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时，老大已经早早地拎着早点出现在顺城宾馆门口。

    “酸菜馅包子！趁热！”按下门铃，老二刚一开门，老大就一下子钻进房间，将手中的早点放在桌上。

    “宾馆有早餐，何必费这么大劲儿……”看着老大忙碌地将东西摆放在桌上，老二不禁摇头。

    “谁说的？我最喜欢吃大哥蒸的包子了！”对面房间门骤然打开，循声而来的小五一把抓起个大包子，陶醉地咬了一口。

    “回来一次也没吃上我做的饭，就剩一顿早饭了，我得表示表示啊！咸鸭蛋，一人一个，老好吃了。”老大满意地看着老五贪婪的吃相，从兜里掏出四个咸鸭蛋，递了过去。

    “唉呀，二哥，咱们多少年没吃到大哥腌的咸鸭蛋了。”接过老大递来的咸鸭蛋，老五迫不及待地磕开一个。

    “哟！酸菜馅儿包子，咸鸭蛋，好几年没吃了！”门口，老三拖着行李箱走进来，边说边拿起包子和咸鸭蛋。

    “一看就是坐机关久了，瞧瞧这一丝不苟的样儿，跟出差似的！”看到老三，小五白了对方一眼，开口揶揄道。

    “有大哥撑腰，你又能耐了是不是？”咬下一大口包子，老三含糊不清地回应道。

    “见面就掐！在北京也这样啊？”老大笑着看了两人一眼。

    “在北京？想掐都掐不着！我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小五耸了耸肩膀，耐心地剥着鸭蛋壳。

    老大表情一凝，正待继续询问，门却忽然被“嘭”的一下撞开了，老四穿着睡衣冲进来直奔包子，“我睡着睡着就闻到大哥做的包子香味，闻着味儿就跑来了……”

    身边，老大伸手打了一下老四一下：“洗脸刷牙了没有？”

    “等我洗了脸，刷了牙，早被你们吃完了！”老四得意地摇了摇头，三两口把包子塞进嘴里。

    “大哥，你的行李呢？”看着一脸微笑的老大，小五忽然奇怪地追问道。

    “啊，我没啥行李！”老大疑惑地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你不跟我们走吗？”小五愕然地看了众人一眼。

    “我是来送你们的。是这么个情况，集体会议结束后呢，我又做了一番独立思考。思考呢分了三个层面，第一，高兴，哎呀……上首都了，弟弟妹妹孝敬我；第二，冷静，到北京我干啥？我的用武之地在哪里？第三，留恋。我想着重说说我的留恋，顺城市，是生我养我的热土，热土上，有我蒸蒸日上的事业，一推门，有我和睦相处的邻居，公园里，有看我唱戏听我说评书的粉丝。顺城如此多娇，这种生活有啥挑？小五，退票！”看到几人将目光投向自己，老大立刻解释起来。

    “退吧，小五。五张一起退！大哥不走，谁也不许走！”正当老大认为自己说服了众人时，老二的一句话却让他一下子傻眼了。

    “喂！下午那个会啊不开了……我这边有点状况……现在还确定不了……着急也没用啊！好了，再说吧！”还没等老大反应过来，老二已经拨通电话吩咐起来。

    “小南啊，什么？晚上上你爸那？他要见我？……哎呀，我今天可能赶不回去，尽量吧，你跟爸解释一下……喂，喂？”见老二开头，老三也忙不迭地拿出电话，不过那边，显然没领会他的意思，挂电话的声音让老三尴尬的同时，也让老大心头一颤。

    “您好，我是傅吉平，嗯……咱们那钢琴课得往后延延啦！我现在人在东北呢……目前回不去……那我再想想办法吧！”小五眼珠一转，侧身对着老大，故意偷偷地对电话耳语着。

    “大哥，这次回来是导演特意给我调的日程，再耽误了我可就没法交代了。”唯一没打电话的老四，走到老大身边低声哀求起来。

    “行了，我宣布，我的独立思考作废。”愕然地看着众弟妹，老大犹豫了半天，终于一跺脚向外走去。

    “大哥，你干啥去啊？”小五追问道。

    “拿行李！”老大头也不回地说道。

    经理愁眉苦脸地看着老大忙碌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哎哟，你说你这一走，我这半壁江山都没了。你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找不到人替你，你这不是坑人吗？”

