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城内,易府八卦城,张灯结彩,沉浸在一派喜庆的氛围中。
这一切,不为别的,只为庆祝易天顺利返回易家,当然也顺带庆祝易昌华平安返回。
易天在找到父亲之后,就已经通过龙虎门的情报网络,提前通知了爷爷易善平,以免爷爷过于担心,可没想到爷爷与众族老商议,决定要好好庆祝一番,以显示易家对于易天的珍爱。
这点易天很是不习惯,可这是爷爷和大伯父的意思,他也不好违背,只好默许了。毕竟,家族内出现先天之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大事,是整个家族的莫大荣耀,是向外界展示势力确定地位的良机,易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其他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国境内上到王公贵族,下到三教九流有头有脸的势力,都前来祝贺,以示亲近。陈国王庭拍世子陈正行亲来祝贺。
这天一大早,易天与父亲易昌华骑马进城,来到了易府朱红的大门前。
易天看到门前红灯高挂,鼓乐喧天,家丁仆人新衣挂彩,分列两旁,大伯易昌振带领众小弟兄早已等候在大门前,按照易府最高礼节欢迎他们父子,再联想起半年前,自己刚回易家的情形,简直是天壤之别,易天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同一对父子回家,前次受到了冷遇,今次却是隆重庆祝,何也?
还不是因为自己修为的提升,功劳的显著,在家族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易天暗叹道:做一个有价值的人,才能受到尊重,即便是在自己的家中,也不例外。一个人受尊敬的程度,取决于他能带给别人的价值高低。
这是颠沛不破的世俗法则!
易昌华性情本来淡泊名利,可眼前的情形,也令他不由的眉飞色舞,激动不已,他在家族中可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待遇,即便他十几年前为父亲寻回凝魂草的时候也没有,那时鉴于损坏的九宫八卦镜,还面临着族内的重罚。
他为自己有易天这样的儿子而自豪,而激动。
有此麟儿,一生夫复何求?
易昌振也是心情激动,他为四弟有这样出色的儿子骄傲,不用再为能否返回易家门墙而苦恼;他为乾门一脉出了这样的天才后辈而振奋,从此乾门地位不再担心坎门一脉的挑战;他为易家又诞生了一位先天高手而激动,今后易家的安危更一步得到了保障。
易昌振站在大门正中的台阶上,首先看到有两人牵着马匹缓步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身穿白衣,走在后面的身穿灰衣。
即便没有看清面容,他也能猜出,正是易昌华和易天父子俩。他知道四弟易昌华有洁癖,喜穿白衣,侄子易天生性淳朴低调,常穿灰衣。
易昌振降阶相迎,身后的小弟兄莫不跟随。
“四弟,欢迎回族!”易昌振冲着走在前面白衣易昌华朗声说道,就在他话语刚出口,也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不禁一愣,连忙改口说道,“哦,是天儿,欢迎天儿回家。”
与此同时,易昌华面带微笑正要行敬兄之礼,却发现大家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过之后,移到了身后易天的脸上,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呆滞了,疑惑了,惊愕了。
两个易天!竟然是两个易天!
有人以为是看花了眼,连忙揉揉眼睛,再看,眼前还是两个易天,一个白衣,一个灰衣,长相几乎是一模一样。
大家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听到,白衣的“易天”说,“大哥,我回来了。”
易昌振与身后的易文皓父子俩,相互望了一眼,不知道谁该接话。
他们看到,白衣的“易天”走到易昌振身前,深施一礼道,“大哥,我是昌华,难道您不认得我了?”
易昌振迟疑的看看,以一种询问的目光看着眼前之人,反问道:“你……你是四弟昌华?”
易昌华认真的点点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易昌振深知族礼讲究,这种越辈称呼的不会弄错了,他基本上肯定眼前的“易天”就是四弟易昌华。
于是苦笑一声,说道,“你都都变模样了,我怎么还能认得?唉,四弟怎么也玩起幽默,竟用易容术改变了容貌……”
他后面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下去了,感觉说出来不太合适,他本来想说:你即便用易容术改变容貌,那也要改变成另外一种相貌,而不是将自己变成易天,这样也太招摇了吧?
