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说：“这块地不好，附近有个乱坟岗子，职工上下班，阴森森的多吓人，等我给你找个好地方，盖房要讲个家居风水。”麦收也没多想，只是认为运输方便就成。

    当下答应下来。有事则长，无事则短，麦收要成立建筑队，有钱好办事，也不过三两天功夫，人马就到齐了，麦收兴奋地去找支书，问地选哪合适？支书领着麦收来到一块地，发现这是村子里用土的大坑，麦收说，“这不太合适吧，虽然说是贷款，钱也很紧张，如果光为填平这个大坑，就花一大笔钱，太不合算了。再说了，以后村民使土怎么办呀？”

    施金宇说：“就在这，这挺好，四旺之地，准发财。”麦收苦笑道：“还四旺之地，我看四望还差不多，向四周一望都是土，这不行。在说交通也不方便，离着公路有一里地，这庄稼道沆沆洼洼的，一下雨，积水挺深，汽车在上面行驶，非翻车不可。”

    看麦收执意不肯在这建厂房，施支书说：“别处没有地，土地是国家的，撒下种，就能长庄稼，盖上房，挺好的地就废了，绝对不行。”麦收看施支书的意思，要么是想入股分红，要么是想当厂子的第一把手，心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开始争权夺利了。麦收苦笑说：“这个厂子我说了也不算，要想分红，得跟王县长商量。”

    施支书也在想：如果这个村办企业办成了，我应是厂长，麦收没有我哪有他的今天，只给他一个销售科科长就行了。便说：“厂长的人选，由党委来选举，我报王县长批准，你先当个销售科科长吧，大的你也干不了。”

    麦收心道：何着我~操持了半天，全是给他作嫁衣呀。这个厂子要么我来办，要么你来办，我撤出。麦收想到这说：“施支书，我想你是搞错了，厂长的人选，不用报批了，现在都实行承包制，不是村办企业，贷款是以我私人的名义贷的，跟村里没有关系。”

    “你这是走资本主义，这是不允许的。”施金宇大声说道。麦收道：“咱是个大老粗，国家政策的确实不懂，但是王县长的确同意我以私人名义开厂。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给王县长打电话。”施金宇气乎地走了，临走时说：“麦收你没权力决定在哪建厂，地皮是国家的。”

    麦收本来在村里办好了相关手续，也选好了厂址，与相关人员也谈好了。想不到到头来出来这么一出。麦收不想与施金宇闹僵，因为自己毕竟根基太浅，再者和气生财是麦收一贯的原则，想起在四九城建楼时，当地居委会不让接入地下管道的事，也就明白，既使自己是村长，也不能强行决定盖房的地址。这些地头蛇呀，如果打理不好，早晚是个祸害。弄不好闹起冲突，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不说，连以后的发展也断了根基。

    想明白了这层道理，麦收也不吵，也不听别人的劝说，与支书争个高低。而是平心静气地分析：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施金宇这样做不过想分一杯羹，我就让他的儿子春生挂个副厂长的名，给他一份工资，料想他也不会有超乎寻常的要求。

    就这样麦收委屈求全，以大局为重，所以施支书在县上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得到了麦收这个允诺，大喜，厂房选址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麦收出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均，去银行支钱的大志却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村长，信用社说没钱。”麦收急道：“怎么会没钱，王县长已叫人把款打过来了。”

    麦收亲自找到信用社，负责贷款的工作人员小刘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钱，一分也没有。”“你们社长呢？我找你们社长。”小刘是南杠村村长的女儿，初中毕业后，不想在地里风吹日照，她爸爸给社长送了份厚礼，就到这来上班了。眼下问到社长，小刘圆圆的大眼睛一转说：“出去了，不知上哪去了。”

    麦收明白这是对方有意刁难，能在地方上能站住脚的，谁与上头没有点关系？王县长还是个副的呢，只能算县里的第十把手。麦收想到，关系网要建好，这是发展的第一步，便备了份厚礼，到了社长的家里，社长没在家，只有社长的女儿小裳在家，麦收便问：“你多大了？”小裳说：“我今年十八了。”“干什么工作呢？”“在家呆着呗，修理地球。”

