头的抡拳头，下别脚的下别脚，一下子把大志打翻在地，拳头砸的拳头砸，用脚踹的用脚踹，把大志打得直叫唤。大志早被打得浑身是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还打破了，流着血。

    大志也真狠，瞅冷子抓住房东二小子的蛋包子不松手，发誓要让他断子绝孙。把他捏得直叫唤，“你松手！你松手。”大志全身也不知挨了多少拳，死也不松手，咬着牙，瞪着眼睛，狠狠地盯着对方，把对方盯得直发毛。那是一双什么眼睛呀，是杀一个够本，杀二个就赚一个的眼睛，那是豁出去了，不要命的眼睛。

    随着房东二小子的哀嚎，房东也出来，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全住手。”众人让开。房东道：“你也松手吧，你这样非把他捏死不可。”大志张嘴吐出半颗带血的牙齿，睁着红红的眼睛，说：“打呀，你们打呀，今天我让你们打死我，我非掐死他不可。”

    “娘呀，快救我。”房东二小子叫道，声音都差调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狠的主。

    “你松手吧，快松手，你女朋友我们不要了，你赶紧带着你的朋友走吧，这还不行吗？”

    大志也累了，喘息了一会儿，说：“走，咱们出去。”拉着人便往外走。众人往后退，让开一条路，就这样，房东二小子让大志捏着蛋包子走在大街上，直到快到了工地上，才放了手。麦收扭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