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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完结篇1
    “沈清欢, 别来无恙啊。”郑其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沈清欢被关押在这里多日,身上竟然不曾再多添伤痕, 可见审讯的人都是手下留情了的, 一次刑罚都不曾用过。

    如今任谁都瞧得出来,这件案子是必翻无疑。皇上若是真想办了沈清欢, 是不会留他到现在的。

    郑其亮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就算有皇上和秦洛护着他又如何?他沈清欢一日在大牢之中, 就逃不开他的掌控。

    沈清欢拿了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填填画画, 将稻草一根一根的整理出来, 摆放在地面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听到声音头都不抬,“郑大人有话请直言。”

    不得不说,在很多地方, 沈清欢和秦洛一样, 说话直截了当且分外不留情面, 郑其亮哼了一声, 看了看地上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屑一顾:“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若是赵长陵在这里, 定然能看明白沈清欢画的是什么, 阴阳八卦, 地理走势,这是大牢内部的地形图。

    刑部大牢建在京城西边,前临大街, 右侧是坟场,后面是大河,民间有传言,进了刑部大牢,就是插翅都难飞,在于刑部大牢的墙壁乃是著名的丈八墙,整整八丈的厚度,里面填充着沙子,犯人若要逃走,除非打洞,然而只要打了洞,墙内的沙子就会哗哗留下,洞打的越大,沙子流的越多,犯人还没有逃出去,怕就已经被沙子淹没了。

    而大牢最底部的水牢则连通着后面的河,是专门为审讯犯人所用。

    郑其亮瞧着地上那条条框框,心想果然是对沈清欢太好了,竟让他在这里画画?

    沈清欢手指在地上的图形上圈圈点点,最后敲定了一个地方,找到了隐藏的出口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杏眼里溢满了笑容。

    这笑容明亮,一下子晃了郑其亮的眼睛。以为沈清欢是在嘲笑他,郑其亮怒道:“你笑什么?”

    “笑你长得好看,人也单纯啊。”沈清欢眨巴着杏花眼,嬉皮笑脸道。

    郑其亮下意识的认为,他这是吃错药了,“你……你不要以为这样讨好我,我就能放过你。”

    “嗯,我知道。”沈清欢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认可他的话。

    郑其亮又是一惊,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人,沈清欢一身灰色的中衣,衣裳上沾染着学子,面容倒是白净,双眸闪亮,像是装载着璀璨星河,嘴唇好看的抿着,微微上扬的弧度代表着他此刻心情很是愉悦?

    郑其亮头一回觉得沈清欢是不是被关押太久疯掉了,否则为何在瞧见他到来之后露出这般灿烂到诡异的笑容,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明日就是开堂之日,他大概是以为自己赢定了,所以有恃无恐?

    这样一想,郑其亮稍稍安下心来,手一挥,不过须臾间,两个衙役将沈清欢扣押了起来,沈清欢从头到尾都乖乖配合,没有一丝反抗,这让郑其亮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算他乖巧,他要是敢反抗,他还真不介意多折腾他几下。

    赵府。

    夜风凄凉,吹的树叶飘飘洒洒。

    赵长陵披着外衣,独自坐在院子中饮酒赏月,在听到回话的时候冷笑了一声,“他果然按耐不住了。”

    来人点头,“一切尽在大人掌握之中。”

    “很好。”赵长陵放下酒盏,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盯着来人,问道:“他用的什么法子?下毒还是放火?”

    “属下查到,郑大人府上的管家早些时候跟江湖人打过交到,买了牵机丸。”

    “牵机丸?”赵长陵轻轻的抚摸着佛珠,淡淡一笑,“他倒是心大,竟然还想着长期掌控沈清欢。”牵机丸是很多江湖上很多门派为了防止手下背叛所用的药物。

    中了牵机毒的人,若是每月十五之前领不到解药,毒\\药发作,疼痛难忍,偏生死不掉,要生生的疼上七天七夜才能死去。

    来人嗯了一声,询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寻常人中了牵机毒,为了活命,自然是听之任之,郑其亮就是仗着这一点才为所欲为。可是沈清欢不同,他这个师弟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就连他也无法掌控,更何况是郑其亮?

