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山做的几样吃食都是独一无二, 且都十分受欢迎的, 必会为李记杂货铺带来一定的客流量,当然还有一定的收入。
这是季李合作对李记杂货铺的好处, 而对季春山的好处除了李掌柜说的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大大增加了客源。
要知道洋河镇之所以能发展起来靠的就是哪条将其一分为二的大道, 和其上南来北往的商队行人,这也是镇上大部分商铺主要的收入来源, 而这些人却是不会在大集上出现的。
季春山最早就是打着拿到卖地的钱,到时便在镇上租个铺子卖些顶饥耐饿又方便携带好储存的吃食,给那些过路远行的货商。
只是却先发现了山中的大片柿子林,便只得先做罢,想着那些柿子最多不过一个月便可入缸,到时再去镇上开铺子也不迟,没想到李掌柜却先一步找上了门来。
再说抽成,抽得再多也不会多过租铺子的钱,若是真有那么多, 那只说明自己赚的更多, 更不要说李记杂货铺还要负责运货和售卖, 却是省了自己的很多麻烦事儿。
这样想着,季春山却未露出丝毫喜色,而是又问道:“不知这抽成”
李掌柜张了张嘴,最后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成, 季小哥觉得如何”
说实话,李掌柜所说比季春山先前所想只低不高,他自然没有不满意的,只是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季春山道:“李掌柜,这事我一人无法决定,还需和家人商量商量。这样吧,过两日就是集市,到时我亲自登门回复李掌柜,如何”
这不是李掌柜最想听到的答复,他心中是有些失望的,但季春山这么说也实属正常,便道:“也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之后季春山将十个大缸剩余的货款和当初定金的收据都交给了李掌柜,李掌柜便同李宝根儿一起离开了。
中午的时候,王小二和赵家兄妹还有赵二都回家了,季春山便将今日李掌柜的来意都告诉了叶清岚,并询问他的意见。
但叶清岚并不常去镇上,对李记杂货铺也好,李掌柜也好,都不怎么熟悉,让他说实在也说不出什么来,便让季春山自己决定就好。
季春山看出叶清岚不是在推脱,而是真的不了解这些,便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
叶清岚自然是没意见的。
过了两日又到了大集的日子,季春山照旧拉了一车的糕饼和豆制品去了集市上,边卖边告诉了一些老主顾以后他就不来集市了,要买就去镇上李记杂货铺。
卖柳编的何老汉倒是有点舍不得季春山,不过也知道这是好事,便也十分恭喜他,在之后若是在集市上又遇到有寻季春山买东西的,还很热心的告知他们去李记杂货铺就好。
最后的一次赶大集,季春山结束的比往常早,之后就直奔李记杂货铺敲定合作之事。
除了当日在季家说过的以外,二人又暂定了每三日一收,同样也是每三日一结,如此条条皆书写成约,一式两份,最后季春山与李掌柜又各自签下大名,按下指印,二人各执一份,才算罢了。
办妥了此事,季春山却没有立即回家,他将板车存放在杂货铺处,自己则拿着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包袱,去了醉仙居。
离开醉仙居才不过半个多月,酒楼里的伙计自不会不认识季春山,看门的小三儿招呼了一声就直接让他进去了。
季春山此行自是来找周景的。周景对他如师如父,十分关照,对叶清岚和季宁煦也很关心。
如今他和李记杂货铺合作,也算有个稳定的收入,再者叶清岚也恢复的很好,自然要告知周景一声,好让他安心。
周景一见季春山来还以为是叶清岚怎么了,待见到季春山特地带给他的点心香干,又听的季春山与李记杂货铺合作之事,不禁大为震惊。
他虽然表面上认同了季春山的悔改,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存着一丝疑虑的,更不觉得季春山能做什么买卖,所以他只是给季春山请了假,而非直接辞工。
却没想到季春山竟能自己琢磨出新鲜的吃食,还卖的很好十分受欢迎,更是引得李记杂货铺的掌柜主动上门寻求合作,让他感到十分得不可思议。
眼前的季春山让周景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可待细看,却又和从前一般无二,就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沉默了半响,周景拍了拍季春山的肩膀,再次嘱咐他好好照顾叶清岚,不要再走回从前的老路,便让他离开了。
不管季春山是哪里变了,怎么变得,但只要是变好了,走正路了,就够了。