这时,易天看到眼前情形,忍不住偷笑,也走向前去,冲易昌振跪拜道,“天儿,见过大伯父。”易天对于大伯父是发自真心的亲近,大伯父不禁明里暗里帮助自己,其实还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后天功法启蒙老师。
易昌振听声音,已经确定这个才是真正的易天,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可声音难以改变。
他连忙走上前去,双手搀扶起易天,温和的说道,“天儿,快请起,不必客套。”脸上洋溢着喜悦,眼中透着欣慰。
至此,那帮小弟兄算是松了一口气,分辨出了那个是四叔,那个是八弟了,要是弄错了,还不闹出笑话来。
于是易昌振与易昌华携手揽腕,一帮小弟兄簇拥着易天,走上台阶,并不理会两旁站立家丁门客惊疑的表情,抬腿迈进了门里。
二门外,族长易善平和陈淑兰,偕同八门族老、管事以及前来祝贺的头面人物齐聚一起,正在等候,他们已经通过家丁的报信,得知易昌华、易天父子已经到了大门。
在辰元大陆的世俗世界中,先天境界与后天境界,那是云泥之别,也即是神仙与凡人的区别。按照常规,后天之人不论年龄多长,先天之人不论年纪多轻,后天之人均要对先天之人行晚辈之礼。
在易善平看来,对待神仙一般的先天之人,即便是自己的子孙后辈,也要以最高规格礼仪相待,绝不敢以子孙视之。
因为,先天境界的孙子,已经不是孙子了,而是超越了年龄,超越了辈分,成为难以僭越的前辈。
易善平正在寻思着,忽听前方一阵喧嚣声,抬眼看到,大儿子易昌振正与“易天”携手揽腕,并行而来。
易善平神情一震,稍稍整整衣冠,带领众族老迎上去,他朗声说道,“天儿,您回来了。”不仅话中带了个“您”字,说着话同时,竟还以江湖规矩,行了个抱拳礼。他身后的一众族老无不面带笑容,也跟着行抱拳礼。
他并没有多礼,反而想得很深远,他以身作则先以江湖之礼接待易天,正是想确立易天在家族内至高的地位,同时也告诉其它几脉,易天是他乾门之人,有野心夺嫡的,今后也好好考虑后果了。
按照规矩,易天也应抱拳还礼,算是江湖礼仪完毕,接下来的他,易善平,作为易天的亲爷爷,便会一改严肃认真的模样,和蔼可亲的拉过易天的手,亲切的交谈几句,暗示一下易天,不论如何,他,易善平终究还是你的爷爷。
令他大跌眼镜的是,他刚行完抱拳礼,身着白衣服的“易天”,竟然如遭雷击一般,身形一晃,连忙跪倒在地,口中直呼:“孩儿,昌华,拜见父亲大人,拜见各位族老长辈!”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易善平和众族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
易昌振暗暗叫苦,他就是怕会出现这种情形,才与四弟以同辈弟兄之礼,携手揽腕,其实是暗中告诉父亲,这不是易天。
结果,激动中的易善平会错了意,认错了人,弄了个笑话。毕竟,他不会料到易昌华会变成易天的模样,那是绝对不会料到的事情。
在场之人,唯有一个人,在易善平带着众族老迎过去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小弟兄之中的易天,此人并非旁人,正是易天的奶奶陈淑兰。
起初,她也是看到有两个易天,稍稍一愣神,凭着母性的直觉,她瞬间就判断出了,穿白衣的“易天”更像自己的四子,穿灰衣的易天,才是自己的孙子。
陈淑兰在众人都愣在当场之际,冲着易天走了过去,满面慈爱的笑容。
易天知道父子俩容貌相似,一定会引起误会,可他却没有想到爷爷易善平竟然以江湖规矩迎接自己,一眼就认错了人,将爹爹当成了自己。
易天暗叹,这是何苦呢,都是一家人,如此礼遇,实在没有必要嘛。
他见奶奶向自己走来,连忙趋步上前,跪拜在地,清朗的说道,“小孙孙,易天,见过奶奶。”样状极为的恭敬。
陈淑兰快走两步,扶起易天,眼中闪着泪花,说道,“快,让奶奶好好看看我的小孙孙。”语气中透着慈爱,饱含着浓浓的亲情,完全没有所谓的江湖那一套。
陈淑兰早已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发生在易天身上的诸多事情。她并没有因易天的晋升先天,挫败强敌,闯出偌大的名声而感到高兴,相反,她发自内心的心疼易天。
一个尚不足十八岁的孩子,为救父亲,为寻母亲,四处奔波,境况该是何等的艰辛!
一个尚且稚嫩的孩子,为了家族,为了陈国,冒着生死,迎战强敌,内心该是何等的辛酸!
一个尚不知内劲的孩子,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从后天晋升先天,走完了他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走完的路,经历该是何等的痛苦!
世人只看到,人前显贵,傲里多尊。
却看不到风光的背后,是何等付出!
强大的背后,又是何等的煎熬!
陈淑兰想到此处,泪水滚落,她拉着易天的手,说道,“天儿,走,去奶奶那里,奶奶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点心。”
易天闻言,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感情,眼泪登时夺眶而出,点点头,应道:
“好,奶奶!”
于是,易天搀扶着奶奶,向里面走去,背后留下了众人惊愕与感动交织的目光。
易昌振、易昌华及一帮小弟兄,在此情此景下,无不眼圈发红。
就这样,一场盛大的家族盛会,在没有主角在场的境况下,轰轰烈烈进行着。
所有的人,没有为此有丝毫的不满。
毕竟,先天般的存在,就应该有自己的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