    老大无奈地停下手中的活计，“谁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啊！哥几个就是绑架，幸福的绑架。是不？”

    “我怎么对付那些老主顾啊，好些个都是有身份的人。”经理摇了摇头，一脸为难地看着老大。

    “你这样，第一，对那些老主顾尽量不要说我上北京了，这势必呢，会引起恐慌，影响我们的生意；第二，老主顾尽量让小宝和广顺做，因为他俩毕竟还是有我的神韵；第三，这个小本儿上啊记着好多回头客的身体状况以及需要调理的地方……”老大连忙掏出自己须臾不离身的小本本，递给了经理。

    “唉，你要是不放心，就干脆别走了，赶紧跟大伙儿打个招呼去吧，别明儿没看见你，以为我把你开除了呢。”经理接过小本，长叹了一声。

    老大寻思了一下，将手中的行李放在一边，转身向员工休息室走去。

    看到老大出现，休息室里罕见地寂静下来，大家的目光纷纷聚集在老大身上，原本一直话痨不断的老大，此刻却发现，自己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师傅，你这马上就走啊？我还寻思着中午请你吃个饭，送个行呢？”小宝率先打破沉默。

    “哪有时间吃饭哪？飞机在机场等着我呢！再说，人家飞机上有饭！”老大摆摆手，摇头拒绝道。

    “是吗？飞机上还供饭呢？哎！师傅，那飞机‘呼呼’地飞着，那炒菜怎么炒啊？”小宝被勾起了兴趣，本能地看向师傅。

    “这个……飞机上啊基本不炒菜，主要以凉菜为主，泰国大米饭，再配点韩国的辣白菜，还有中国的皮冻、血肠啥的。”老大信口胡诌起来。

    “师傅，飞机上不烧热水，你在下面先洗个脸吧？”就在小宝准备继续研究飞机的伙食时，梅好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飞机上不脏，不用洗。”看到梅好，老大之前筹划好的长篇大论忽然都消失不见，只憨憨地摸了摸脑袋。

    梅好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引得站在一旁的经理投来好奇的目光，窥着对方离开，经理把老大拉到一旁的角落，低声问道：“我说老大，你干儿子他妈跟你上北京不？”

    “不去。”老大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上坟那么大的事，你不带她去，上北京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带她去。你们俩到底啥关系啊？”经理有点糊涂，索性直言相问。

    “啧！我上北京又不是去定居。也就是十天半拉月的事儿！她跟着干啥去啊？再者说了，我是事业有成，有资格去休休假，她一个徒弟，还属于创业阶段，正赶上我不在，她还能集中精力锻炼锻炼自己……”老大正色解释道。

    “老大啊，这个事儿你一定得跟我说句实话，你俩到底有没有关系？”经理满脸不信任地看了老大好半天。

    “经理，你笨理儿想，如果没有关系，拉老婆带孩子的，我有毛病啊？这样，一到北京我就给你我的联系电话，完了这边有什么情况，咱们及时沟通。第一，你可不能人走茶凉，替我好好照顾这娘俩；第二，你得替我看着她点，千万别让她走了。啊？”看着一脸疑惑的经理，老大半真半假地要求道。

    摇头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其他人，经理到底还是没弄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索性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乐乐，干爸要上北京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你干爸这一去啊，还真指不定啥时候能回来……不爱说话的孩子都有心眼，这回啊你再多个心眼，看住你妈！只要你妈在，你就什么都有。啊？”得意地看着经理离开，老大转过身来到一直在角落玩耍的乐乐身边，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身边，忽然传来脚步声，老大抬头看去，发现梅好正站在身边，拿着房门钥匙递到他面前。