季春山多多少少能够猜到周景的心思,但他却不会过多的解释什么,毕竟虽然他顶着原身的身份,却不会违背本心如原身一般的行事。
从醉仙居出来后,季春山又去了镇上的绸布店。
当初叶清岚嫁到季家时,是带着满满三大车的嫁妆的,可嫁妆中的床、柜、桌等家具看着新却都是最次的木料,另有两口大箱子,里面是四季衣服和厚薄被子,除了最上头的一套,底下的也都是叶清岚和其父母用过的旧物,另有十两的压箱银子。
这些东西若是普通的农家女出嫁,那绝对是十分丰厚的嫁妆了,可和叶父叶母留下的价值上千两的宅子、田产、还有那些家具摆设以及叶父收藏的书籍字画数等物相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到了季家后,除了耐穿的棉麻布衣服被子外,其他的绫绢、绸缎的衣服被面都被叶清岚当了换了钱,后也大多花在了了季宁煦身上,如今已是一文不剩了。至于剩下的衣服被褥,这几年裁裁剪剪,缝缝补补也消耗了不少。
再加上季父离世后,季春山被人引着沾上了赌,家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他拿出去换钱,最后扔进了赌坊。要不是季母去找了周景,而周景亲自去找赌坊谈了谈,不知道怎么说的,总之之后季春山再去,赌场便不再让他入门了,不然只怕连家里的房子和田地最后都留不住。
如今,季春山倒是薄的,厚的,夹的,单的四季衣裳都不缺,叶清岚却只有几件满是补丁的旧衣服轮着穿,棉衣更是只有薄薄的一件。再过半个来月就入冬了,季春山便想着扯几尺布给叶清岚做几身衣服。
绸布店内客人不少,三个柜台前都围了人,还都是女客,季春山进了店,一时间伙计竟也没发现他。他也不凑上前去挤,一个人随意的看了起来。
这是镇上最大的绸布店,店内绫罗绸缎、绢纱棉麻,各种布料,各种颜色,各种花样,直看的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位客官,这边请。对不住,怠慢了,怠慢了。”送走了两位客人的老掌柜,才看到店中的季春山,赶忙告罪。
季春山走到柜台前,笑道:“无妨。”
老掌柜又道:“这位客官可是要买布不知是做衣裳,还是”
“自然是做衣裳。”季春山道。
“那是客官自己穿,还是给家里的长辈还是孩子”老掌柜又问。
季春山便道:“是给我…我弟做,这快入冬了,我想给他做两身新衣服。”
“原来如此,”老掌柜点点头,然后便从身后的架子上抽出了几匹布,道:“客官瞧瞧这几匹如何,都是新到的细棉布,软乎又厚实,颜色极匀,洗个百十来次都不带掉色的,这几日卖的极好。”
老掌柜看着季春山的打扮,就知道是乡下的普通农户,也就没推荐什么绫啊绸啊这类昂贵又不禁穿的料子。
季春山伸手摸了摸,道:“料子倒是不错,可是这颜色……不瞒大叔,我弟可和我这个粗人不一样,他是个读书人,斯斯文文的,人也长得俊,您看还有没有什么比较鲜亮的颜色”
老掌柜推荐的三匹布,一匹鼠灰色的,一匹藏青色的,还有一匹土黄色,若是他自己穿自是没问题,可给叶清岚就总觉得不太匹配。
“这样的话,”老掌柜想了想,又转身从架子上抽出来三匹布,“您看这几个颜色可行”
季春山一见顿时眼前一亮,那三匹布一匹是天水碧的颜色,还有着祥云样式的暗纹,一匹是清雅的纯月白色,最后一匹则是有竹叶暗纹的竹青色。
只看一眼,季春山脑海中便能想象出这几匹布做成衣服后,叶清岚穿上它们的样子。当下就连问也不问下价钱,直接就道:“就要这三个。”
“成,那您看是要裁几尺”季春山应得痛快,老掌柜眼见买卖做成了也高兴,当下便拿起竹尺剪刀要裁布。
“呃,”季春山哪里懂得做一件衣服要用多少布,便道:“我弟比我矮半头,也清瘦些,老掌柜您是有经验的,差不多用几尺布您就裁几尺,我信您。”
老掌柜没想到季春山连买几尺布都不知道,难不成家里连个女眷都没有?可看他年纪不小了,也不像没成过亲的样子。
心中疑惑却也没多问,只道:“没问题,小店也在这镇上经营了二十多年,必不会坑了你去。”
裁好了布,老掌柜又问季春山要不要直接在店里做成成衣,他店里也是卖成衣的。
季春山倒是想,可一来他不知道叶清岚的尺寸,二来叶清岚大病初愈,也不值得为几件衣服从村里到镇上来回奔波个把时辰。
左右身边守着吴婶儿这个女红高手,缝补,裁剪,制衣,刺绣样样精通,又何必舍近求远。
选好了外衣的料子,季春山又让老掌柜扯了几尺做夹袄的素白布,做里衣的软绸布,最后则选了一块儿枣红色的布料是给吴婶儿的谢礼。
因着季春山买的多,老掌柜还送了一包碎布头和各色丝线,可以搭配着缝在领口和袖沿或绣上些花样。
季春山自是不会拒绝,在付了七钱多的银子后,他便背着十来斤重的大布包回了杂货铺,又在杂货铺买了几斤棉花,然后才拉着板车回了安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