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一听说孙妈妈病了，心急如焚，大声喊着：“大志，有钱没？没钱在我这拿。”大志停下脚步说：“手头有个大几百。”“那哪够？上县城医院，没有几千能看什么病？妈哪不得劲？”“脖子上长了个疙瘩，压迫气管，喘不上气来。”麦收一听，弄不好得开刀动手术，恐怕一去就得交大几千块，便说：“去县里恐怕不行，要不去省医院吧，等我开车去。”

    麦收一听急了，早急了，跑进家门，叫小素呆会赶紧回家。又拿上一万块钱，便跑出屋子，上了汽车，随着汽车发动机一响，拉上大志奔大志家开来。

    大志结婚后在村西边盖了五间新房，和老人分开住着，问起老人平时的起居，才知道两人在外打工，对老人平时也缺少照顾。麦收叹息着，想挣钱，就不能顾家，别说是大志这些打工的，就是他麦收，开公司当老板，常年为事业奔波，也很少有时间照顾家里的老人。

    车子很快开到了家门口，麦收看到，才半年没见，房子便老旧的不成样子，东倒西歪，院墙上是雨水冲出的一道道水印子，有几处院墙顶上的泥皮被冲掉了，坯也冲坏了，眼看不修再来一场雨就倒了。

    车开到用木板钉的栅栏门口，麦收和大志下了车，急匆匆走进屋去，只见孙妈妈躺在床上，脖子下面肿起一个大疙瘩，呼呼地喘不上气来。麦收二话没说，背起孙妈妈说：“妈，我送你到医院去。”孙妈妈艰难地张着嘴，断断续续地说：“憋得难受，憋得难受。”

    麦收把孙妈妈背上汽车，让大志在一边扶着，车子开得飞快。孙妈妈在车上还问：“大志，你媳妇呢？她怎么没跟着？”“我没找到她。”大志说道。老人脸上出现失望的神情说：“媳妇是外姓人，指望不上呀。”

    麦收在前面开着车说道：“小素这一程子为厂子里事，挺上心的，回头我说说她，让她多到你身边照顾照顾你。”

    “你说说她，比大志说话顶事。”孙妈妈说道，“大志成了人家手里的面团，怎么揉怎么是，连个屁也不敢放。”大志的脸一下子红了，恼道：“妈，你说什么呢？”孙妈妈笑了笑，牵动脖子上的疙瘩，又开始疼起来，一个劲在咳着，仿佛嗓子里堵着什么东西，说不出的难受。

    车子开到省医院时，已是下午两点钟，挂了急诊，医生一看，说：“这是甲状腺肿大，是吃药慢慢调治，还是开刀拉了？”

    孙妈妈说：“开刀疼呗？要不吃药吧。”医生被问笑了说：“开刀打上麻药，就跟睡着了似的，一点也不疼，醒了在医院住上一星期的院，就出院了，一点事也没了。”“要吃药呢？”孙妈妈问。“吃药见效慢，得一两个月才见效果，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要是觉得你受得了那个罪，你就吃药。”

    看孙妈妈想抓几幅中药，大志说：“妈，要不动手术吧，我们都得上班，耽误不起，一两个月下来，得少挣多少钱呀。”“动吧，动吧。你说了算。”孙妈妈说，“动手术得多少钱？”“也花不了多少钱，一万来块钱够了。”医生平淡地说道。“做手术见效快，今晚就能动手术，你再养上一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动吧，一万块钱就一万块吧。”大志说。

    “好，你去收费处交一下费用。”医生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在病历本上飞快地写着一行行的字，大志没钱，一个劲地看药单上的字。等医生写完了，递过来，大志接过来一看费用吓了一跳。“做个手术五千块钱？”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麦收，说：“麦收，你拿着多少钱？”麦收晓得大志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能拿出来了，小素也不给他，早从皮包里拿出一沓子钱递了过去，这是七千块钱，你先去交费。

    医生看穿着打扮，早知道麦收是个老板，对麦收自然也客气了许多，立即叫护士马上安排手术。

    这时候麦收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来一看号码，是毛纺厂的电话，接通了放在耳边，电话里传来回小素的声音：“厂长，妈住院了？碍事不？”麦收说：“安排的今天晚上做手术，你明天先请天假，来医院伺候。”电话里，小素问：“大志呢？叫他接电话。”麦收把手机交给大志，大志拿着手机走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麦收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大志回来，医生已在催，快点交费了，麦收走到外面，听到电话里大志和小素在吵架。小素说：“没钱。”大志说：“存的那两万块钱呢？”小素说：“那两万块钱是我的，你不能动。”