    “干啥啊？”老大奇怪地看着对方。

    “您要去北京了，我再租别人的房子吧。”梅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先住着，东北呢这边有个讲究，房子空着不好，你呢先帮我在这儿值个班，不光有人气儿，而且也能防火防盗。家里的东西我又买了一些，你们先用着……足疗这边呢，我跟经理也嘱咐过了，只要你好好干，轻易不会撵你走的，好不好？”老大坚决地把钥匙推了回去，低声安慰着对方。

    梅好乖巧地点点头，将钥匙小心地收回到口袋中。

    “关键是你再也不能干那种事儿了，不光对不起孩子，你更对不起我，毕竟我和乐乐的父子关系走了程序了。另外，碰到合适的就找一个，俩人是个伴。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家，你就把钥匙给小宝，你就走你的。”老大满意地笑了笑，再次嘱咐道。

    身边，眼泪已经在眼圈打转的梅好，一边拼命咽着泪，一边使劲地点头。

    飞机上没血肠，也没皮冻，有的只是嗡嗡不断的响声和一群忙碌的人。就在老大还在克服着刚刚降落后的不适时，身边的弟妹们已经熟练地投入到各自的生活环境之中。

    “喂……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大哥刚到，晚上我去……什么我故意逃避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一会儿回去，回去咱们再说……”商务车内，几人泾渭分明地坐在各个角落，不断讲着电话，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老大仍然听出了大家的繁忙。

    看出老大的尴尬，趁着老三接电话的时候，身边的小五突然指着窗外滑过的一片新建筑群，兴奋地喊道：“大哥，快看！那个，那一片大楼就是二哥做的……口碑可好了，这是咱北京的经典社区……”

    “哪呢？哎呀！老二啊！你咋整这么大呢？”老大转头看去，立刻兴奋地赞扬道。

    “……马上给我把报告送过来，对，下午就开会……不要等到明天了，下午就开吧，等等，明天吧。好。”对面，老二歉意地看了老大一眼，继续对着电话低声命令着。

    “哦，有事！”老大尴尬地搓了搓手，回头看向身后的老四，却发现对方此刻已经沉浸在手机短信中。

    “落地请开手机！嘿，这小子还拽上了……我说哥们，外景地现在什么温度，是吗？够呛，我还没收拾呢，今晚就不出去了，大哥来了……”老四偷偷抬了下头。

    老大觉得自己很不合时宜，慌忙地摆了摆手：“没事，你忙你的。”

    似乎看出了大哥的尴尬，小五乐呵呵地凑过来：“大哥，别理他们，我陪你说话！大哥，到北京什么感想？”

    “哎呀，在顺城啊以为我就属于日理万机了呢，跟你们一比，我啥都不是啊！”老大摇了摇头，自嘲起来。

    “这就是所谓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啊？又跌了？我让你看的那几只股怎么样啦？”笑着拍了拍老大的肩膀，小五正准备安慰，电话铃声却一下子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老大看了忙碌的弟妹一眼，老大把头转向了窗外，北京的变化大的让人难以相信，虽然几年前他来过北京，但是，现在一看，北京仿佛又变了一个样。

    车子转下立交桥，忽儿进入到一处气派的别墅区，当看到一身漂亮制服的保安向自己敬礼时，老大本能地抬起手向对方还礼。

    “哥，这外面看不见车窗里面。”小五被逗得扑哧一笑，慌忙解释。

    “不管他看见看不见，这是我的心情。哎，这啥地方啊？公园啊？”老大收敛起笑容，好奇地问道。

    “这里就是二哥家。”小五羡慕地看了二哥一眼。

    “媛媛满月那年，老二不住在这啊？你们都住别墅啊？”老大吃惊地看了周围几人一眼。

    “咱们正各自为战，分别在为之努力呢。”老四放下电话，半羡慕半妒忌地补充道。

    “还是别努力了，要是人人都住这样的地方，再有两个地球也住不下。”老大猫腰顺着窗户向外看了看，忧虑地摇了摇头。

    车子很快在一幢豪宅前停了下来，看到车来，门口早已经等待多时的佣人三两步跑过来殷勤地打开车门。

    还没等不太适应的老大有所反应，老二已经一步跨下车对他招呼道：“大哥，到家了。”

