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平民百姓基本是没有夜生活的,睡的早,自然起的也早,天还未大亮,京城居民大多都已经起身开始忙活了,京城居民喜欢早晨先沏茶,不管肚子里有没有食,先沏上一壶茶喝着,再张罗其他事情。
因此,所有居民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炉子——烧水,他们现在用的煤炉子根本就过不了夜,常常是半夜就已经熄了,生炉子又叫“笼火”,是居家过日子一件寻常又麻烦的事情,笼火需用劈柴、刨花将乏煤点燃,再装硬煤,碰上劈柴泛潮,冒半天大烟,隔着厚厚的棉门帘子,都能把睡觉的人给呛醒过来。
一大早,京城内外便晨烟四起,满城尽皆煤烟味儿,闻着呛人的煤烟味儿,胤祯却一下子想到,英国的工业革命应该快了吧,如今已经是1713年了,可大清如今却才开始迈出海外殖民的第一步,确实得加快脚步了。
想到工业革命,胤祯就无比的纠结,英国如今应该正在进行圈地运动,把大量的农民从农村赶往城市,而他现在却是在大量的移民澳洲,把人口束缚在澳洲的土地上,想到这里,他心里一跳,严打抓捕的泼皮无赖,偷蒙拐骗赌之流,迁移澳洲,康熙颇有微词,能否转变成手工工人?
略想了想,他不由摇了摇头,这些人若是集中在上海,那还不把上海搅得鸡犬不宁?不可否认,这些人都是脑子比较活络的,不过却都是好逸恶劳之辈,着实不好管理,停了一下,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上海不行,可以让他们去噶罗巴,噶罗巴如今正是需要大量人手进行开发,那里可不怕他们折腾。
噶罗巴做为本土与澳洲的中转站,必须大力发展,或许在噶罗巴首先试行大规模的手工工场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地方贩运奴隶方便,原材料也不缺,也不会有太多的顾忌,摸索出经验之后,再在上海、天津等地推行。
还有广州,南洋已经全面占领,广州的地位就日显突出,必须大力发展起来,得找个可意的人出任广东巡抚才行,还有出征欧洲的事情,出征欧洲的领兵将领究竟派谁好呢?老四去欧洲基本已成定局,老十三再领兵就不适宜。
胤祯一路走一路在心里琢磨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拐上了崇文门大街,此时,天光已然大亮,虽是知道京城治安整治还有二天,可卖早点的小贩仍是照常出摊,再如何整治,总不能不吃早点不?
宽敞的大街上,稀稀拉拉的摆着一些小摊,凛冽的寒风中,不时传来一两句吆喝,“吃咧,刚出笼的羊肉馅包子,一口一流油咧。”
天时还早,大街上行人并不多,极富韵味的吆喝声听在胤祯的耳里,却是充满着窘迫和无奈,他不由放缓了脚步,缓缓的打量着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也是八旗贵族口中的‘脚底泥’。
恰在这时,一阵锣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拉长了嗓门的“肃静——回避!”一众小贩有如遇上了城管一般迅速的收摊退进了就近的小巷。
鸣锣十一声,胤祯扭头看了一眼,一看仪仗便知是九门提督隆科多来了,他不由暗忖,这家伙倒是来的早,他可不想让隆科多陪着他走,便侧身避了开去,待其过路,才悠悠的转了出来,抬头便见一家颇为大气的茶楼,丈高的招牌上写着——天宝轩。
走了这一路,他也觉得些许饿了,抬脚便进了茶楼,一见胤祯进门,伙计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躬身道:“老客来拉,您里面请。”
将胤祯带到大厅空桌,带其落座,伙计才躬身笑道:“爷是第一次来我们小店,不知爷的习惯,还请爷示下,要点什么?”
胤祯不由微觉诧异,这天宝轩厅堂华丽,陈设讲究,规模不小,这伙计能一眼分出生客熟客就已经不易了,听他口气,竟然还能记住熟客的习惯爱好,这可不简单,看来大茶楼的伙计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微一沉吟,他才道:“粳米粥,吊炉烧饼,红糖蜂糕,小枣蒸饼,豆焰火烧,牛舌糕,各来一份儿。”
“得咧——粳米粥,吊炉烧饼,红糖蜂糕,小枣蒸饼,豆焰火烧,牛舌糕,各一份。”伙计直起身子扬声道,随后沏了壶了热茶,才躬身道:“爷稍坐,马上就来。”
胤祯稍稍打量了一下,四明四暗的大座厅中,落座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不过二十余人,看来,是太早了点。
早点上的很快,胤祯才刚刚开吃,就听旁边不远处一声极亲热的招呼,“哟,那三爷来了,您这边请。”
胤祯抬头一看,就见一位身着酱色宁绸夹袍,套着朱色小羊皮凤毛坎肩,三十出头,一脸精瘦的汉子正不紧不慢的踱着进来,见人起身招呼,他只含笑微微点了点头,却是直奔那桌而去。
那三爷在两人殷勤的招呼下落座,另几桌的客人也都移了过来,胤祯一看,这个姓那的,不定是哪家府里的二世祖。
“三爷,昨儿看告示,说这京城的治安整治为时三天,可仅是昨儿一日,就抓了不少人,抓三天,哪有地儿关押?”
“咸吃萝卜淡操心,又抓不到您头上,您操的哪门子心?”
“这京城的治安整治,怕是要虎头蛇尾咯。”
“三爷,这话从何说起?京城的治安整治可是十四爷掌总。”
那三爷却是招手道:“伙计,照旧。”而后,慢条斯里的沏茶,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他才缓缓说道:“今儿,京城所有的皇族宗亲将联名具折上奏,请停京城的治安整治。”
众人听的不由倒吸了口冷气,半晌没人做声,良久,才听的一人道:“如此说来,十四爷岂不是要倒霉?这京师岂不是又要风云再起?”
“起个逑。”一句冷冷的声音传来。
“哟,马二爷来了,特意给您留着位儿,您老快请坐。”
胤祯瞥了一眼,却是一个与那老三穿着打扮差不多的中年男人,稍稍有些发福,说话虽粗,长得却是甚是白净斯文。
马二爷落座便道:“整治京城治安,那是皇上的意思,与十四爷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