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一片凌乱，冰箱的门开着，里面的啤酒东倒西歪。音响里传出林忆莲的歌声：“我选择绝对或者零，不要一些或者中间。假如还有回亿都留给你自己……”

    小五独自歪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散落着几个空着的啤酒罐子，失神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或许凄美的歌声让她更感忧郁，在猛灌了一口啤酒后，她烦躁地关掉音响。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再去拿点啤酒的时候，提包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小五仿佛触电似的一下子跳起来，干脆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出来，抓起电话，“喂！锦达？”

    “是我，朱小阳。”电话里传来了小朱的声音。

    “噢，你啊，有事吗？”小五喘着粗气舌头发硬地问道。

    “小平，你喝酒了？”

    “是啊，手上扎个刺儿还得哆嗦一下呢。我难受不能喝点酒吗？要不你就来跟我一起喝，要不你就挂电话。我不想听你上政治课。””小五嘿嘿笑了一声，随手挂了电话。

    似乎没过多长时间，小朱就跑了过来，当小五迷迷糊糊地打开门时，小朱劈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啤酒，“你别喝了。”

    “你别管！不喝我难受。”小五摇晃着站起来，打开冰箱门儿往外拿酒。

    “朱小阳，你凭什么管我？”小朱抢下小五的啤酒，小五用力不放，两个人纠缠了半天，最后双双坐了下来。

    “你不用再对我表白了。我都明白，你爱我，你是在这个世界上最最最爱我的人。这我都知道。但是你给不了我想要的那种爱情。我傅吉平也曾经天真过，以前我看过一本小说，说一个男孩永远守护着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孩儿。他们永远相爱，哼哼，我当时特别喜欢那个男孩，那个女孩双目失明他都爱她，我要是能有那样的爱情多好。我都羡慕那个女孩，我就想我怎么不双目失明呢？可有用吗？后来我就想明白了，爱情不能当饭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需要的是保护。我爱音乐，可我不想为了谋生整天教琴，我不想为了炒点股票整天提心吊胆，绿了以后还得整天东躲西藏！现在，能给我这种保护的人不想保护我，你这个想保护我的人却保护不了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小朱仿佛一下子点燃了小五心中的烦闷，她如同发泄一般，歇斯底里地对小朱大喊道。

    “或许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那种幸福，但是，我至少能替你难受一会儿。”小朱抓过小五手里的啤酒，一口喝了下去，随后抱着迷迷糊糊的小五向卧室走去。

    守在床边心疼地看着小五，小朱爱恋地伸手帮她理了一下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站起身收拾起凌乱的房间。

    小朱的安慰似乎让小五逐渐稳定下来，在呓语了两句后，她沉沉睡去，酒精的作用让她舒服地睡了一会却又被摇醒，她揉着还有些发疼的太阳穴睁眼一看，发现小朱拿保温桶一脸柔情地看着她。

    “这么晚了，有事儿啊？”小朱还没走，让小五有点吃惊。

    “我给你熬了点粥，你喝了那么多酒，得吃点东西养养胃。”

    “放那儿吧，还有事儿啊？”小五有些感到不耐烦。

    “我想明白了，我会去赚钱的，我会保护你的。”小朱放下桶，走到小五面前认真地说道。

    “昨天我喝多了，说的都是酒话，该忘的不该忘的你通通都忘了吧。”小五想起了昨晚的事，却故作轻松地说。

    “可是我听到的是你的心里话，你说能保护的人不想保护你，而我这个想保护你的人却保护不了你。小平，你相信我，为了保护你我会努力奋斗的。”小朱一把抓住小五的手，认真地保证道。

    “奋斗？我没奋斗过吗？结果又怎样？”小五一脸的哀伤。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大哥说的话我懂了。你以前总说我是温吞水，可是你大哥说只有我这汪水，才能化掉你这块冰。你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其实我不是。大哥的话让我明白了我爱得还不够。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地去爱你，更加努力地去给你，你想要的生活。趁热把粥喝了，再见。”说完小朱毅然转身离开。目送着小朱离开，小五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似多了些甜蜜又似多了些倚靠。

    看见屋里黑着灯，老四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小心将包扔在地上。就在他摸索着刚要进屋的时候，一个身影猛的窜上来扑到他身上，用两条腿盘住他，不断摇晃起来。