    “现在妈动手术，怎么就不能动了？”“我说不能动，就是不能动，别废话。”见两个人为钱的事吵得挺凶，麦收一把接过电话来，说：“小素，你们不要吵了，你空着手来就行了，钱由我出。”说着便走回了内科诊断室。

    电话里传出小素不好意思的笑说道：“厂长，哪能叫你出呢，我跟大志吵，是叫他少花点，咱不是没那么多钱吗。谢谢厂长。”

    听得一边的医生直纳闷，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怎么两人都管病人叫妈，可是老大媳妇却管另一个叫厂长，不叫弟弟？看到医生眼中的疑问，麦收也不解释，只是催大志：“你去交费吧，妈看病的钱我出七千，剩下的你们俩给凑出来。小素要跟你吵，叫她找我，就说是我定的。”

    大志点了点头，出去交费去了。医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们不是亲哥俩？”孙妈妈这会儿，脖子上的疙瘩不那么疼了，说道：“这个是我从麦地里捡的，长大了，比大志有出息，自已出去做买卖，两三年，硬是挣得有车有房。我那小子可不行，要是没有麦收，他连媳妇也找不下，这不找个媳妇，给管坏了，连他妈病了，也不敢给看。”

    医生笑道：“这年头，都这样，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不错，看病有人给掏钱，那有病不给看的儿媳妇，有的是。”

    说得孙妈妈眉开眼笑的直说：“那倒是，那倒是，麦收这孩子有良心，是个好孩子。”

    正说着大志交完费回来了，把单据交给医生，医生立即命令护士找来板车推着孙妈妈进了手术室。

    两人在手术室外面等着，麦收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拨通了倩倩的电话：“倩倩，看医生了吗，碍事么？”倩倩说：“看了，拿了点药，现在好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麦收道：“我得等毛线生产出来后，装了车，才能回去。我不在，你们工作别耽搁了，该跑客户还得跑。”

    给倩倩打完电话，还没放下手机，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衣红的电话，说：“麦收，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快点回来吧。”麦收觉得心里一暖，面孔也温柔了许多，说道：“衣红，我不在要注意休息，别累着，毛线批得还顺利吗？倩倩他们还天天开晨会吗，跑来客户没有？”

    衣红说：“生意总是老样子，急不得。倩倩他们天天都开晨会，和你在时一样热闹，这个丫头还真有两下子，把手下那几个小丫头小男生给管得服服贴贴的。要他们向东，不敢向西。昨天刚接三个单子，都是要毛线的，不过量不算大，才几千斤，咱们储存的毛线不多了，快点拉来呀。”

    麦收说，“家里大志妈病了，我得在医院看护几天，等毛线一打包，我就回去了。对了，航航呢？”衣红一听说起航航，就说：“秀英姐抱着他出去玩了，这孩子在家闷不住，老哭，非要大人抱着他去溜大街，一看街上的汽车呀，人呀，花呀，树呀，就高兴了。”

    “在家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摔着磕着碰着的。”麦收说着便道：“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吧。”

    麦收挂了电话，看看手机里快没电了，便把手机关机了。

    麦收根据小素提供的数据，发现，自从开了这个厂子后，一个月利润纯赚十来万快钱，比从别的厂子进货，要多赚不少，但是得操多大心呀，受多大气呀，他算是知道了，办个厂子的难处，说是给村民找条来钱的道，可是各个关系的打点，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如果再把这个去掉，一月利润，也不过五六万块钱。

    再说村长，虽然名义上他是村长，但实际上都由老施说了算，他只不过是个挂名村长罢了。他甚至都有一种被嫁空的感觉，好在他有自己的厂子，这年头，能赚到钱才是主要的，别的都是虚的。

    正这样想着，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和一帮护士走了出来，叫“大志，谁是大志，进来。”麦收迎上去说：“病人安全吗？”医生说：“一切都好。”大志早跑进去，把孙妈妈推了出来，麦收接过输液的药瓶子，两人推着孙妈妈往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