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9日
“杀了他!”
“杀了他!”
“不要让他靠近……”
“小天?”
杨天猛地一怔, 充斥在脑海中的杂乱声音迅速退去,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脸困惑的杨母, “你怎么了?从下班回来就一直愣愣的, 叫你吃饭也不吃,在这里呆坐老半天了。 www.+.”
杨天眨眨眼睛, 杨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是不是工作碰上什么难事儿啦?”
杨天左右看了看,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莫名其妙地回到家里了, 他之前明明是在所里的啊,“妈,我是怎么回来的?”
“怎么回来的?”杨母一脸诧异,“你自己回来的呗,你不是下班就回来了吗?这天都黑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真生病了?”
“我没有生病, ”杨天躲开杨母又伸过来的手,按了按有些酸疼的眉心,“可能是太累了吧, 我今天在所里招待了几个记者, 他们跟我说什么来着?”
“唉哟,都累成这样就不要想了,”杨母拉着杨天站起来,“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明天要是还不舒服,妈就领你上医院看看。”
“我没什么事,”杨天嘟囔着走进浴室,将自己整个泡进浴缸里,紧绷的神经这才逐渐松缓了下来。
放在浴缸边的手机响了两声,杨天打开微信,是他的发小孙凯,“你小子最近忙不忙?我有几个朋友要到岗子上去玩,周末咱们一起呗,有大美女哦。”
杨天莫名地皱了皱眉,手在屏幕上按下个“不”字,想了想又删掉了。
“岗子上最近不太平,前一阵有个学生就丢了,现在还没找到呢,咱换别的地方玩吧.”
“哪有地方可换啊?人家就是冲咱们岗子来的,”孙凯回的很快。
“来的可是我大学时期的女神,还有她闺蜜,都顶漂亮的。”
“你小子可别怂啊,这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我才不带呢。”
杨天抿了抿唇,手指在手机上摩挲了两圈,最后还是打下了让他有些不安的一行字,“那好吧,周末见。”
安和快捷酒店
徐鹤、范航几个正凑在一起,看王含珊拍下来的寻人启事,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唐振昊起身去拉开了门,门外站的正是杨千帆。
“我看到你们给我发的信息了,”杨千帆走进门,冲众人勉强一笑,“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杨哥,你那朋友真的还记得你吗?”徐鹤开口问道。
杨千帆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他以后不会记得我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大家都注意到了杨千帆情绪的低落,也能猜测出个大概,遂也不再多问。
“杨哥,你看看这些寻人启事,”徐鹤把手机里的照片发给了杨千帆,“这些都是我们在图书馆报刊室里找到的,都是杨家岗的失踪人口。最早的四个在二十六年前,好像当时闹得挺大,有扶助机构帮着给一起登了报纸。”
杨千帆坐到沙发上,翻看着徐鹤发给他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完全陌生的脸孔,直到最后一张。
杨千帆盯着那张印在报纸上的陈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十来岁大的男孩站在杨家岗外的大榕树下。男孩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嘴角带着点儿腼腆的笑,似乎是个有智力缺陷的孩子。
“杨哥,”范航凑到杨千帆身边,见他一直在看最后一份寻人启事,遂开口问道,“你对这个孩子有印象吗?这个孩子就是在二十六年前失踪的,那时候你应该还在杨家岗吧?”
