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夏府一角蹲了许久,约十二三岁瘦弱的小男孩,忍不住站起身来跺跺有些发麻的双腿,又搓了搓已生了冻疮的手掌,朝里呵了口白气,略带焦急地看向通往紫鑫城的方向,“怎么还没来……”
从内阁学士王大人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黑。
夏安捷和夏卿骑马,驱在马车旁,到了夏府,夏安捷率先下马,将马车里的夫人伸手扶下来,“来,娘,小心。”
“将军,将军”,见到夏安捷等人的身影,小男孩抓着手里的纸条朝几人跑来,却被两个侍卫拦在一旁,毫不客气道,“哪儿来的野小子,趁没有惊扰到将军和夫人,还不快走。”
小男孩想溜过去,却被侍卫紧紧抓着,完全无法摆脱,只好大声喊,“将军,有人让我将这字条给您,您看一看吧!”
“这是怎么了?”平阳长公主看向小男孩那边,“要不让他过来吧。”
“不用了,娘”,夏安捷把她往里推,“天儿冷,您进去吧,孩儿去看看。”
“让安捷去就行了,走吧”,夏卿握住平阳长公主的手,对夏安捷道,“快点处理好进来”。
“好的。”
见夏安捷朝这边走来,小男孩也不挣扎了,乖乖地站在原地。
夏安捷问拦住小男孩的两个侍卫,“怎么回事?”
一个一脸络腮胡的侍卫道,“属下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说要交给您一张纸条。”
“对,对”,小男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把纸条递给夏安捷,“您看,就是这个。”
借着门口微弱暗黄的烛光,夏安捷看清了上面的字,手心顿时一紧,再看向小男孩的眼光不自觉带了审视,出口的声音比这天气还要冷,“你是谁?这字条是谁给你的?”
小男孩像是被吓住了,往后退了两步,语无伦次道,“我,我也不知道……不是,我叫强子……字条是一个姐姐给我的,我不认识她……真的不认识啊……”
夏安捷继续询问,“那个人还说了什么,她长什么样子?”
“那个姐姐带了帷帽,我没看清脸……不过穿的好像很好”,强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小心摸到了那个姐姐的衣角,我还从没摸过那么滑那么软的布料。”
“还有呢?那个女人除了让你送字条还说了什么?”
“没,没了啊”,强子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断断续续道,“真的没了,她就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到夏府等着,看到您回来,把字条亲手交给您……真的没了,她就给了我十两银子,没多给……”,好可怕,早知道不要这十两银子了。
夏安捷又看了看手里的纸条,把它捏成一团,收在掌心。
在如此强烈的低气压下,两个侍卫连同强子谁也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都等着夏安捷的指示,一只鸟从上空飞过,发出清脆的啸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尤为响亮。
“行了”,夏安捷终于开口,“你先去吧”,这话是对强子说的。
得了许可,强子什么话也不敢说,撒腿就往家跑。
“你们也回去”,这是对两个侍卫说的。
“是是是”,两个侍卫动作出奇一致,一边拱手,一边后退,退离一丈远,才转身飞速离开。
夏安捷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现在就去找夏卿,到夏卿和平阳长公主的院子碰到了平阳长公主的侍女莲儿,莲儿端着水盆甚是奇怪,少爷很少大晚上来锦秋院的,“少爷,您是来找将军的?”
“恩”,夏安捷无心聊天,随意应了声。
“那奴婢先去通报”,莲儿福了福身,快速往房里去。
因莲儿事先通报过,夏安捷到房门口时,就有人请他直接进去。
平阳长公主见是夏安捷温柔地笑笑,“安捷这么晚来找你父亲是有要紧事吧?”
“恩”,夏安捷道,“可能会和爹商量的比较晚。”
正在披外衣的夏卿闻言抬眼看看夏安捷,却见他一脸肃穆之色,微皱了皱眉,朝平阳长公主柔和道,“如此,你就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平阳向来相信没有丈夫解决不了的事情,对他的信任大过于担心,也就不推却了,“那好吧,你们能早点休息还是要早点休息。”
书房里,夏卿看着从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儿子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就这个把你紧张成这样?”
“爹”,夏安捷不可思议道,“这还不算大事吗?”后面低声嘀咕句,“您看清这字条了吗?”
夏卿听得一清二楚,瞪了瞪他,“不然你以为你爹我老眼昏花吗!”
还是太年轻啊,沉不住气,夏卿决定这件事解决后,要把儿子调到军营里去历练历练,还是实战能增长见识一些。
夏卿拿起字条,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务必小心明郡王与伯努……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夏安捷愤然道,“这个明郡王看着翩翩公子的样子,果然暗藏野心,定是与伯努暗中勾结,打算谋篡皇位!”
夏卿不言语,食指并中指一下又一下敲着桌面,频率不变的“叩叩叩”的声音像是敲在夏安捷的心上,让他的心平静下来,思索自己的想法不妥之处。
“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夏卿停下手,转为按住桌面。
“首先这纸条不能确定真实性”,夏安捷一条条说道,“其次即使是真的,内容也很模糊,没有说明明郡王与伯努已经勾结在一起,最后,就算两方已经达成共识,我们现在知道了,只要防范足够,这对我们的威胁也并不大。”
“没错”,夏卿的声音是男低音,听起来沉稳有力,让人信服,“这字条是刚才门口那个小男孩送来的?”
“是的,他说只知道送字条的是个女人,别的一概不清楚,儿子会派人再去查一查”,想通后,夏安捷释放了笑脸,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朝夏卿眨眨眼,“爹你快回去吧,我娘说是先睡,这会儿肯定还在等你呢。”
“臭小子,敢打趣你爹”,夏卿屈着手指笑着朝夏安捷脑袋敲了一下,但是想到温柔娴淑的妻子,笑得更加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