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火一恼,抬枪指她。
司蓉却无惧,而是收回了狠色,悠闲的回望身后的御晟善,轻声提醒,“看来,这戏没法儿演下去了呢。”
“亏我在最后时刻,还不想闹僵,才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出戏,毕竟,都是一家人。”御晟善接,此时已完全收去了他那份伪善,露出了狡黠而又阴狠的气质,弯身落座,修长的身躯就那样慵懒而又闲散的靠在沙发上,但那语气却如三月料峭,寒光渗人,一字一句道,“堂哥,堂嫂,忘了提醒你们一句,游戏,还在继续,刚才交易,可还在进行中,时间作数呢。”
说着,他指了指墙上正显示游乐园的屏幕,左手一下又一下有序的敲打着桌面,似蓄势待发,更胸有成竹。
火火抿了抿唇,看他,对他说出一家人三个字,只感无限的恶心。
“为什么……”不等她问出,一旁被绑的二叔御天扬已出声质问,一面恼怒,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晟善,为什么?!告诉爸,你为什么好端端的……”去当一个十恶不赦、杀人无数的毒枭?
却不等他话说完,御晟善已笑,冷哼道,“爸,我为什么,你难道不是最清楚吗?当初为了从御企财产这儿分得一杯羹,不惜逼死我亲生母亲,也要把我抢回御家,作为你的长子育养的,不就是你吗?”
御天扬瞳孔懵的一缩,“你,你竟然知道……什么时候……”
“知道,我不但知道,还知道的清清楚楚!”御晟善冷哼,眸光望向了他,“我母亲本是平凡家庭出身,有相爱之人,有订婚欲嫁之亲,却因为被当初身为纨绔子弟的你看上,就只能任由你为所欲为,玩够了,就一脚踢开,甚至连她怀上身孕也不顾。她本就身弱,医生判定若流胎一定无法再生育,隐忍之下,她只好将我生了,对我养育,嫁给我养父,生活平淡。然后,却在我两岁之时,你再度出现,如同恶魔,逼迫我养父,威胁我母亲,就为了当初在御企的股权之争能有一席之位,不惜一切,用尽肮脏的手段,把我带回了御家,逼死了我的养父,也令我母亲郁郁寡欢而终,而弥留之前,为了恨你,她甚至不惜以一切办法通知和引我调查,让我明白真相,从步入八岁的那一年,我就已经清楚了一切,明白你逼死过我的父亲和母亲,我在这个家的一切原因都不过是为了财产,从小就积累的怨恨,一直到今天,爸,你说,我怎么会不恨你,不恨你们御家,对不对?”
“混帐……”高吼,御天扬打断了他的话,目现斥意,“永远都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爸……无论我做过什么,这些年,给予你优越生活的人,是我……”
“呵……”御晟善突然回笑,眼睛一目平淡,但那语气却凉薄,“爸,你太会开玩笑了,我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接触贩毒行业,利用自己的才能,牺牲了太多,才一点一点的走向顶峰,这些年,除了御家少爷的称号,你给予过我什么?就连我的生活费和平日开销,都被我那最疼爱我的后妈威胁没收而去,也只会被你视而不见!儿子?父亲?呵……可笑,在我心里,我的父亲,永远只有我的养父,我待在御家,蛰伏多年,只是为了复仇……是你们御家,作孽过多……”
御天扬一时结舌,说不出半句话,因为他无法否认,当初对待他母亲所做的一切,他到现在,还会偶尔在梦靥中看到她相恨的面庞,与一字一句所言的复仇,他知道,那女人不会回来了,因为她已经死了,可是他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在自己身边埋一个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将他炸到粉身碎骨的定时炸弹!
御天奕也多说话,只是闭了闭眼,御晟善说的没错,从前,御家,实在作孽过多。那一件事,他清楚,十分清楚,一次次被隐瞒的*****事件,又用钱和权势来摆平的风言流语,以至于最后二哥天扬所做的那些强迫逼人至死路的手段……他全都一清二楚!却没有阻拦,或许是因为无力,也或许是因为事不关己,那个时候,他只是一心逃离,离开了御家的视野。现在想,他也算是作孽,旁观,而无作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残忍。
“对不起。”抬头,御天奕看着他言,“晟善,三叔……代表御家人,向你道歉,对你这些年受的苦……”
“不,三叔,我没受苦。”御晟善笑,早已一改阴沉,反而笑的灿烂,“你看,我找到了新的人生,我找到了太多的归属,我马上就要富可敌国,我的军力人力武力火力……一切的一切都要达到顶峰。其实我不应该恨你们……我应该感谢你们……把我推向顶峰。对你们的帮助,我无以回报,所以,只能送你们死亡!三叔,希望,你死的时候,不要恨我,毕竟,你可算是这里最无辜的人了……”
“无辜!”火火终于接话,上前了一步,质问,“那么,你研究牺牲的儿童呢?RA血型人呢?久然呢?还有一切的一切因为你那新研究毒品而丧生的人呢?”