    麦收想了想说：“你愿到毛纺厂上班吗？”小裳一听脸色便绽开笑容，高兴地说：“让我到你们厂去上班呀，干什么呀？”“你会干什么？”小裳说：“我写写算算还成，做个统计行不行？”麦收说道：“可以呀，你就做厂里的统计员吧。工资，我一个月给你一百五十。”

    “真的？太好了，我什么时候上班呀？”麦收说：“我找你爸爸贷款，把房子建成了，买了新机器，就开工了。”

    正说着，门帘一挑，走进一个中年人，年龄有三十多岁，皮肤很白，头发梳得很齐整，衣服也穿得一尘不染，一看就是上班的。

    “爸爸，你回来了，麦叔叔正找你呢。”中年人看到麦收一笑说：“麦厂长，你是名人呀，无事不登三宝殿，到我家来，是不是又要贷款呀？”麦收连忙起来招呼：“张社长，让您猜着了，我正为贷款的事而来。”麦收把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最后说：“现在等米下锅，您就高抬贵手吧。”

    张金发社长洗了把脸，一边用毛巾擦着脖子，一边说：“既然是上边给你拨的款，我们这没有截流的意思，可能小刘弄错了，我给你打电话问问。”张金发拨通了县银行的电话，说：“有一笔五十万的款子，是专门拨到焦村信用社的，什么时候到？”对方说：“早拨过去了，你们支就行了。”

    麦收在一边一听乐开了花，终于到手了，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呀。于是又给信用社的小刘挂电话，叫他如期发放贷款，麦收千恩万谢地走出了张家。临出门，小裳喊：“麦叔叔，我上班的事，别忘了呀？”麦收说：“你放心吧，厂子一开工，我就给你打电话。”把小裳高兴地蹦了个高：“耶！终于有个班上喽。”

    就这样，土地管理所，乡长等等大大小小的头目，凡是能沾上边的，麦收都给留了个职位。这些人有的人在家呆着就可以领到工资，有的去上班，也是喝茶、嗑瓜子、聊大天。

    等到麦收的厂子终于开工了，贴出了招工广告，招五十名女工，三十名男工。招工办公室就设在新建的厂房里，众人在屋子里串来串去，望着暂新的机器，说不出的高兴。

    功夫不大，小素跑来对麦收说：“现在报名的女工人都到了八十名，而且还在不断的有人排着队。”麦收说：“快点把大门关上，说招满了。”小素说“关不上了，都拼命往里挤。”麦收说：“关不上也得关，可以先登记上，万一有不合格的工人，可以顶替的。”

    麦收在屋子里喝水，桌上的电话响个不断，都是要求来上班的，没办法只好把电话线拔了。然后让小素把报名的工人名单拿来，给他念，大都认识。麦收又去掉了几个身体不行的，几个名声不好的。补进能干，勤快，脑子聪明灵活的。人员大体就定了下来，叫小素用毛笔写在纸上，准备明天贴出去。

    麦收当天晚上回家，衣红不在，老丈人病了，她去伺候去了。麦收只好自己生火做饭，正吃着呢，就听有人敲门，麦收说：“进来吧，门没插。”月光下一下子进来三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说要去毛纺厂上班。麦收说：“你们白天怎么没去报名？人都定下来了。”

    几个小姑娘赖着就是不走，非要麦收答应不可。

    麦收被缠得没法，就说：“明天跟统计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插一个半个的，好象还缺一个打扫卫生的。”这一下三个人成了竞争对手，都说自己能干，要麦收选自己。其中一个勤快的，竟然拿起麦收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衣服，在外面水管边洗了起来。麦收见这个小姑娘圆圆的脸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不出的机灵，便有三分喜欢。待到另外两个小姑娘走了之后，便跟她拉起了家常。

    小姑娘叫冯云霞，家里姐妹三个，她行三，还有一个弟弟，从小就是机灵鬼儿，透亮碑儿，小金豆子不吃亏儿的主。见云霞如此机灵，麦收灵机一动，说：“你这么机灵，打扫卫生，太屈枉你了。”“那你们又不缺人了。”“其实有一个位子挺适和你。”冯云霞一听，眼中闪起了光彩一连声问：“什么位子？”

    麦收却并不说话，点上颗烟，在月光下一口一口地吸着。虽然时令已是秋分末，但是蚊子还是很多的，不一会儿，麦收身上就被咬了好几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