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缓缓道:“那两个兄弟每次杀人之后都要砍下对方的头骨悬挂在门外示威,手段很是残忍, 甚至连小儿和女子都不放过, 杀伤掠夺, 无恶不作,江湖人称‘夺命双煞’, 至于他们身后那三个人,则是一伙有名的江洋大盗,专干杀人放火一事。”
这些可都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 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价格都不菲。能同时将他们都请过来的人, 来头更加不小。
邵言到来的时候就认出了锦娘,只是他面上不动声色,将京城里来的大人们送去休息之后,就一直等着秦洛的到来, 随后,故意在楼上引着秦洛演了一场戏,就是想让秦洛去验证一下, 堂下那些人的来头。
他与秦洛相交多年,双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示意,就能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秦洛一边配合,一边暗中观察着在场的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人在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反应是不同的。是普通的食客还是别有用心之人, 一试便知。
邵言不解道:“据我所知,夺命双煞和锦娘早就隐退了,为何会重现江湖?难道就为了杀他,可他不是易容了吗?”
他眼神微妙的看向沈清欢,“老实交代,你除了叛国之外,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沈清欢:“……”
秦洛手指成勾,轻轻的叩着桌面,想着锦娘看着沈清欢的眼神,带着诧异,怀疑和疑惑,不解……
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们应该不曾认出沈清欢来,这些人到底什么目的,是不是真的冲沈清欢来的,暂时还未知,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们也不知道,可我们知道……他们就住在这里,而我们明日一早就要离去,他们若是真有所图谋,今晚就是绝佳的动手机会,这就够了!”
他们能聚集在这里,必然是得到了沈清欢溜到了军营中的消息,所以在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沈清欢容貌对不上时,才会震惊不已。
不过嘛,这伙人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便是不曾认出沈清欢,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邵言“嘿”了一声,眼中起了兴致,“要不……咱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他用手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守株待兔”四个字。
以他们几个人的武功,未必对付不了那群人。
“那样也只是擒住他们罢了,别忘了,咱们当中还有一个害群之马。”秦洛发出一声冷笑,眼神变得冰冷,“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杀人,就算是藏的再严实,我也有办法将他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你的意思是,杀害少男的凶手就在我们当中?”邵言指了指门外。与他们一同住在客栈的,除了他们三人,便是京城来的三位钦差大人,以及十个随从。
“嗯。”秦洛点头。
邵言面色微变,“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秦洛抿了一口茶,转动着茶杯,缓缓道:“深秋露重,前日又下过雨,竹林那处的地面潮湿,留下了脚印。”她指了指自己的靴子,那上面沾染着泥巴还未脱落。
“驿站人很少,排除了不可能的本地人,再联系上杀人动机,凶手定然是京城来的人,根据地面上的脚印来判断,凶手身高七尺,身形偏瘦,我注意观察了一下,有一排脚印很浅,却是指向了钦差大人住的地方。”
邵言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凶手就在那三个钦差当中?”