    赵长陵眯着眼思量了半饷,道:“刑部大牢修建多年,早已不堪重用,上一回沈清欢逃脱,至今都不曾查到他是用的什么法子,这样一个管不住犯人的牢房,还是烧了干净。”

    来人一怔,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大人的意思是,要属下派人一把火烧了刑部大牢?可若是查起来……”

    “那也与我无关。”赵长陵重新回到座位上,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同时轻声道:“郑大人与沈清欢有过口舌之争,心声嫉恨,毒杀他之后又派人一把火烧了大牢,将沈清欢烧死了。”

    来人笑了,“郑大人先前就殴打过沈清欢,更是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威胁过他,这火一旦烧起来,可不就赖到他头上了,皇上震怒之下将他革职查办,而沈清欢一死,他谋逆一事就成了悬案,生生世世都洗不掉了。大人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大牢之内。

    郑其亮从怀中掏出一粒黑丸,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冷笑道:“沈清欢,你可知这是什么?”

    “总不会是良药。”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连江湖上盛名的牵机丸都不知道?”郑其亮向前走了一步,冷冷的盯着沈清欢俊美的面容,阴森森道:“这牵机丸服下去,每月的月圆之夜发作,若是得不到解药,轻则浑身如同万只蚂蚁咬噬,重则七窍流血,暴力而亡。”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

    郑其亮被他那一通辱骂,又在殿前失仪,心中定然不服,他要想报复自己,只有今晚了。因为在此之前,大理寺和都察院每日派人前来审讯,他就是想动手也不敢;而过了明日,他想动手也找不到机会了。

    只怕他的好师兄在里面也出了不少力。沈清欢低垂着眼帘,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他逃避了这么久,让秦洛为他奔走劳碌,也是时候为她做些事情了,他是男人,总不能永远靠着女人庇护。

    沈清欢浅笑了一声,声音淡淡,“你想用这药来威胁我,要我明日开堂的时候承认自己的罪行并且以后都听命于你,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是也不是?”

    “你明白就好!”郑其亮对着身边的两个人使了眼色,其中一个人扣着沈清欢的下巴,就要强迫他张嘴,沈清欢奋力一扭头,躲了过去,“你就不怕我明日将此事告诉皇上,这也是杀头的罪过!”

    “禀告皇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郑其亮白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嘲弄之色,“沈清欢啊沈清欢,你要是有那能耐,哪里还能被我威胁?”

    他说:“你武功被废,如今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你要是不怕死,当初早就死在了牢房中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按我说的去做,我一定会保你性命无忧。”

    吃了这药,日后屈服于他,他哪里还能活命?

    郑其亮这是笃定了他是怕死之人,将他当傻子一般诓骗吗?

    郑其亮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些口舌,甚至要动用武力才能让沈清欢屈服,没想到这话一落,沈清欢就笑了起来,他不仅笑了,笑的还很轻松,就好像是春风化暖,冰雪消融。他道:“郑大人将我的后路都堵住了,不吃的话,我怕是活不过今晚,吃了还有一线生机。”

    郑其亮点头,“算你识相。”

    “我自己吃吧。”沈清欢提出了要求,“这点要求,郑大人不会不答应吧。”

    郑其亮狐疑的看着他,想着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他特意调换了值班衙役,今晚这里可都是他的人,沈清欢就是想要耍诈也没辙,不由得放下心来,将药丸递了过去。

    牵机丸通体圆润,散发着淡淡的苦味,粘在手上一片冰凉。

    沈清欢借着烛光看了一会儿,笑道:“这药丸不便宜吧,郑大人为了对付我,可真是煞费苦心。”

    郑其亮眯着眼,“沈清欢,你要是想要拖延时间,我劝你别费这个功夫,我既然能来,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就算是拖到有人来了,这药,你也是一定要吃下去的。”

    沈清欢收起面上的笑容,捏紧了药丸,突然问道:“郑大人,你可懂得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郑其亮连眼珠子都不曾转一下,“沈清欢,你是失心疯了?老子怎么说也是举人出身,你考我这个?我劝你乖乖的,别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他这个时候顾左右而言他,定然是想要拖延时间。

    呵……他是不是蠢?

