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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随着不断传来的播音,顺城前往北京的火车缓慢地停了下来,车一靠站,旅客纷纷走出。在人群的簇拥下,梅好拉着乐乐走下火车。眼看着四周陌生的景物和建筑,梅好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变得没着没落的,在茫然看着周围好半天之后,他终于鼓足勇气,拨通了老大的电话。

    老大此刻在为自己成功出逃而沾沾自喜,在买完车票后,他立刻拨通了小五的电话:“喂,平儿啊。你猜我在哪儿呢?我在火车上呢,我就回顺城了。”

    “哥!你怎么先斩后奏啊?你为啥要回去啊?”小五听了一惊。

    “咋叫先斩后奏呢?这不给你打电话了嘛!哥老不回去哪行啊?北京的幸福生活过完了,该回顺城过幸福生活了。”听到小五的疑问,老大心里觉得温暖,连忙安慰道。

    “那,那二哥知道你回去了吗?”小五疑惑地问道。

    “我没给他打电话,我给他录像了。具体内容你让他单独看录像就行了。行啦,回顺城我再给你打电话,咱们细唠。”说完老大赶紧挂掉电话。

    “喂,喂,大哥。”电话那边,很快传来忙音,放下电话,小五寻思了一会,转身向二哥公司的方向跑去。

    打完电话,老大算是放下心里的事,起身向检票口走去,手上的电话忽然又响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师傅。”电话里,梅好的声音忽然传来,吓了老大一跳。

    “你这是在哪儿呢?”老大连忙追问道。

    “我和乐乐在北京呢,刚下车,师傅。你在哪啊?我和乐乐想见你。”电话里,梅好犹豫了半天,低声说道。

    “我现在也在车站呢。你这样,咱们先会合吧。你在什么地方?”老大连忙答应道。

    公司会议室内,老二正襟危坐,聆听着高层的汇报,对于他来说,这次的销售任务直接关系到公司的存亡。

    “根据董事长的要求,也为了完成公司的销售计划。我们经过认真的市场调查,做出了一个销售策划,董事长,现在虽然还有一定刚性需求的支撑,但是在观望态度的驱使下,成交量的下滑已经不可避免,鉴于持币观望的情绪非常浓厚,我们建议下调价格。”一名下属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起身汇报。

    “董事长,宣传楼盘引导销售,倒不如宣传您自己,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作出更详细的企划,加强宣传攻势。”副总明白老二的心思,索性直言。

    “好。情况我基本了解了。把你们的方案送到我办公室,我再仔细看一下,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决定。但是我要你们的承诺。这个承诺不是信心,而是数字和日期。另外,财务部尽快核查每一个在建项目的资金情况,汇总之后,尽快报给辛总监。”门口辛雯对着老二点了下头,老二匆忙对众人吩咐了一句,起身走出会议室。

    “傅小姐过来了,她说您大哥刚才打了个电话,说他已经回东北了。”老二刚一走出来,辛雯就低声说道。

    “小平儿。大哥电话里怎么说的?你没问他为什么要走?我们到底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点了点头,老二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已经等在里面的小五,立刻追问道。

    “我问他了,他说给你留话了,让你看家里门上的录像。”小五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看什么?那就是个监控画面,根本就没有声音。”老二气愤地拨通了电话,很快,那边传来老大的声音。

    “喂,大哥,你在哪呢?”一听到老大的声音,老二就劈头盖脸地问道。

    “啊,我已经到天津啦。老二,你就别惦记了。有些话啊我没来得及当面说,我全留在你家的录像里头了。”电话那边,老大支吾了好一阵,匆忙挂断了电话。

    “大哥说什么了?”老二刚一放下电话,小五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说他已经走了,然后把电话关了。还说有些话没来得及说。行,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呆会儿。”老二不耐烦地对众人招了招手,随后仰头靠在椅子上。

    这时候,老二的手机响起来了,他低头看了看,没有接。

    “我是张明月。”老大的事和公司的事已经将老二的心填得满满的,就在他试图理清头绪的时候,电话再次讨厌地响了起来。

    “有事吗?”老二的声音显得异常得不和善。

    “我想跟你谈谈我们俩之间的问题,谈点实际问题,你看看怎么给我解决。”明月冷淡地说道。

    “你每天的实际问题我不都在给你解决吗?”老二神情淡然。

    “听你这意思,你对我一点愧疚都没有,傅吉安。我是你妻子,我不是你的公关小姐。”明月彻底被老二的态度激怒了。

    “可是你领了我的年薪。”老二接口。

    “我要离开你。”明月脱口而出。

    “我不会跟你办手续的。”老二仿佛预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否则你就不是傅吉安了。你要是想打持久战也行,但是我不会回去了。你不用这么盛气凌人。所有人想靠近你都是因为你有点钱,要是你没钱了,你会很可悲,因为你没有感情。”明月说完,挂断了电话。

