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吟屿内心茫然无措,脸上的表情就愈加冰冷阴寒,害得周文远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被他的脸色骇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文远不知岑吟屿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光从他的脸色来看,就能猜出他的心情并不好。
周文远忐忑地看了一眼岑吟屿,沉吟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道:“你是担心于教授心怀不轨吗?我在白天的时候已经派人查过她了。于教授不爱交际,并没有什么朋友,只跟几个研究狂有些来往。但是她十分讨厌岑家,好几次给岑家使绊子。曾经有几次岑家的人拜托研究院的人帮忙,只要被于教授知道了,她就会阻挠和反对。我觉得她是真的厌恶岑家人,所以她应该不会帮着那边的人害你的。”
周文远是真心希望岑吟屿能得到亲人的慰藉,对于于教授的为人,周文远自然是信得过的,再加上他也算将她查了一遍,心里也基本上确定于教授是无害的。
岑吟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觉得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
说他不是不相信于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于晴自然主动找上他,那么她一定知道高婧的死因了吧?一个杀死她妹妹的外甥,她真的是真心想找回他的吗?
想到这里,岑吟屿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湖底,浑身都冷得厉害。
他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全部扔开,然后道:“不用了,没有这个必要。救出池枣的事,我自己来想办法,不需要…….”
“谁说没有必要了?”
正当岑吟屿说着话,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两人朝后看去,只见许肇新正站在楼梯口的拐角处,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岑吟屿。
周文远对着许肇新尴尬地笑了笑,道:“许老,您什么时候来的?我还以为您还在研究那把宝贝唐刀呢。”
“哼,老头子想出来喝口水,结果就听到你们说话。”许肇新瞪着岑吟屿道:“幸亏我听见了,不然就任由你小子做蠢事了。”
岑吟屿皱了皱眉头,不满地小声反驳道:“老师,您不懂。”
许肇新走近他们,然后道:“我怎么不懂了?刚才的话我可听得差不多了,人家于教授说的那么情真意切,你干嘛连见都不见一面?”
他转而看向周文远,道:“文远,你说,你觉得那个于教授对阿屿这小子是不是真心的?”
“额…….”周文远抓了抓脑袋,道:“我觉得她说的很真诚,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许肇新点点头,道:“你都这么说了,就说明那个于教授还是值得一见的。这样吧,你安排个地方,让阿屿和她见一面,对了,多安排点人手,假如她装慈善故意引阿屿出去,来一个瓮中捉鳖就糟了。“
岑吟屿无奈地看着擅自替他做了决定的许肇新,叹了口气,道:“老师,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一个连面都没见着的外人?”
“谁说我信她了?”许肇新道:“我不是都让文远记得安排人手保护你了吗?”
岑吟屿笑了笑,没有说话,可是看表情还是不怎么心甘情愿。
许肇新抿着唇打量了他片刻,然后转头对周文远道:“文远,你先回去,时间地点你也先安排好,我先劝劝这臭小子,等你安排好了通知我们就成。”
周文远这时也看出来了,岑吟屿说不定是有什么心结,许老想要单独开导他,周文远自然不会单独留在这里碍眼。
他轻轻拍了拍岑吟屿的肩膀,正准备往外走,脑海里又浮现出另外两张脸来。
对了,今天白天的时候,除了于教授,秦宥阳和程瓴也来找过他。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屿?
周文远看了一眼情绪不佳的岑吟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还是下次再说吧,今天带给阿屿的重磅消息太大,还是让他先把自己姨妈的事情处理好吧。
等周文远走出了房门,许肇新便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担心于晴知道了当年的事?”
听到这话,岑吟屿的身体一僵,拳头也下意识握紧了起来,人却没有说话。
许肇新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看岑吟屿的表情就知道,他果然是在意那件事的。
许肇新拉着岑吟屿坐在沙发上,然后伸手轻拍他的膝盖,道:“当年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非要把事情的责任强行揽在自己身上,何必呢?”
岑吟屿低着头,半天才声音沙哑地道:“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我多关心点她,多和她谈谈,她也不会走上那条路。”
许肇新长长叹息了一声,他道:“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惋惜也没什么用。你现在不愿意见于晴,一定不是因为担心她有歹心吧?凭你的实力,就算她心怀不轨,也伤不了你。你是不是担心她也会误会你?”
岑吟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许肇新不仅是他的老师,更是类似于父亲一样的角色。他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心事、不敢碰触的回忆,许肇新都知道,所以在他面前,岑吟屿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只是因为自己的心结,不愿意见她,将来会不会也会后悔?”许肇新循循善诱道:“刚才文远说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她虽然不是你母亲的亲姐姐,可是却待高家人不薄,跟你的亲姨妈也差不多。我不知道当年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和你外公一家人一直没有见面,但是我想你和于晴应该是一样的,都对这件事抱有遗憾。”
“阿屿,都这个世道了,人活着都十分不易,你却能在此时遇到自己的亲人,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许肇新轻声道:“我也不强求你和于晴以后相处要多亲密,至少,你该去见她一面,听听她想说什么,讲话说开。”
亲人?
他的亲人该是什么样的呢?是岑起霖那样的严酷冷漠,还是岑临北那样的心狠手辣?亦或是,像张兰池建国那样,温暖慈祥?
连亲生母亲的母爱几乎都没有享受过的岑吟屿,竟想象不出来于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长辈。
可是老师的话就萦绕在耳边,让他的心思也蠢蠢欲动起来。
或许,他的确应该去见那个姨妈一面,至少,见了面了解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用意后,他才能真正放下、不再茫然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