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克莱恩带领的神隐突击团在夜里成功的占领了庞培位于河流对岸的岗哨城门,第九军团的士兵依旧没能在天亮前攻占克罗瓦河上游这座要塞。因为庞培的援军源源不断的赶来,堵住了凯撒这些少量部队的去路。
天亮的时候,可以看见城寨壁垒内外,那血腥恐怖的尸体一直从河滩绵延到城寨后方的军道上。庞培在战后带着贴身斗剑奴巡视着昨晚发生血战的这片营地,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而是满眼的惆怅与失落。没有人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元老院的人可能还在欢庆他们又取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而庞培则在心里默默的忧伤着,忧伤着一夜间,又有上千个罗马人死于这场战乱,这也意味着又有上千个罗马家庭在这场内战中支离破碎。
“凯撒撤退了,骑兵回来报告说,他的军队已经离开了河对岸,那些营地全部被荒废了。没有你的命令,骑兵不敢追击,庞培。”
“那就不要追击吧,凯撒很快就要缺水缺粮了,我等待着他向我投降。不要再让更多的罗马人,死于这场战争。”
庞培和卫兵的对话让许多人听到了,人们不知道这位军团领袖是无意间让大家听到还是故意这样做,总之,庞培在军团中的声望正在与日俱增,他打败了凯撒,一次又一次,是的,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的确是这个时代罗马第一将军,而凯撒,只不过是出征高卢回来后的暴发户而已。
“我们应该追击,趁那头在舔舐自己伤口的时候,追击。将他彻底击溃在希腊的土地上,再也无法踏足罗马神圣的领地。”
马塞卢斯在庞培身后,当听到庞培不愿追击的指令时,他便站了出来,再次与所谓的荣耀论,与庞培辩解,要他出动军团,将凯撒彻底赶尽杀绝。元老院的人就像一群贪婪的嗜血鬼,他们吝啬自己每一分财产,却希望别人尽最大可能替他们牺牲。总之,战争里到底多少人死去,多少流离失所,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口袋里的金钱,还有他们对罗马绝对的统治地位。庞培厌倦了这些政客每日的唠唠叨叨,只是疲惫的回到——
“现在不行。”
“为什么?你已经获得胜利了,庞培,你已经用你精妙的战术,证明了你是罗马最伟大的将军,现在,你只需要握紧你的拳头,将你的敌人,最后的致命一击便可以了。”
马塞卢斯紧追问到。他就是元老院的另一个代表,和小加图一样,只会在每场战役的前夕和结束时,替庞培判断……
“野兽被逼到绝路上便是回头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你愿意看到凯撒最后带着一群穷鬼,与我们殊死抵抗吗?那样,我将没有胜算。这一战过后,凯撒的陆军受挫,海军又被我们击溃,他将逃亡科林斯,掏尽城里最后一丝粮草和财富,但是当他在这里与我们隔河对峙的时候,拉比埃努斯已经带着我最精锐的部队,去偷袭了那座城市,我想此刻,科林斯已经被拉比埃努斯攻克了。凯撒会水尽粮绝的。我们只需要让大部队跟在他们身后,实时筑好防御工事,一两个月后,凯撒和他的高卢军团将会因为没有粮食补给而向我投降。”
尽管元老院每时每刻都在给庞培压力,但是这位军团统帅仍然到现在还保持着自己的理智判断和立场。而再过一两个月,也快到冬季来临的时候了……
庞培的判断没有错,凯撒此刻,军队里的粮草的确只够维持一个月,而科林斯的失守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没有城市的贸易和税收,凯撒更加无奈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征粮队回来了没有?”
距离科林斯五罗里外的凯撒大本营,一脸疲态的凯撒问着身边的安东尼。
“回来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征到太多的粮食,你的命令是不许他们抢夺平民,贵族和骑士的谷物贮存,但是许多当地人认为战争还会持续,粮食将会越来越短缺,所以他们有意贮存了粮食,谷物的价格也因此上涨了。斯科普里的小麦价格一夜间上涨了三分之一,人们这种恐慌如果得不到抑制,很快,谷物的价格将会涨到我们购买不起的价格。凯撒。”
马克安东尼的回答让凯撒更加疲倦了,他斜躺在狼皮座椅上,闭上眼睛,思索着,寻求着眼下的出路。
“我们可以向他们议和,拖延时间,等到高卢的援军过来?并且派出骑兵,去更远的地方征粮,色雷斯地区并没有受到罗马内战的影响,我想我们可以从那里抢劫一些过冬的粮食过来。”
安东尼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但是这个主意在凯撒看来,幼稚而不可行。
“安东尼,你必须明白,和平谈判这种手段并不是用于弱势的时候,换句话说,弱者向强者的议和只会被看做软弱,而强者向弱者的议和则会被看做是怜悯。两者虽然名义上是一样,但是代表的含义却完全不同。上一次,我们向庞培议和,是为了显示我们的和平之心,为了宣扬我们是正义之师,是站在罗马利益的立场上。而这一次,我们打了败仗,粮食和水源都有了危急,这个时候,再向庞培和元老院议和,只会让罗马人民认为我们懦弱无能。就像一头倒地的山羊恳求着狮子的宽恕和怜悯。这样做,除了自我羞辱一番,毫无益处。至于高卢人,是的,高卢的援军估计也快到了。但是,我估计我们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凯撒睁开眼睛,凝视着安东尼,仿佛在交待最后的事项。安东尼不知道此时凯撒在思索着什么,他只是忠诚的望着凯撒,无论下一刻,这位征服高卢的英雄将说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
“去,让士兵们减少每天开灶的数量,派出一些人,换上平民的衣服,装作逃难的样子。去迷惑他们,逼庞培与我们决战吧。”
“什么?凯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迷惑谁?庞培不会与我们决战,倘若他想决战,在我们一开始登陆希腊的时候,他就会与我们决战了。”
安东尼对凯撒这个安排感到了迷惑和不解。他望着凯撒,好像自己刚刚听错了一般。
“迷惑元老院,不是庞培。我要欺骗的是元老院,让营地留下更少的灶台,可以让他们错以为我们的士兵在减少,而让士兵装作平民的样子流亡,可以证明军营内灶台减少是真实存在的。庞培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欺骗的,他是一只狡诈的老狐狸,但是元老院那群‘父亲’们,他们的思维可没那么复杂,他们被财富蒙蔽了双眼,满眼只有那不断支出的军饷,为了尽快打败我们,他们会让庞培出击的,即便庞培不愿意,以小加图为首的贵族代表团,也会逼着庞培出击。与我们决战。因为他们会相信,我们的士兵正在逃亡,我们的军团已经毫无士气了。”
凯撒说完,脸上露出了沉重而疲倦的微笑。安东尼知道,这两个罗马共和国最伟大的将军此刻,都已经用尽战术,再周旋着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