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个人任性惯了,做事情从来都是顺着自己的心意, 也不管这样做是不是大逆不道, 更不管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只要她觉得对,哪怕全天下人都反对, 她也绝不回头。
她叛出师门是一次,杀了柳家十三口人是一次,在她还小的时候, 他说过她几回, 可她不听,他也只能随着她了。
就连师傅都管不住她,更何况是他?
想到曾经的事情,赵长陵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他有些等不及了, “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动身,去梁城。”
有些事情, 他要亲自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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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城,自秦洛走后,江沅兮等人就在客栈中等着,可是等到了深夜,秦洛都不曾回来, 甚至连一个音讯都不曾传来,他心急之下去了隔壁,询问之下却得知就连林神医也不在, 只有半夏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见他问了起来,半夏抿嘴,不悦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大人若是好奇,大可以自己去找。”
江沅兮:“……”
还未来得及再问什么,半夏就已经“砰”得一声将门给关上了,半点情面都不曾留给他。
他碰了一鼻子灰,站在原地愣了愣,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好笑的摇了摇头,这秦洛脾气差也就罢了,她身边的人怎么各个都是这样?
顾清让跟在后面不曾作声,倒是李文修冷笑了一声,道:“秦将军又不是三岁的小儿,她要去哪里,我们哪里管得了,我们还是回屋歇着吧。”还有两日就要到京城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只想安心的睡几个好觉。
至于秦洛去了哪里,她要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在距离客栈不远的别院中。
秦洛和邵言站在门外等了许久,一直到林惊蝉从里头出来,她急忙上前,问道:“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林惊蝉没好气道了一声,抬眸,将她面上的着急看在眼中,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相公,我看你的魂儿都被他给勾走了,怎么不见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啊?”
秦洛疑惑地挑起眉头,“你要我怎么关心?”
“……”
林惊蝉被她问到了,怔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等她想到的时候秦洛已经提步向屋子内走去。
这个重色轻友的人!
她在客栈待的好好的,突然被人抓来,还以为是秦洛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让她给沈清欢医治。
他们在竹林里遇到的不是旁人,正是采药回来的青竹和青海,他们寻来了最后一味药赶了过去。
秦洛当机立断,将人带到了邵家的别院中。
林惊蝉脾气不太好,可医术还是一等一的,早在路上的时候就每日为沈清欢医治,如今有了药材更是如鱼得水,简单的查看了之后就开始动手,足足忙了两个时辰才从里头出来。
秦洛走进去的时候,沈清欢仍然昏睡着。
他半裸着上半身,四大穴位上扎着银针,面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心疼。
“你当真决定了吗?”林惊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洛简单的“嗯”了一声,从袖口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的心头血……”林惊蝉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已经为我用了一次了,若是再用一次……以你的性子,怕是还会用第三次,到了那时,你该怎么办?”
秦洛是百年难寻的练武奇才,她这些年征战杀伤,所向披靡,武功高强,料事如神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却是她的特殊体质。
寻常人若是受了重伤,至少也要卧床修养数月,可她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康复,却百毒不侵,就是因为她身上的血,乃是最珍贵的药血,能治百病,抗百毒,更能让伤口以最快的速度愈合。
这心头血难得,放了三次之后,不能再受任何伤,否则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秦洛一直注视着沈清欢,看见他眉头微微蹙着,便是连昏迷都不踏实,想来是极其痛苦的,便笑道:“你以为天底下有几个人能让我如此?一个你,一个他,就够了。”多余的,她也给不起。
“你知道就好!”林惊蝉哼了一声。
“大楚退兵,这一场大战,大楚消耗过大,据我所知,大楚近来在闹内讧,近几年不会有战事,更何况,义父救了我一命,我为他守了七年的边疆,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秦洛的声音低沉,没有丝毫的起伏。
她走至案桌前,褪下衣裳,举起匕首就要刺入心脏,被林惊蝉给拉住了,“有我这个神医在,哪里还需要你这样做?”
她手指轻翻间,几根银针一闪,准确地刺入了几个关键的穴位上,顿时,丝丝血珠顺着银针滚落了下来,被林惊蝉用药碗接住。
心头血每流一滴,秦洛的面色就苍白几分。
林惊蝉一直盯着她,将她额头上的汗水看在眼中,心也跟着疼着,一直到够了用量,她连忙收起银针,掏出药喂她吃了下去,饶是如此,秦洛的面色也不曾好转几分。
“相公……”林惊蝉连忙放下碗,上前扶住了她。
秦洛却推开了她,站在原地自己缓了缓,一直到有了些力气,才道:“心头血不能搁置太久,你先喂他服下。”
林惊蝉咬着唇,“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有了这些血,沈清欢的伤势不日就能恢复,而她,却要修养一段时日,这个人,心里装的永远都是别人。
别院很大,布置得很是精致。
里面亭台楼榭,长廊院落,比比皆是。
秦洛靠在床边,好笑的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人,“你别这样看我,好像我欠了你几万两银子似的。”
“你欠我的可不只是银子。”邵言挑眉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丢了过去,“那丫头让我送过来的,你还是快些吃了吧,你要是好不起来,以惊蝉的脾气,怕是要折腾死我了,我可是怕了她手中的银针。”
药瓶里,是上好的复元丹,对调理身子大有裨益。
秦洛接过之后也不推辞,吃了几颗之后,原地打坐,稍稍平息了一下内力,这才睁开眼睛,夸赞道:“惊蝉的医术越来越高明了,这药比以前的好很多。”
“总是会进步的。”邵言靠在墙边,双手抱胸,静静的看着她,当年的少女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褪去了那些幼稚和任性,变得成熟而稳重,他若不是一直跟着她,又怎么会知道,在她冰冷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真挚的心。
她对身边的人,从来是很好的。
“青山从锦娘口中套出话来了,你可想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潜伏在客栈中的?”
秦洛笑了起来,眼睛却很冰冷,“左右离不开‘利益’二字。锦娘、夺命双煞等人这些年来杀了不少人,早就赚得金盆钵满,银子再多终究是死物,算不得多大的诱惑,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是为了药丹而来。”
“看来,不需要我提醒了。”
多年之前,江湖上就有传言,天山老人身上有一神奇药丹,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只要吃了就会百毒不侵,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多少人趋之若鹜,却连天山的门都进不去,久而久之,世人就将此事遗忘了,只以为这是传说,并不可信。
邵言眯着眼,生死人,肉白骨这样的话委实夸张,可到底药丹一事是真,总会有人在暗中觊觎。
江湖传言,沈清欢是天山老人的关门弟子,继承了天山老人的衣钵,那传说中的药丹就在他身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传说中的药丹并不是一个药物,根本就不在沈清欢身上,而是秦洛的心头血。
秦洛侧着身子靠在床边,眯着眼睛道:“你说会不会……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幕后那人的目标并不是沈清欢,而是我?”
邵言先是轻笑了一声,不曾当回事,等认真想了一下,面色渐渐的严峻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派江湖高手来刺杀沈清欢的,和背地里陷害他的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