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胧微亮的时候,位于围城网之上的罗马士兵,看到一幅可怕的景象。上万名阿莱西亚城中的老人,妇女,携带着骨瘦如柴的孩子,被高卢人自己赶出了城池,来到了罗马军团的包围网面前。
卫兵将这个情报紧急通报了凯撒,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不要伤害他们,同时,也不要接纳他们……
这其实就是逼着这群难民返回城中的意思。
然而,维钦托利已经让士兵将城门关闭了起来。
“回去!”
罗马军团的士兵们在围墙上大声呐喊着,事实上,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并不是荣誉的行为,再没有战胜他们的男人之前,罗马士兵并不愿意这样做,加上凯撒有命令,不准伤害这些平民。所以军团步兵在围墙上只能高声呼喊,示意这些高卢难民不要接近围城网,因为他们再往前走,就要逼近军团布下的各种陷阱。
然而,高卢难民根本听不懂罗马士兵在喊什么。或者她们也不想听,饥饿驱使她们沿着罗马军团围墙的方向前进。而围墙上的军团步兵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难民走进他们提前布好的陷阱圈中。
这些布满尖锐木桩的壕沟陷阱原本是用于对付高卢战士的,此刻,却成为了这些高卢难民们的集体坟墓。
第一个踩空踏进陷阱里的是一个高卢妇女,他就像一棵干枯的稻草,无力的倒下,然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尖锐的木桩刺穿了身躯。
鲜血顿时染红了那原本干涸的木桩。
高卢难民们尖叫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前方就是罗马人的陷阱,他们不能再往前行走了。而后方,阿莱西亚的城门却紧紧关闭着。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出这些高卢难民此刻的心情,被饥饿折磨的人们比被刀剑一剑割喉来得痛苦,他们像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在两支军队中间这片荒凉的空地上,连一棵树木也未曾看见。因为罗马人砍伐了这里所有的树木,她们连树皮都无法啃食……
“可怜的人。”
阿庇斯站在军团士兵中间,眼睁睁的看着这些高卢妇女带着孩子,老人,走过来,又无力的走回去。她们渴望维钦托利打开城门,同时,又将希望寄托着罗马军团这边,此刻,她们只想双方中有一方接受她们。哪怕只是一壶水,一片面包。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管是罗马军营的大门,还是阿莱西亚的城门,没有一座打开。
连续五天,这些高卢难民都在罗马军营与阿莱西亚城池之间的这片空地徘徊,最终,他们全部饿死在了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虽然史料上记载维钦托利最终打开城门,让这些难民重新回到了城内。但是,阿庇斯最终没有看到这一幕。
现在,城内高卢人最后的牵挂和羁绊没有了,失去亲人的高卢士兵不能将怒火宣泄在自己的统帅上,只能是渴望出战,与罗马军团决一生死,他们宁可战死在这片土地上,也不愿看到杀死他们的刽子手还站在这片围墙上。本质上,维钦托利要为这些高卢难民的死,付一定的责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罗马军团……
维钦托利批准了这些狂怒的高卢士兵出战。虽然他也知道,让这些势单力薄的散兵出城进攻罗马军团的营地,只会是让他们自寻死路。但是,在保证大多数士兵都还坚守岗位的情况下,维钦托利默许了这些个别高卢男人的冲动。
当天下午,城内的高卢守军便看到,早上那些还兴致冲冲,渴望与罗马人决战的兄弟战友们,此刻,全部躺在了罗马军团围城网的外头,甚至他们的梯子还没有机会架在罗马人的围墙之上。
罗马士兵在当天下午清理了躺在壕沟里的高卢士兵尸体,便继续回到围墙上方,等待着城内的维钦托利投降。
事实上,所有士兵也在等待着高卢大军最后的围攻。因为,在包围阿莱西亚的第一天夜里,所有罗马士兵都知道,有一队高卢骑兵,已经带着维钦托利的求援信,冲出了军团的包围网。而此刻,距离那天的突围,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城内高卢人的援军,也差不多要抵达了。
“拉比埃努斯,该结束的都结束了,还没开始的,正在开始。维钦托利那条野狗已经被我们困在那座山上,啃食着自己的脚趾,他已经无力在抵抗我们的军团。但是,我们所要面临的真正挑战,也才刚刚开始。我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几天后要站在茫茫野蛮人海中,与士兵们一起对抗这些野兽的围攻。”
阿莱西亚,在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一直这样静静的屹立在那里。而在罗马军团的军营内,凯撒早已想好这场战役接下来的发展。这种局势并不难预料,再过不了多久,军团肯定会遭到大量野蛮人的围攻,只是他们的数量有多少,所有人都不知道,连凯撒自己也没把握。成功击败这支蛮族大军,罗马将彻底征服高卢。但是如果失败了,被高卢人围攻营地和围城网,那么,今天在这里的所有罗马人,将再也逃不出高卢人血腥而复仇的屠杀。
“士兵们都做好准备了,凯撒。”
拉比埃努斯镇静的回答着。此刻,所有人已经没有了当初被维钦托利逼入死地的绝望,而是期待着最后一战,在这里击溃高卢人最后的反抗。拉比埃努斯也不意外。他已经太久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中,和自己的妻女团聚了。
“拉比埃努斯,跟随我打完这最后一战,我们就可以光荣的返回罗马。元老院会为我们举办盛大的凯旋式,你我,将得到荣耀与财富。而你,也将和自己的妻女团聚了。”
凯撒很轻易的看出了自己好友的心理,并轻声安慰到。
或许,和拉比埃努斯,凯撒更多的是老友的关怀,而不是上级的命令和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