杨千帆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我好像是见过他,但实在没什么太深的记忆,可能是隔得太久了。”
“咱们还是该找老人问一问,”王含珊接过话茬道,“网上的信息也不多,都是些谣传,杨哥老家实在太闭塞了。”
“唉,本来杨天那儿该是条很好的线索的,”唐振昊靠着窗框叹了口气,“结果他今天变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咱们,再去找他一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还是不要去了,”杨千帆放下手机,“明天咱们去找一找当地的媒体,杨家岗当初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肯定会有媒体跟踪查访的。”
“哎,这个可行,”徐鹤一拍巴掌,“最近不少人到老阳山上找刺激,听说已经有人失踪了,媒体那儿说不定会有第一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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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黑河镇一如以往的平静。
只有一家看似很普通的宾馆,被莫名地笼罩在了无法从恶梦中醒过来的阴影下。
宾馆中的所有人都梦见自己坐在一辆载满白骨的火车上,穿过一片满是冤魂厉鬼的浓雾,那一张张惨白、扭曲的鬼脸,尖叫着、嘶吼着企图冲破那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车窗。
可怜的旅客们只能龟缩在座位中间,不断哀嚎、哭泣、当他们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做梦,却惊恐地发现无论如何都唤不醒自己。
更为可怕的是,周遭的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真实。
恍惚的梦境好像逐渐撤去了屏障,人们在这个梦中慢慢有了听觉,有了嗅觉,甚至有了触觉。
当整座火车上的白骨都开始活动起来,梦魇中的人们在惊恐万状下,已经无处可逃,宾馆的窗外终于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梁冬在宾馆的床上猛地睁开眼睛,暗沉沉的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照进室内,将所有黑暗驱逐到了最边缘的角落,也拯救了所有陷落在梦魇中的人们。
宾馆的前台经理在这一天,过了一个最忙碌的早晨。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几乎所有的住客都提着行李,来到前台退房。
人类趋利避害的生存本能驱使着他们尽快离开这家让他们做了一晚上噩梦的宾馆,纵然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昨天晚上到底梦到了什么。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最后一位客人的退房手续,前台经理查了一下入住记录,发现整间宾馆只剩下了一位还没有退房的客人。
出于某种莫名的担心,前台经理拿着房卡来到了这位客人的房间门外,当她正想要敲门询问时,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了起来,原本清醒的头脑像是被注入了大量麻醉剂,杂乱尖锐的声音取代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是怎么进入的房间?她进入房间后发生了什么?
等到前台经理再次清醒时,她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惊恐地发现,碎了一地的玻璃中间,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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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千帆带着范航和王含珊在黑河镇的地方电视台磨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位节目主编的接见。
“您好,韩主编,”杨千帆换了副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穿的也很朴素,跟范航和王含珊都打扮的像是人文学院的老学究,“我们是广城师范大学社会学研究院的,这次想针对杨家岗做一个系统调查,只是相关资料太少,没办法对一些传言进行核实。听说您对老阳山的历史发展很有研究,特地来拜访您,希望我们没有太过打扰。”
主编韩驰接过了杨千帆递来的证明材料粗略地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番,“杨家岗都荒废了很多年了,老阳山一直也没有开发,都不是什么有名地界,有什么好值得研究的?”
“并不是有名地界才值得研究的,”杨千帆微笑着推了推眼镜,“我们认为杨家岗的兴起与落寞跟现在很多偏远山村的发展有同一性。另外,实不相瞒,我也姓杨,我爷爷在杨家岗住了一辈子,我也是五岁时才跟着父母离开的。”
“哦?”韩驰两眼眯了眯,脸上显出了几分兴趣,“你既然是杨家岗的人,那你对杨家岗的历史有多少了解?”
杨千帆怔了一下,随即马上有些惭愧地道,“我们的研究刚开始就遇上了瓶颈,我跟老家的人也没什么联系了,了解的实在不多。”
韩驰抿着嘴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怪异,“那你应该是不知道,当初杨家岗建岗时,老阳山上已经有一个韩家村了吧?”
“韩家村?”这下杨千帆着实吃惊了一下,但很快,一两个模糊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不知怎地,他对“韩”这个字有些格外的敏感。
“我走的时候很小,爷爷和父母去世的都早,我确实没有听他们提起过,”杨千帆实话实说道。
韩驰弯了弯嘴角,轻声一笑,“就是你家里人都活着,他们也未必会告诉你。毕竟是老祖宗做下的肮脏事,谁也不愿意让子孙知道的太多。”
“这话有点过了吧,”范航皱了皱眉,“毕竟是老一辈的事儿了,再大的恩怨都过去了,跟子孙后代本来也没多大关系。”
杨千帆略略沉吟了片刻,抬头看向韩驰道,“主编您也姓韩,难不成您祖上,就是当初韩家村的人?”
“没错,”韩驰点了点头,“我祖父就是韩家村仅余的幸存者之一,你们来得晚了些,他老人家年初的时候去世了。不过,他老人家临去世前留下了一句话,既然你曾经是杨家岗的人,那么告诉你,也算合适。”
“什么话?”杨千帆眸光微动。
韩驰缓了口气,嗓音深沉了许多,“他老人家说,一命抵一命,一报还一报,韩家村和杨家岗的债还没有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