“倒也未必。”秦洛摇了摇头,“也可能是他们的手下干的,我心中有一个人选,只是尚未求证,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人不会怀疑的契机。”不把背后那人揪出来,这一路都寝食难安,她必须想一个法子,让那个人主动露出破绽。而这一趟客栈之行,楼下那群虎视眈眈的人,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三个人正商讨着,秦洛突然做出了噤声的动作,她站了起来,走至门口,猛得一开门,门外,响起了小二谄媚的笑声,“还想着是不是打扰客官了,掌柜的担心客官饿了,让我给客官送些晚膳过来。”
秦洛眸光一转,落在了他手上捧着的盘子上,两杯清酒,三四盘小菜,淡淡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准备的倒是周全。
她伸手接了过来,客气道:“有劳了。”
“客官若是要沐浴,只管跟小的说一声,小的为您送些热水。”
“不必了,我习惯洗冷水澡。”秦洛回道。
“是是,那就不打扰客官您休息了。”小二在回身掩门的时候,眼珠子提溜一转,瞧见了里面坐着的两个身影,他不动声色的低垂下眼帘,将门掩盖上了,快步走了下去。
“这小厮人小,心眼倒是不少。”秦洛将盘子往桌上一放,从袖口中取出一根银针,一一试过,银针半点都不曾变。
“这伙人倒是聪明,竟还知道普通的迷药对我们没用。”邵言端起清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在鼻子处闻了闻,又放了下来,略带嘲讽的笑着,“刚还夸他们聪明的,这就打脸了。”
他从秦洛手中拿走银针,重新试了一下,银针一下子就变了色,酒水中分明是有毒的。
看来,□□下在了壶口上。
邵言嘴角往上,斜斜地挑起,“真是可惜,上好的女儿红,就这样毁了,这若是让旧时的掌柜的知道了,怕是要心疼死了。”
秦洛面色也不大好看,“真正的掌柜的怕是已经遭遇毒手,这些人动手,是不可能留下活口的。”
邵言在的时候,三个人有说有笑,气氛倒是融洽,等他一走,屋子里的氛围渐渐就变了。
清冷的月辉洒进,照得一地朦胧。
在秦洛铺床的空荡,沈清欢眼眸转了转,看见屋子内就只有一张床,连一个软榻都没有,也找不到多余的毯子可以铺在地上,他的心提了起来,这……这怎么睡?
难道……要他合衣睡在地上?
而最让他心跳加速的却是秦洛在此时转过身来,从包裹里拿出了衣物,道了一声,“我先去沐浴。”
沈清欢低低地“嗯”了一声,在她掀开帘子走进去的时候,左右看了看,坐到了床上,可不一会儿,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样坐在床上等着沐浴过后的秦洛,倒像是等待着他过来临.幸的女子……
他的脸轰的一下子烧得火红,弹跳一般从床上蹦了起来,从包裹里随手挑了一本书,坐在凳子上胡乱地翻看着,“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这是一本《捭阖策》,讲的是……
里屋,哗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时不时响起撩水声。
沈清欢身子坐的笔直,握着书册的手也是紧紧的攥着,这本《捭阖策》他早就看过多遍,里面的内容他甚至可以背得下来。
这若是放在平时,他能够通篇讲下来,可是此刻,看着那一个个细小若蝇的字,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懂了。
只是隔着一层帷幔,里面的任何动静都清晰入耳,想到上次偷看秦洛洗澡时,那满是伤痕的后背,以及其他地方那光滑白皙的皮肤,紧窄的腰.身……
沈清欢眉头紧蹙,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书册,那一个个细小的字仿若一瞬间重新排组,变成了秦洛那一张脸。
她手握银枪,一步步踏着尸骨而来,天边的夕阳烧的通红,地上是一片猩红,她唇角勾起一抹习惯性的弧度,冷冷的看着他,银枪一转,笔直的对着他,声音冰冷:“沈清欢,你降还是不降?”
你降还是不降……
轰鸣声响彻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
“啪”得一声,沈清欢将书册一合,扭头看见了铺着素被的大床,想到秦洛弯下身子铺床的情景,心就跳的更加厉害了,他紧闭上了双眼,脑海中纷乱一片。
他如今的状态,用道家的话说就是入了魔障。
沈清欢深呼吸了一口气,抚摸上额头,那处湿润一片,就这一会儿功夫,就沁出了一片汗水。
他想,不能再跟秦洛待在同一个屋子里了。
以前还好,尚且压制得住,可他的心房越来越脆弱,秦洛又是那样的霸道,攻城掠地,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她本就是那样擅长用兵之人,他一步步的退缩,又升不起反抗的力气,到最后,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连水声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都不知道。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清清淡淡的味道扑鼻而来,秦洛站在他身后,一边拿着棉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弯下身子,见他盯着书册上“捭阖策”三个大字看的入迷,好笑的摇了摇头,“书都不曾打开,你这是在默背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短小,是为了以后的长!
网络不好,我发了一次红包之后没有显示出来,我就以为自己没发,然后又发了一遍,所以你们收到两次红包的时候不要太惊讶。
小剧场:
沈清欢:今晚怎么睡怎么睡?就只有一张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在线等,急急急!
秦洛:你今晚还想睡?
沈清欢:……这……这话啥意思啊?
秦洛挑眉: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