    老大努力挺了挺胸，摆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胡乱张望了一眼后，点了点头，道：“不错！好……哎？老二，这楼上楼下都是你家？住多少号人哪？”

    “就家里这几口。”老二微微一笑，带着众人向里面走去。

    门一打开，一只小狗狂吠着冲了出来，随着小狗一起追出来的漂亮女子一见到几人，立刻柔声招呼：“波比，别叫，没看来客人了嘛？”

    “你弟妹！明月！介绍一下，我大哥！”老二手一指来人，相互介绍道。

    “欢迎你，大哥！”似乎习惯于老二对自己的漫不经心，被称为明月的女子优雅地点了点头，把手伸向老大。

    “欢迎你，弟妹……呃，不是……你好，弟妹！弟妹这个头儿让我有点走神。”老大伸出手，因自己的紧张而有点尴尬，慌忙打趣道。

    “人家明月是模特出身。”小五走上来补充了一句。

    “啊……我说这么高呢，这真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啊。”想了好半天的老大，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引来大家一片笑声。

    “明月，待会你给顺峰打个电话定个单间，晚上给大哥接个风。你们，有一位算一位，带上老婆孩子，一个都不许缺席，咱们来个老傅家在北京合家欢聚。”罕见地露出笑容的老二，看了众人一眼，这里毕竟不是顺城，老二自然成了当家的。

    听到老二的提议，大家纷纷点头同意，在喧闹了好一阵后，才各自回家招呼准备起来。

    老三匆匆忙忙地跑回家，之前虽然知道老二是为了将大哥一下而故意那么说，但是老三知道自己媳妇那脾气，若不回去解释两句，恐怕说不过去，所以，一听到老二的话，他就忙不迭地向家赶去。

    家里，媳妇小南正忙碌着家务，看到老三进屋，立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呵斥起来：“脱鞋脱鞋，外衣赶紧脱了，飞机上那味儿多臭啊，快洗洗换身衣服。”

    老三知趣地按照媳妇的要求麻利地换好衣服，见老三听话，小南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一会跟我回家，爸已经约了李司长，这可是专门为你的。”

    “啊，这么快？今天就去啊？二哥把大哥接北京来了。”老三听到媳妇的话，忙着跑出来说道。

    “这是为了你的前途，你怎么还老弄得像挺意外似的呢？你大哥又不是没来过北京。接就接呗？你二哥财大气粗，别说养你大哥一个了，就是把顺城人民都请来也吃不黄他。”小南诧异地看了老三一眼，似乎很惊讶于他的大惊小怪。

    “这也是我、老四和小五的意思。今天他刚到，老二定在顺峰给大哥接风，还说让你和媛媛都去呢。大哥是难得来北京，多少年没一家人聚过了，大哥最疼我，他还老惦记着媛媛，今天我要是不露面儿，说不过去呀。”老三为难地僵了好半天，这才迟疑地说道。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的竞争对手们可都在活动呢，我爸好不容易把人家李司长约来了，你自己掂量办。你大哥也不是今天到明天就走，哪天不能请他吃饭啊？你爱去不去，媛媛，快换上那条粉红色的裙子，妈妈要带你去姥姥家。”白了一眼一副为难样子的老三，小南拉着女儿向屋里走去。

    “小南，要不，咱们先到饭店，和大哥见一面儿再回妈那儿，反正也顺路不是？大哥想见你和媛媛。”老三想了半天，追着媳妇进了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辛雯的家里却漆黑一片。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的辛雯，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心里却如同此刻的房间一般，漆黑一片。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开门声，推门进来的张强正抱着新买的枕头向里走，可就在开灯的刹那，他忽然发现房间里竟然还有人，惊讶之余仔细一看，发现竟是辛雯。