    “你放心吧,我的钱谁也拿不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老二喃喃自语。

    桌上的传话器忽然响起,一脸焦躁的老二厌恶地看了一眼,接通了传话器。

    “傅总,有三位先生想见您。有一个说是您四弟弟。您要见吗?”传声器那边传来秘书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老二说完,起身整了整领带走进旁边的洗手间。

    “哎哟喂,挺阔呀!这公司规模不小啊,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哥还拍戏干嘛呀?受那个累,上这儿来混不比干什么都强?”老四带着制片人走进办公室,一路上,看到公司的规模,对方一直不住口地称赞着。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哥,傅吉安。”老四正准备回答,老二已经走出洗手间,老四见状慌忙介绍道。

    “是你们那个戏的事儿吧?”老二向对方微微点了点头。

    “我就直说吧。这个戏需要点资金扶持。您要是出点儿,吉星就能上个台阶儿。这个对他有好处。这个戏不错,是牛其中导演亲自操刀。制片方很有诚意跟你合作,你赞助这戏对你肯定也有好处,打上你公司的名字,或者你的名字,都提高你的知名度啊。”制片人索性直言。

    “可是我对古装戏没有兴趣。如果是都市戏的话,起码可以通过植入广告,提供拍摄场地,你们在我的小区里拍一些镜头来宣传我的楼盘,要是古装戏,我就不打算投了。”老二把身子向椅子上靠了靠,懒散地说道。

    “二哥,大哥说已经把事说清楚了啊,哥。你知不知道,我为这个戏下了多少工夫?我天天健身,光吃豆腐,你要是不帮我,你就等于一箭把我射死了?那我可就完了。”老四慌忙站起身说道。

    “我不是不想帮你,如果是时装戏,可能我都直接去找你了,但是我对古装戏真的没什么兴趣。”老二看着一脸焦急的老四,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二哥,这个事不是为了宣传你的楼盘,你不是为了帮我吗?再说大哥不是都跟你说好了嘛?”老四有些穷追不舍了。

    “大哥跟你承诺过我给你拿钱吗?我也没承诺给你拿钱吧。你忽然就这么来了,让我作选择。我只能有什么就跟你说什么。”老二面色沉稳地说道。

    “行了,我明白了。我明白我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了。”老四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吉星啊,你办事可不能这样呀?没沟通好就让我们来多尴尬呀。行了,我们再想辙吧。幸会呀,傅总。我们走了。”制片人看了看两人,摇了摇头,随着老四一起离开。

    找了半天,老大终于找到一处稍微符合自己心意的小旅馆,店主上下打量了老大一眼后,说道:“你们看看。屋里,水房,厕所,行不行,行的话待会交钱。”

    “哎,老弟,你看我跟你商量个事,你看啊,这个床太窄,两个人住肯定挤,你能不能给孩子加个床,弄个行军床,往她妈这个床边一靠。完了你给算一张床。八十?”老大看着房间内的几张床琢磨了半天,开口要求道。

    “不行。房间不大,你再加床别的客人怎么办?”店主一口拒绝。

    “那就开两张吧。你们先休息,我到前台把钱交了。”老大点了点头,对梅好母子说道。

    跟着店主来到前台,老大笑眯眯地打量了对方好半天,开口搭起讪来:“老弟,看你这岁数不到三十吧?头发不多了啊?”

    “啊……贵人不顶重发嘛。”店主不满地瞟了老大一眼,回应道。

    “其实啊这个贵人跟重发没啥关系,比方说你吧,肯定是贵人,但是不等于头发就这么少。这个头发少啊,属于肾阳虚,每天啊想着晒太阳,晒太阳也是有学问的。早晨晒劳宫穴,中午晒这个百会穴和风池穴,晚上呢晒命门穴,命门就是肚脐眼儿正对着后背的那个位置,现在这个天儿不行,夏天可以把衣服摞起来晒,但是现在你可以冲着太阳用拳头敲打后肾,你试试,肯定能有改善的。”老大没理会对方的反应,索性直接说了下去。