    “下去！下去！不行不行，好苗苗。”老四慌忙用力拉开身上的苗苗。

    “为什么不行？你是我的。我想抱就抱。”苗苗搂着老四的脖子撒着娇。

    “你抱吧抱吧，先把鼻子堵上啊。”老四叹了口气提醒对方。

    “什么味呀？”苗苗猛的跳下来，随后按开灯，却发现老四头发上和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全是臭泥。

    “你帮你二哥盖楼去了？”苗苗惊讶地问道。

    “我盖个屁楼！我在大泥里爬了一天。这还不算完，明天还有三个组，一个江洋大盗，一个我党的地下交通员，一个比一个遭罪。”老四没好气地脱下衣服，一头钻进浴室里。

    “听着还行啊？怎么遭罪了？”苗苗连忙拿来衣服，守在门口。

    “江洋大盗游街示众，地下交通员先是严刑拷打，然后英勇就义。第三个更完，让我演一个旧社会说相声儿的，饥寒交迫，大半夜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活活在外面给冻死了！”老四将怒气完全发泄在香皂上，重重地搓洗着自己。

    “老婆，我这个月挣了多少钱？”终于摆脱了身上那股臭味，老四疲惫地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问道。

    “两万三。”苗苗想了想回答道。

    “什么？就那么点儿？不对呀？我都连着干了。”老四腾地坐起来翻看起自己的记事本。

    “你歇歇吧。那么累到底为什么呀？”苗苗走过来，关切地看着老四。

    “不累我怎么让你住别墅哇？现在首付款还差六万呢。”老四没抬头，自顾自地翻看着本子。

    “吉星，我根本不想住什么大别墅。我觉得我们现在挺好的啊。”苗苗认真地看着老四。

    “啊，我看看……明天……后天……大后天。不行，我还得看看剧本儿呢！”虽然苗苗说得认真，无奈老四已经埋头在他的计划里，根本就听不进去。

    “哎哎，干吗呀你一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在外面冻死的戏。你还看什么剧本啊？你摸着黑儿在梦里找吧。”正要上床关灯苗苗抱怨着问道。

    我现在就是个没有地方住的人哪。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无助，着急，上火，然后死了。”老四无奈地上了床，想了一会，忽然一拍脑袋又坐了起来。

    “哎！”看着一惊一乍的老四，苗苗不由叹了口气。

    刚进楼，老三就被迎面走来的老大一把拽着向外走去，“跟我走，跟我走。”

    老三一脸疑惑地被老大拽到超市，兄弟俩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起来。

    “你昨天晚上跑哪去了？”

    “昨天我一回来她就拽着我上小赵那儿去送礼。我就走了，在办公室趴了一宿。”老三连忙说道。

    “我就怕你今天回来再跟小南吵吵，我特意迎迎你，我替你撒了个谎说你上老四那去了，回家可别说漏了，完了跟小南不能再吵了。好好吃顿饭，有什么事家庭不都得和谐吗？我今天买个新大勺。这俩哪个好？”老大摘下两个大勺，比较着把儿的结实程度。

    “小姐，这哪儿卖口红？”见老三不吱声，老大选定了一个后拉着老三再次向前走去。

    虽然对于选口红外行，但是在售货员的帮助下，老大还是选了个满意的，看着老大折腾着，老三本想说点什么，不过最后想想还是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希望这是你家最后一个大勺。回了家这个大勺是我买的，那个口红你就说是你买的，给小南。”老大将口红塞到老三手里，低声嘱咐道。

    “哎呀……她不涂这玩意。”老三赧然推诿着。

    “听我的吧。你说你买的她就涂了！来，击个掌，鼓劲儿。”老大伸出一只手，老三哭笑不得地和老大击了一下掌。

    将老三连推带拉地塞进房间，老大悄然离开，来到小赵家门口，听到敲门声，小赵打开一看，发现老大肩上搭着白毛巾，端着一只木盆站在门口。老大的声音惊动了小赵的岳父，老人三两步走出来将老大让进房间。

    “哎！你怎么来了呢？”

    “找您哪！咱爷俩接着唠！另外呢，今天我顺便给您来一足疗。”老大笑着将盆放下。

    “哎哟！我这……我这都赶上VIP了。”老爷子一听高兴坏了。

    “当然了，老人辛苦一生了，就应该享受VIP的待遇。不过，您得配合着给我点儿热水！待会你就一躺，做着足疗咱们就开唠。小子让您身体精神双重VIP。”老大熟练地准备好一切。