    “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看着辛雯木然地坐在那儿，张强立刻追问道。

    “我买了一个双人枕头，还有双人被，到时候把你的单人卧具都换掉，对了，这几天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啊？”见辛雯没动，张强自顾自地忙碌着。

    “别提了！我的手机到那儿就丢了，我报了案，谁想得到手机偏偏就落在傅吉安他大哥手里！警察找到他们家去了，傅吉安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开除我……他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我是怎么给他做事的？我的青春，我最好的年华都给了公司！我甚至都忘了我自己还没成个家呢……张强，咱们好了一年多了，你都看见了，我每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不都是在忙着公司的事吗？他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啊？”张强的疑问，如同导火索，一下子引出辛雯的不快，她一股脑儿将心里的郁闷全倒了出来。

    “你呀，出来混这么久了也不明白，你不能把老板当人，老板就是老板。刚才我听明白了，警察都到他家里去找手机，最后找到他大哥头上，你想想，堂堂的董事长，怎么找回面子啊？别生气了。这样，明天我们先去拍婚纱照，你后天再去上班，准保没事，他一定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不会让你走人的。”张强耐心听完辛雯的话，摇头一笑，继续着自己未完的工作。

    “现在的人哪，焦虑了吧想悠闲，悠闲起来又焦虑，我工作了将近20年了，焦虑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我。工作吧，有升职焦虑，不工作吧，有落伍焦虑，单身，有婚姻焦虑，结婚，有婚变焦虑。唉，张强，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干了，我就想给你做饭，给你生孩子，伺候你。”听完张强的话，辛雯沉吟了好半天，忽然一脸期盼地看向张强。

    “说着玩儿的吧？女强人！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再说吧。”张强捋了捋辛雯的头发，目光游移向房间其他的位置。

    小南最终还是答应了老三的请求，带着一家三口，匆忙来到酒店，老二口中的顺峰是一处宽阔气派，装饰豪华的酒店，不过对这一切小南却嗤之以鼻。

    “哼！顺峰？不就有俩钱烧得嘛！你再给打个电话催催你二哥，李叔叔要是到了我爸那儿，我们还没回去，那叫什么事儿啊。”才刚刚坐了没几分钟，小南就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刚才电话里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再打还有意义吗？”老三解释着正要继续说下去，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包厢门被推开，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老大身穿一件笔直挺阔的垫肩式呢子大衣，头戴着红色棒球帽，捧着须臾不离身的大茶杯，与其他人一起，很不自然地走了进来。

    “大哥……哎哟！真精神哪！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看到大哥，老三脸上立刻泛起一片笑容，站起来迎了过去。

    “大爷！”老大爱惜地摸着身上的衣服，那边，媛媛已经花蝴蝶一般扑了过来。

    “哎呀，媛媛，这一眨眼就大姑娘了，啊？今天晚上，就挨着大爷坐，大爷给你讲故事。”老大张开怀抱一把抱住媛媛，眼里的幸福仿佛要淌出来一般。

    “真的？可是……妈妈还要带我去姥爷家呢。”媛媛眼神一亮，可是，很快又暗淡下来。

    “大哥好！”身后，终于坐不住的小南站起身走过来，不自然地对老大笑了笑。

    “大哥，小南他爸家里来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要我们回去陪陪，小南说那意思就是先来和大哥见一面儿，改天我们全家再单独给你接风。”看小南一眼，老三连忙解释道。