    秦洛会在这时候来刑部大牢?就算她来了,他也有把握在秦洛到来之前先一步让沈清欢服下毒\\药,只要他吃下去了,一切就好办了。怕死的人,捏住了他的命脉,就不怕他不服!

    沈清欢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一仰头,将药丸吃了下去。

    …………………………

    秦洛自入了夜就隐隐察觉到不安,尤其是在得不到任何消息的时候,更是难得地慌张了起来。

    就在她打算去大牢探个究竟地时候,青山派人传来了消息,“将军放心,大牢内并没有任何异样,一切平安。”

    一切平安?

    这倒是怪了!难道赵长陵当真只是威胁她一番?

    秦洛眯着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青山,注意到他在说完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顿时眼眸一厉,上前一步,紧紧的盯着他,“青山,你跟了我多年,应当知道我的规矩,我再问你一遍,大牢可有异样?”

    青山面色有些发白,忍了忍,终是说出了实情,“一炷香之前,郑大人带人进了刑部大牢,至于做了些什么,属下在外面,并不知情。”眼看着秦洛就要走,他连忙道:“将军,明日就是开堂之日,郑大人就算是要下手,最多就是殴打一番,他绝不可能谋害沈公子的性命。”可是秦洛这时候去了,若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到时候一个擅闯大牢的罪名压下来,尤其是在沈清欢罪名还未洗刷的情况下,会是什么后果,根本难以想象。

    秦洛停住脚步,冷冷的念了几个字,“最多就是殴打一番?”

    她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青山,若是有人殴打我,你也会这样轻描淡写吗?”

    “属下……”青山的手紧了紧,他自然做不到。

    若是谁敢殴打将军,他怕是第一个跳出去了,明白了秦洛的意思,青山磕头谢罪,“属下知罪,恳请将军责罚。”

    “念你初犯,下去自领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对于常年习武的将士来说,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青山知道将军这是手下留情了,感动之余又一次谢罪。

    就在此时,邵言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进院子就瞧见秦洛穿着外裳,打算出门,他连忙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松了一口气,“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又见秦洛面色平静,看不出起伏,邵言心想莫非这一切都是秦洛安排的?她怎么不早说,害得他一颗心吊了起来,七上八下,连鞋都来不及换,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

    秦洛好笑的摇了摇头,“你这是赶着去投胎吗这么着急?说吧,什么事?”

    邵言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是刑部大牢失火吗?怎么?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得到了消息……”

    秦洛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她缓缓的转过头,死死的盯着邵言,声音颤抖:“你……你说什么?”

    ……………………

    这一场大火,将大半个京城都惊动了。

    多少人彻夜未眠,匆匆赶了过来,守在了大牢外面,看着熊熊燃起的烈火,手足无策。还是临近的百姓们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拿桶的拿桶,拎锅的拎锅,一盆水一盆水的浇了过去。

    可是这点水,跟大火比起来,就什么也不算了。

    很快就有官兵们赶了过来,那炽热的火光,就是隔了十几丈元都能感觉得到,更不用说里面的情景了。

    等秦洛到来的时候,火苗将整个刑部大牢吞噬着,只听得到火苗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放眼望去,只看见一团又一团的火蛇随着风摇摆,这么长的时间,浓烟越滚越大,瞧着像是一朵乌云堆在上方。

    烟火茫茫,看不见故人。

    邵言骑在马上的时候心就高高的悬着,尤其是在看到秦洛冷着脸,只拼命的挥动着马鞭的时候,心中的不安到达了极点,这么大的火,今日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沈清欢了。

    沈清欢早就被烧成炭了,连一点灰都不可能落下。

    所以,他在下马之后没有任何犹豫,拼了老命第一时间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秦洛的腰,同时扯着嗓子嚷道:“青竹,青藤,林姑娘,半夏,快过来抓住你们将军,谁要是敢放手,老子砍了他——”

    秦洛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抱了个正着。

    夜风凌厉,烧的滚热的风,送来了浓郁的烧焦味。秦洛看着面前烧的不成样子的大牢,双目赤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邵言,放手!”