    “通过这个婴儿睡和放松啊，我现在入睡比较快了，就是晚上还是醒。昨天半夜我从头到脚放松了好几回。”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阵阵舒适，老人惬意地说道。

    “所以呀，我给你做做足疗，这个是辅助您更好睡眠的配套工程，让你这经络进一步舒畅。你那觉儿就妥妥的了。”老大用力地揉捏着。

    “哎……我就觉得这不儿不女的，咱爷俩是萍水相逢，你老鼓捣我这脚丫子不嫌脏啊？”老人心里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脏啥呀？您这就是我爸的岁数了。我这是孝敬老人，一般人谁让谁给鼓捣脚丫子呀？都是最亲的人才让鼓捣呢。你就放心让小子鼓捣。咱们一步一步来。昨天，我教你的是放松入睡的招儿，今天我再教你一个手指操，叫韩信点兵，这个效果更好。”老大说着，将老人的脚拿出来水盆，自己则坐到床边。

    “你躺好，十指相对。节奏是，先是食指，一二三，然后跳过去，无名指，二二三，小拇指，三二三……回过来，再中指，四二三。你试试。”老大把老爷子扶着躺好，随后仔细地做了一遍。

    “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四二三……”老爷子自顾自地轻声念着，很快眼睛便渐渐眯了起来。

    数着数着，老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扑棱一下坐了起来，“这天天让你这样，我太过意不去了。要不，晚上我让赵东文到楼下去看你去，给你买点东西？”

    “大叔，你这人敞亮小子都明白。”老大把老人按躺回床上，摆了摆手。

    “哎呀，现在我是入睡的十八般武艺都有了，都是你教的，我就这么收下了，什么表示也没有，这也不是那么回事啊？”无奈，老人心里依旧不安。

    “大叔，茫茫人海中，我能给你按按脚也是缘分啊。其实咱爷俩这缘分咋来的？不就是因为赵局和我们家老三是一个单位的同志，又是年龄相仿的哥们吗？你要是真想谢谢小子我，您老啊就帮我把一个良好的愿望转告给赵局。我呀，希望他俩好好处，为官之道我不懂，我就知道他俩处好了，工作上才能共同进步，邻里间也能互相帮助，这才是和谐啊。”看着老爷子为难的样子，老大含蓄地说道。

    “那是肯定的，你放心，我跟赵东文说，一定让他跟你弟弟好好处。”老爷子明白过来连连点头。

    “大叔，我再用这对鸳鸯啊表达一个良好的祝愿，祝赵局两口子夫妻和美，鸳鸯戏水，白头到老。”老大满脸堆笑，掏出口袋里的金鸳鸯轻轻地放在了老爷子手里。

    “哎呀，这么沉哪？你放心吧！这意思我肯定给你转达。”老爷子把鸳鸯放在手里掂了掂，吓了一跳：

    “大叔，您就是和谐的使者啊！”老大有点感动，拉着老人的手用力摇了摇。

    尽心伺候老人入睡后，老大满意地回到老三家，看着老大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老三立刻问道：“情绪不错啊？哥。”

    “高兴，就是高兴。以后不许跟小南再吵架了！另外，你和小赵那个事儿我替你去沟通了。”老大拍了拍老三，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随后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成果。

    “什么？你上去求他去了？哥！你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老三一愣，脸色骤然一变。

    “你听我说完，你看你看，又像个小疯狗儿似的。我上去是替你表达友好了，你不是不好意思上去沟通吗，我都替你整得妥妥的了，我都把事儿给你解开了，往后你也跟赵局好好处，你就放心吧。”老大自信地说道。

    “唉呀。”老三叹了口气，可又不好说老大什么。

    “别唉呀了，以后不许跟小南吵架了，听见没？你们一吵吵，小媛媛那小脸儿都吓得煞白，你就想给她那童年就留这回忆呀？”看着老三愁眉苦脸的样子，老大再次警告道。

    “唉呀！”老三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梅好换着衣服准备下班，明月在门口一探脑袋，“梅好！”

    “哎？明月。”梅好一愣。

    “你现在最在乎的帅哥就在我手上，我现在太喜欢他了，我要把他从你手里夺走。他就要属于我了，哼哼哼。”明月压低嗓门，怪里怪气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呢？”

    “就是他呀。”明月坏笑着把乐乐拉了过来。

    梅好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啊，你可真坏。原来他是让你去接乐乐了，太麻烦你了。”