    “行了，走那场面干啥？大哥不是来北京了吗，咱以后随时可以聚，走吧走吧，正经事要紧！”老大理解地拍了拍老三肩膀。

    “大哥，改天，我和小南给你接风啊。”听到老大的话，小南忙不迭领着乐乐走出了包房，老三则一脸歉意地看着兄弟姐妹们。

    “老三，小南在这儿，我不好说你，你说你这顿饭至于这么赶着去吃吗？”还没等老大说话，身边的老二就不高兴地质问道。

    “我今天这情况不是有点特殊吗？”老三低头叨咕了一句。

    “你再特殊，能特殊过大哥吗？”老二有些恼怒地看了老三一眼，嗓门也大了几分。

    “你今晚不也是订了两个包间吗？”老三忽然抬起头，迎着老二的目光白了一眼，一转身，走出包厢。

    “你！喂！你们到了是吧？行！我过去。大哥，你跟小五你们先点菜，我跟明月过去应酬一会就过来。”老二刚要开口，手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在胡乱应付了两句后，老二快步走出包房。

    没有了老大的洗浴中心变得冷清了许多，老大仿佛把大家的欢笑都带走了一般，以往每到下班的时候，大家都会笑着闹着缠着老大，而此刻，众人却都默不作声地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四下打量了一眼众人的梅好，此刻也知趣地保持着沉默，匆忙穿好回家的衣服，拉着乐乐向外走去。

    “大哥，想吃点啥啊？”看到二哥三哥接二连三地离开，小五连忙拿着菜单凑过来打起圆场。

    “有没有豆制品啊？”老大微笑着接过印刷精美的菜单翻看了两眼后，立刻被上面那不菲的价格吓了一跳，匆忙中他一合菜单，小心地询问。

    “大哥，咱上这就别点豆制品了，咱吃海鲜。”小五被老大逗得一乐，连忙补充道。

    “海鲜，那有没有红烧带鱼啊？”老大思索了半天，印象中与海鲜沾边价格又便宜的就只有带鱼了。

    “哎呀，你真是……行，反正也是二哥请客，我让他点得了。”小五被弄得苦笑不得，推了老大一把，向外走去。

    “别的啊，小五，带鱼炖点豆腐也好吃啊，清汤寡水的。”老大冲着小五一扭一扭离开的身影大声建议道。

    服务员也是被老大弄得哭笑不得，在侍立了一会后，转身走出包房，眼见着大家都离开了，老大这才放开眼，站起身四下打量起周围来。

    “耶？这谁啊？这不傅老大嘛？怎么那么带劲呢？拉扯弟弟妹妹有功了呗？得济呗？这家伙把你给美的，坐飞机，上首都，吃海鲜，住别墅，背个手，挺个肚，头戴小帽还挺酷！”这摸摸，那瞅瞅，老大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一脸幸福地自嘲道。

    忽然，敲门声传来，刚刚准备暴露点本性的老大，赶紧收起嬉皮笑脸，一溜烟跑回座位，然后严肃地高声回应：“请进！”

    “大哥，这你弟妹，苗苗！”门被推开，老四带着自己的女朋友苗苗来到老大面前。

    “大哥好！”苗苗礼貌地对老大点了点头，矜持地站在一旁。

    老大上下打量了苗苗半天，才抿嘴赞扬道：“哎呀，你要不介绍，我还以为是在校大学生呢？”

    “她是幼儿园的老师。”老四补充道。

    “哎呀你看，干这个职业，就是显年轻，平时可不许欺负人苗苗啊！”老大连忙点头，随后又一脸佯怒地警告老四。

    “大哥，在家我可是小白兔。”老四看了苗苗一眼，不禁抱怨起来。

    “干啥呢？当着我大哥的面晒幸福呢？”小五的到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老妹儿，你怎么没把男朋友小朱带来啊？”见小五过来，老四立刻揭发道。

    “他？行了，你可打住！我可不是今天的主题，今天是给大哥接风的。”小五惊诧地看了老四一眼，慌忙摇头。

    “平儿啊，你可真的不能再挑了，挑花眼了，可就真分不出好赖了。”老大的笑容渐渐淡去，看了小五一眼，不无担心地说道。

    “行啊！这回大哥在北京，你就帮我挑一个像你这么帅的。”小五满不在乎地应承了一句，兴高采烈地挎着老大的胳膊向座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