    “青竹,拉住她的手,林姑娘,麻烦你抱住她的腿。”邵言武功不及秦洛,为了拦住她已经是用尽了全力,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突出,“你现在过去也是送死!”

    “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秦洛的声音染上了哭泣声,让邵言心中狠狠一颤,他呵呵笑了起来,眼中起了一层薄雾,也不知是烟熏的还是用力过猛造成的,“将军要动手就动吧,你今日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松手的”

    “啪”得一声,秦洛一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手背上,邵言的手顿时被打得通红。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悄悄露出头,视线紧紧的锁着她,在看到她面上的泪水时瞳孔紧紧一缩,紧攥着的拳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最后,他身子一闪,又一次隐藏在了人群中。

    秦洛奋力地挣扎着,可五个人死死的抱着她,而且还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五个人。

    “松手——”

    “松手!我叫你松手你听见没有!你信不信,我真的掰断你的手,叫你一辈子做一个废人——”

    “啪!”又是狠狠的一掌。

    邵言死死的抱着,任凭她怎么打骂都纹丝不动,滚烫的泪水流出,他轻声道:“你打吧,就算真的把我打成了残废,我也认了。”

    大火之大,惊动了不少大臣,刑部,吏部,大理寺,甚至几位德高望重的阁老都赶了过来。

    赵长陵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面,他犹豫了一下,缓步走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张丝帕递了过去,“人死不能复生,秦洛,你要节哀。”

    秦洛本来是冲着邵言发火,听到这话之后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她抬眸,视线落在赵长陵面上,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就在周围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看了过来的时候,就听到秦洛冷冷的说了一句:“赵长陵!”

    “我节你老母——”

    邵言:“……”骂得好!将军霸气!

    众人:“……”

    谁也不明白向来冷漠的秦洛为何会对着赵长陵出言不逊,只以为她这是气急败坏之下信口胡言。严欢和江沅兮在一旁瞧着同时拧起了眉头,莫非这是跟赵长陵还有关系?

    赵长陵在最初的怔愣之下,很快就回过神来,目光责备的看着她,声音温润,“我知你心里难受,可再难受,人死不能复生,你有什么怨气可以发在我身上,但是得有个度。”

    “有个度,呵呵……”秦洛满身的戾气,一双眼眸冰冷如寒霜,冷冽的扫视着赵长陵,“我说人话你听不懂是吧?赵长陵,别逼我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赵长陵面色一僵,脸上再也维持不了温和的形象。

    一旁围观的老百姓有受过赵长陵恩惠的,瞧不惯秦洛这张牙舞爪的模样,鼓足了勇气站了出来,“秦将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倒好像这火是我们大人放的,赵大人为官清廉,为民请命,是难得一见的好官,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是啊,我家前院的李大娘家儿子得了疾病,若不是正好遇到赵大人,赵大人送上了银两,怕是救不活了,大人真是菩萨心肠。”一旁的人跟着搭话道。

    “秦将军可真是咄咄逼人,原本还以为是个大英雄,没想到啊,竟然背地里跟逆贼勾搭在了一起。”有人躲在人群中不怀好意的叫嚷着,“我可是听说了,秦将军跟那个逆贼在来的路上同床共枕,他们分明是男g男盗,一窝都不是好人。”

    “唉,你声音小点。这年头,人心险恶啊……”

    ……

    周围人的议论并没有传到秦洛的耳中,这时候的她,眼中只有那熊熊的烈火,哪里还听得见这些流言蜚语。

    她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借着火光,林惊蝉将那几个人的相貌记住了,对半夏使了一个眼色,悄悄松了手,钻进了人群中,手指轻动间,一包又一包的毒粉洒了出去,保证他们回去之后浑身sao痒难耐,没有三天是好不了的。

    等下人护送着赵长陵离去的时候,秦洛还在大火前面站着,都察院御使严欢、江沅兮和吏部侍郎,大学士顾清让等大臣都陪在她身边。因此,次日一早,一品阁臣赵长陵在回去的路上,车轱辘突然转弯,掉进水里,连人带车一同淹死在河里的消息传出来之后,有人怀疑是秦洛下的毒手之时,当晚在场的不少大臣都站出来为秦洛作证,此事与她无关。