    “老哥,冲你这个学问,你不该下榻我们这个小店,应该住大宾馆啊?”店主被说得一愣,重新打量起老大。

    “只住贵的,不住对的,那是暴发户,不是我们这些养生专家,知识分子。老弟,你这样,这个补阳气啊有一种汤,叫羊肉当归汤,我会熬,我每天给你熬一锅这样的汤,你给加张床,行不行?”老大话题一转,再次要求道。

    “得了,大哥,你也不用给熬汤,我给你加张床就完了。”店主被说得一乐,连忙答应下来。

    “要不怎么说你是贵人呢!”老大嘿嘿一笑,交了钱,转身回到房间。

    在店主的帮助下,老大把简易床支好,梅好长出了口气,感激地看着老大,“师傅,坐下歇歇吧。”

    老大点点头,坐下来拉过乐乐,“儿子,按理说到了北京,干爸应该让你享受一下首都家属的待遇。可是我跟叔叔、姑姑都告完别了,那怎么办呢?没关系,我们的办法是从现在开始一切问题自行解决。”

    不过乐乐却对老大的话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地踢着自己面前的床腿。

    “这怎么还添了这么个毛病呢?”老大看着乐乐,面露忧虑之色。

    “是。现在越来越不安静了。他总是做一些像这样的事儿。另外要是看不住他,转眼就没了。”梅好看着老大,无助地说道。

    “行,没事儿。你们先休息,我去安排一下医院的事儿。”老大点了点头,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说到医院,老大第一时间想到了老三,不过,此刻老三却没想到老大,因为老三正在小南的监视下陪着老丈人‘谈心’。

    “爸,您还在看《史记》啊,那书您都看好几年了吧。”看着小南不断递过来的眼神,老三终于胡乱应付了一句。

    “常看常新。”老人眼睛并没离开书,随口回答着。

    “我们那儿人最近都在看历史,有人读《三国》,有人读《孙子兵法》,还有人看《鬼谷子》,大家都特别关心历史,想迅速提高一下,我是太忙了,下基层多,没时间,晚点我也重温一下《三国》,和爸交流交流。”老三没话找话地说着。

    “你们那是看历史吗?历史是这么学的吗?你们那是研究谋略吧。读史使人明智,谋略只是雕虫小技。别兜圈子了,我知道你们干嘛来了。吉兆的事儿,我已经和周局长通过电话了,我也只能做到这步了。你们最好亲自去拜访一下,把情况汇报汇报,然后再看看他的意思。”老人忽然抬起头来,看了老三一眼,又看了女儿小南一眼。

    小南母亲在旁边加了一句:“你们去看周局长的时候带点好的补品去。”

    老三闷头不说话。小南急得踢了老三一下。

    老三赶紧说:“谢爸,谢妈,让你们操心了。”

    小南说:“我见过周局长一次,不过也是好多年前了,他怕记不起我了。”

    “人到心意到,人情难却,他怎么都会给个面子的。”小南母亲接道。

    小南父亲正色道:“重要的是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业绩,实事求是。”

    “我知道了,爸。我们明天就去。”小南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连忙回答道。

    “唉,都说这仕途是煎熬人性的地狱。只要级别上不去,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所以就没活力。你俩刚四十啷当体格就都有点不行了。所以,你们得给自己点儿休闲空间了。”老人看着小南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由得劝慰道。小南知道爸又要开始唠叨,忙不迭站起身跑进厨房。

    “是,自从有了这个正处的缺儿,我是天天夜上耳朵不得安生啊,小南她天天的……。”见小南离开,老三立刻抱怨起来。

    “吉兆啊,最近书法怎么样?练没练?”老人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问道。

    “没时间。”老三摇了摇头。

    “这个中国的书法艺术表现了中国古代文人的无奈,因为仕途无望,或者是当了官不能大展宏图,不能干实事,就只能练练字儿。说白了就是闲着没事,大家一起写写字儿。结果,你也写字儿,我也写字儿,书法艺术就此产生了。”老人摘下眼镜笑着说道。

    “有点意思啊这个理论。别说,还真有点道理。哎,你看咱们局那几个副局长一个比一个字儿好,越往后排字儿越好。最起码都比周局强,我说的呢?原来是都没事儿啊。那我还是不练了,不吉利。”老三琢磨一会,品过味来,笑着迎合道。