    “那你以为我说的是谁？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大哥的。以后你们忙，乐乐就交给我。我有的是时间，这帅哥我挺喜欢的。”明月说着，抱起乐乐亲了一口，乐乐本能地躲闪，明月却执拗地追着他亲起来。

    “刚从外地回来。明天早晨别叫我。我想多睡会儿。”夏锦达疲惫地开门进屋，对迎在门口的保姆吩咐道，说完向母亲的卧室走去。

    “妈？还没睡呀？”来到卧室，他发现母亲还目光炯炯地坐在那里。

    “你不回来，我哪儿睡得着啊？唉……也没个媳妇儿管管你，无法无天的。”夏老太太不由得叹息道。

    “有妈管我就行了。睡吧。明天再聊。”夏锦达亲昵地哄了哄母亲，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正准备放松下来的夏锦达刚要躺下，电话忽然响起，他拿过电话一看，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小五的号码。

    “喂？吉平小姐。”夏锦达礼貌地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在我的名字后面加称谓了？”小五敏感地反问。

    “哎哟，呵呵。我又说错话了。”夏锦达敷衍地笑了笑。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小五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

    “噢，哎哟，你看我都忙得晕头转向了。这是大事儿啊，我得好好想想啊。”夏锦达想起之前的事情，故作惊讶地说道。

    “好吧。我不催你，你考虑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好吗？”小五听出对方的敷衍，平静地回答了一句，放下电话。

    “她还当真了！”看着手里的电话，夏锦达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扔在一边，转身走进浴室。

    抛开小五的夏锦达舒服地睡了个好觉，至于之前的承诺，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被忘得精光。

    穿着睡衣走出房间，伸了个懒腰，他忽然听到母亲的房间里传来欢笑声，夏锦达好奇地走到门口，一眼看到正在给母亲做按摩的梅好。

    房间里，梅好一见到夏锦达，稍稍一愣，随后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来，锦达。妈说个谜语你猜猜。你说有一个学校就上半天儿课，为什么学生还都挺不高兴？”身边，夏老太太看到儿子过来，立刻热情地招呼道。

    “不知道。”夏锦达微笑着摇了摇头。

    “真笨。因为他们下午要考试。”夏老太太立刻笑着说道。看着母亲爽朗地笑着，夏锦达附和着笑了两声。

    “你看我净顾着自己乐了，你们头一回见面，我还没跟你们介绍一下呢。锦达，这是梅好，就是明月介绍来的那个按摩师。梅好，这就是我儿子。”见儿子目光游移在梅好身上，老太太立刻介绍道。

    “你好。”夏锦达礼貌地招呼了一声，梅好却点了点头，继续忙碌着自己的工作。

    “妈，你最近气色不错呀。”夏锦达微微一笑，坐到沙发上。

    “那当然了，都是梅好给我调的，她的手艺真是不错。她不仅给我调理身体，还调理我的心情，我刚才跟你说的谜语你猜不出来吧？我还会说好多呢。都是梅好教我的，有梅好在啊，我身心都舒畅了。”夏老太太得意地说道。

    “是吗？那我可得表示感谢……”母亲如此依恋对方，让夏锦达不禁有些吃惊，深深地看了梅好一眼。

    “锦达，你一会不是要去上班吗，你顺路送送梅好吧，省得她去挤公交了。”看到儿子关注梅好，老太太连忙说道。

    “妈，其实咱俩想到一块儿了。”夏锦达连忙点头。

    梅好本想推辞，可是看到夏老太太一副决然的表情，她点了点头，等着夏锦达准备妥当后，随他一起走出房间。

    “我知道有个人每天给我妈做按摩，但是真没想到竟然是你。我们见过面，在听音乐会的那个晚上。你还记得吗？”看着坐在车后座上的梅好，夏锦达问道。

    “记得。”梅好低声嗫嚅了一句。

    “我说话可能有点儿冒昧，那天你和傅吉安的大哥在一起。你和他是……”夏锦达微微点点头，再次询问道。

    “他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非常好的朋友。您就把我送到前面吧，我在那儿下。”梅好迟疑了一下。

    “我妈的指示是把你送到啊。”夏锦达缓慢地将车停在一边。

    “很近了。我走过去就行。”车刚一停稳，梅好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目送着梅好离开，夏锦达却缓慢地开着车，小心跟在梅好后面不远处。一直到梅好拐弯进了足疗城，他才在看了一眼招牌后，加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