御晟善笑了,“虽然久然的死,根我没有太多的关系,那个时候组织里的领导团队人,还都没有被我杀光,但,人只要活着,总要价值。”
火火明白了他话中意思---------曾经,他们这个组织团队,也许有很多人,御晟善,也许只是其中一员,因为他毕竟年轻。而当初久然的血型启动研究计划与死亡,也不一定由他开始。而如今,凭着心狠手辣,登上第一位,完全肆意妄为、和残忍继续发起组织研究的人,正是他御晟善没错。
“在你眼里,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生存的价值,难道只是死亡?”她问。
“为我贡献。”御晟善回,手里摆弄着掉落在沙发旁的面具,唇擒微笑,“这,才是他们的人生价值。”
火火咬牙,已快无法冷静思考,因为御晟善的自大,也因为他那近乎扭曲的狂妄,她握紧了枪,却没敢开,更不能擅动,因为现在,形势在此,她不能拿每个人的生命做赌注。
“好了,游戏时间,该结束了。”突然,御晟善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抬眸,看了一眼御晟深,“既然都揭穿了,这戏,再演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几位御家幸存人,我的耐性一向有限,不如,我们现在,开始逐个枪杀,来加快一下堂哥和堂嫂你考虑告诉我矿石位置的思维决定,怎么样?”
他拿了枪,抬起手,对准了正中御家人的头,“爸,三叔,还有几位亲戚长辈和小辈,你们说……”
上膛,声响,他唇边笑的无害又温柔,“我该从谁开始,一枪爆头呢?”
顿时间,屋子里所有御家人心中陡而一沉,全都凝息,看着御晟善那一如往常纨绔又潇洒的笑容,全觉脚底冰凉,置身地狱。
“我来。”这时,一人上前,低沉应语,“你有胆,就从我开始。”
众人闻言,抬起了头,果然,就看到了一张冷酷如斯,却又从来不容置喙与反抗的漠冷容颜……
“还能顶住吗?”
乱枪扫射,港口前一片明亮,头顶螺旋桨飞转,投雷准备,海面上被打出了一圈圈白色冷光,正投射于那一艘艘货船上,也正处于他们军方攻击范围之中,说话的人,正立于其中一艘货船,拿着对讲机,低低询问,神色焦急,那是方芯。
“没问题。”隔壁货船的无影,看了眼时间与方向,肯定低回,“再撑一会儿,一定没问题!”
“好!”方芯咬牙,似在向对方鼓气,也似在向身后跟随的众人提议,“撑着,我们一定不会输!”
是的,不会输,他们费劲了力气,查明了这些,甚至出动了这么多人手,耗费了这么多心机,他们不会输,不会失败,不会这么浅而易然的就一败涂地。
他们会胜!她相信,一定会胜!
“国际警方,应该到了。”
安全屋内,信息隔绝,良夕和御小然与一干流浪少年待了片刻之后,良夕出语,看了眼时间,推测而言,“想必这一次,一定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御小然低语,突然,拧起了眉,不等良夕下一句接什么,拉着良夕的手,就朝着那埋伏最多的港口方向走!
“怎么了,零食哥哥?”良夕惊慌,连忙发问,“这里安全屋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要到哪里去……”
“港口--------!”御小然低喊,“救人-------!”
“怎么了?”良夕还不懂,因为那里是国际刑警所到的地方,询问已声,却也费力跟着他往前走。
“万境平生,必起波澜!”
没有回头,御小然已解释,“师父曾教导我,一切艰难之事都不可太顺利,否则将蕴含大难,这一次,我们太顺了,难免有猫腻!这次事件因我们而起,一定要尽量减少伤亡,由我们相救!”
说罢,不顾良夕反抗,就抬手把她背上了肩头,抬脚以离弦箭之速,飞奔而去!
良夕竟顾不上去分析他的话和询问那些师父的字眼,看着两人贴近的皮肤与相近的肩头,不由自主,脸红了一圈……
“我来。”
低沉的声音,肃沉的气场,从来不容怀疑,如此紧张与弱势的情形下,他的气场,竟不输这在场每一个人,站出之时,便令人心中一寒,信者有慰,惧者有疑。
“果然,还是堂哥你代表御家出来了。”御晟善笑,抬枪对准了他,“只可惜,你是最不像御家人的一个,外人看你冷漠,我看来却善良,御家对你所做之事,与我根本无异,可是,你却选择了帮他们,扶持御家,并助其鼎盛,这实在,让我有些失望。毕竟,堂哥你是个人才,如果跟我合手,想必,会有更加非同寻常的效果,这也是一直以来,我虽设计埋伏你们,却每次都故意不令你们致死的原因。在我眼里,小堂嫂,堂哥,你们可都是人才。”
“人生,有很多条路。”御晟深接,淡淡看他,“只是,你我选的路不同。”
“那,堂哥觉得,谁对,谁又是错?”御晟善回问。
御晟深抬眸,望着他,没有答话,也没有出语,可不知为何,每个人都能看懂,那眼神,是一种劝悯,可怜的劝悯。
“晟善。”御晟深言,简单,“回头,才是路。”
这一句话,似蕴含了很多,众人不懂,这是一种饶恕,还是一种乞讨,明明该是后者,但前者的氛围却更强,毕竟整个屋子都是御晟善的人手与枪火。
“回头,才是路?”御晟善仰头一笑,“像我这种人,走一步,便坠一步,当我抛弃某些东西步入这个世界时,我就明白,除了前行,我早已断了所有的路。”
那种路,叫做转圜,还叫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