    而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去探查,也不曾查出异常情况,最后以意外论处。

    一夜之间,刑部失火,阁臣猝死,两件大事震惊了朝野。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迎来了第三件大事,秦洛竟然请命,恳求皇上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开庭审理沈清欢谋逆一事。

    这是大秦自开国以来,第一件当事人已死,还继续审讯下去的案件,也幸好在此之前,大理寺和都察院已经将证据和卷宗全都整理好了,整个开庭的过程相当顺利。

    能够证明沈清欢谋逆的不过是当时召的歌女的说辞以及那捏造的信件,其中一个歌女已死,查无实证,另一个歌女在秦洛亲自逼供之下招认了,说自己是受人指使,才诬陷申请换的,而那搜集来的信件,也被证实,是由京城中一个擅长模拟人字迹的老先生所写。

    案件查出来的次日,内廷司传出了两道旨意。一道,是宣判沈清欢无罪,追封其为忠义侯,原本皇上还要设庙享奠,被秦洛拒绝了,她只说沈清欢来自山野林间,从哪里来,就让他回哪里去,不设葬礼,不要人祭拜,皇上恩准。

    第二道,追封赵长陵为丞相,谥号文德王,以王族之礼厚葬。

    赵长陵的葬礼当日,京城下了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将整个京城覆盖,雪压枝头,放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百姓们纷纷上街,尤其是受过赵长陵恩惠的百姓,抹着眼泪去送他,跟随着的人群竟然足足排了好几街,可谓是相当壮观,便是隔着很远,都能听到他们不曾压抑的哭嚎声,一代名臣突然死去,任谁都无法接受。

    京城外的小道上,江沅兮的肩头落了一层雪花,他抬头,看了看天边飘着的小雪,听着声音越传越远,看着面前的身影,问道:“将军,你当真不再多留几日?”说着,眼眸飘忽到了半夏身上,后者察觉到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口型骂道:“登徒子!”

    江沅兮也同样用口型回了一句:“姑娘喜欢就好。”

    他们之间的互动秦洛尽收眼底,他淡淡的嗯了一声,“边疆告急,战事吃紧,容不得马虎。”

    边疆确实闹了事情,不过只是一伙儿流氓贼寇下山偷盗,强虏了不少良家妇女,算不得战事吃紧。江沅兮是知道真相的,也知道秦洛只是不想留在京城,正好借着机会回到弘关。

    她在皇上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一日不扫平大楚,一日不归。

    明明大楚已经跟大秦修了百年合约,她这个军令状,只是将自己彻彻底底留在了弘关,皇上心知肚明,再加上全然信任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她去。带兵打仗的大将军镇守边疆也好,这要是天天待在京城,以着她看谁不惯就要辱骂殴打的性格,怕是三五天就要闹出是非来。

    江沅兮叹息一声,“那就后会有期了。日后若有机会去弘关,将军可否赏脸,给杯酒喝?”说着,眼眸又一次飘到了半夏那里。

    他哪里是想见秦洛,明明是看上了半夏。

    “那是自然。”秦洛也不点破,意思意思的点了点头,见日头不早了,对他抱了抱拳,“千里相送,终有一别,江兄请回吧,告辞——”

    “告辞——”

    江沅兮目送着他们一行人离去,一直到身影逐渐变成了黑点,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才收回了视线。

    “唉,秦将军忧国忧民,实是令人敬佩啊。”小厮在一旁感慨,“就是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小的看秦将军这意思,像是不打算再回京城了。”

    江沅兮唇角带着笑,眺望着远方,想着昨日听到的话,临近弘关的沛城知府卢大人刚刚过世,他这会儿去宫中请命,应该还赶得上。江沅兮笑道:“不回来也好,山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山。”

    “啊?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悟去。”江沅兮心情甚好,回去的路上脚步轻快。

    很多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只能封存在记忆中,日夜思念,直到忘记;可有的人,却值得花一辈子去追逐。

    千里相思,不如暖玉在怀,讨好秦洛了,娶到半夏还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这就是结局吗?

    沈清欢听了都想打人!他还没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