    “但是你想想,当上正处又如何,一个单位就一个一把手儿,你有事儿干了,别人就得练字儿,还不是自相残杀?有意思吗?”老人看着老三,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趁老大出去,梅好跑去水房打了点水,可当她回来时,却发现乐乐不见了,梅好惊恐地四下寻找了一遍,忽然发疯一般丢下拖把,转身狂奔出了门。

    “您看见我孩子了吗?乐乐!乐乐!乐乐!”街上,忽然多了一个疯女人,梅好发疯一样大喊着。喊声在嘈杂的环境中一下子被老大捕捉到,老大疑惑地看了看,很快撒腿跑了过来。

    “师傅,乐乐丢了。”见到老大,梅好哭着说道,老大一边慌忙安慰着她,一边四下寻找起来。

    “去那边看看,那边有个公园,小孩子都往那边跑。”看热闹的人群围拢过来,一名好心的老人指着前方说道,俩人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飞也似的站起身,向前跑去。

    游乐园里,乐乐眼神直直地在一旁看着,在他对面,一个孩子有节奏地用棍子打着台阶,乐乐看了好半天,忽然走过去一把抓住对方的棍子,孩子被吓了一跳,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喊声惊动了家长,孩子的妈妈看见乐乐抓着自己的孩子,急忙跑过来一把推开乐乐,“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干嘛上来就抢啊!你怎么回事儿啊你!啊!”

    乐乐被推了一把,忽然大叫起来,。

    “你叫什么呀你?你有病啊?”女子得势不饶人。

    “嘿!嘿!这怎么茬儿这是?你哪的?哪的你?”孩子的爸爸也趁机跑了过来。

    “乐乐!”乐乐的喊声惊动了梅好,梅好飞快地跑上去,拉住乐乐。孩子的父母看到梅好出现,顿时将所有的火气发泄到她身上。

    “你是这孩子的妈呀?你这怎么回事儿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吗?干嘛呀上来就抢我们孩子东西!把我们孩子吓得身上直抖脸煞白!”孩子妈妈如同机关枪一样,站在梅好身边呵斥着。

    “他有点儿病。你们理解理解。”梅好看着眼前的两人,不断行礼道歉。

    “有病就是理由啊?那我们孩子被吓病了怎么办?你们这些外地人就是不负责任,弄个疯孩子满街乱跑,幸亏我及时发现,要不然这后果可就大了!你说说你们是哪的?把身份证号留下,我们得记下,万一将来我们家孩子受什么惊吓出现什么后果,我得找你们去!”母亲听出梅好的口音是外地人,愈加威风起来。

    “兄弟,冷静冷静,有话慢慢说,我作为一个第三方,想说两句公道话。”梅好从未见过如此阵势,被吓得手足无措,站在一旁的老大见势不好,灵机一动,走上前来,拦住拍照的男人。

    “说什么啊?”对方看老大的眼神缓和下来。

    “通过口音我能听出来,你是外地人。不瞒你说,我也是外地人,只是我比你多来些日子。在北京的日日夜夜,我可以说对北京的感受颇多,北京是我们祖国的首都,是国际大都市,都市大,心胸也大!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宰相算什么,首都人民肚子里能跑泰坦尼克号,真的!有句歌词唱得好,啊,北京,祖国的心脏,团结的象征,人民的骄傲,胜利的保障。我们作为一个外地人,要向首都人民学习,搞好团结,保护好祖国的心脏,这样才能不断走向新的胜利。可是你们,来到北京,就老的老小的小给人家添麻烦,你是不是应该说声对不起?”老大看着梅好,斥责道。

    梅好看了看老大,连忙对那孩子的爸爸妈妈行了个礼,“对不起。”

    “兄弟,你看还有什么我说的不到位的,我再接着说她。”老大见梅好反应快,连忙转头看向孩子爸爸。

    “行了…算了算了,走吧。”梅好的恭顺让对方气消了大半。

    “你看看,看看人家这个思想境界,谢谢,感谢北京人民对我们的容忍。”见对方答应,老大一边恭维着,一边拉着梅好快步往回走。

    “哎?不对啊?你不会是孩子他爸吧?”孩子妈妈忽然明白过来,老大索性抱起乐乐飞快地跑出公园。

    一口气跑到旅店,把孩子放下,老大喘了好一阵,才把刚才顺道买来的方便面、火腿肠放到桌子上,“本来想给你们接个风,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晚饭对付一口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们。”

    “师傅,您晚上回弟弟家睡啊?”梅好小声问道。

    “没想好呢,反正,北京朋友也多,你早点休息吧。”老大笑了笑,转身走出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