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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神山脚下的小城不算城,狄初和祁凌从班车上下来时, 狠狠打了个冷颤。

    “还是穿得有些少。”狄初用围巾捂住半个脸, “妈的,好想再捆几条围巾。”

    “赶紧找旅店换衣服。”祁凌想把围巾取下来给狄初系上。

    狄初往后退几步:“傻逼你不冷啊!自己戴着!”

    “过来!快!你不冷我就不冷。”

    狄初翻了个白眼:“犯什么病!赶紧的, 是不是江三哥家?”

    祁凌棒槌一样地笑:“是是是, 宝贝怎么知道。”

    狄初叹了口气, 往车站外走:“我的攻略就是这么写的。傻逼。”

    “操,狄初!剧本不是这么演的!”

    祁凌跟在后边,打量这座城。

    “神经病?”

    “你应该说, 男朋友你好厉害哦!”

    “他妈的打一架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声音一高一低地呼应。

    惊起几只栖息在路边树上的鸟, 引得街边的老人爽朗大笑。

    小城的天蓝得不像话, 祁凌思索半天也没能将其形容。

    这无云的天幕如洗到发亮的蓝玻璃,如铺满苍穹的蓝宝石。

    要说得更贴切点, 这天是一片汪洋大海。对, 不是倒过来的海, 而它本身就是一片令人神往的天空之海。

    过度的紫外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强烈的阳光没带来丝毫热度。

    寒风顺着衣袖往衣服里钻, 狄初和祁凌到达江三哥的旅店时,浑身冰凉。

    从大门走进去,三哥和几个穿着藏服的本地人站在前台谈天。

    两人太过惹眼, 三哥刚回头和狄初对上眼:“哎!”

    狄初笑着上前伸出手:“三哥好!”

    “好小子!又来了!这是朋友?”

    三哥嗓门洪亮,整个大厅里都是他的回声。

    祁凌很来事儿地递烟过去:“三哥好!”

    “好好玩!快去登记房间”三哥豪气的一挥大手,“吃了晚饭早点回来!”

    三哥家都是几人间的床位, 祁凌很壕地买了三个床位,为的就是霸占整个房间。

    三哥家的床位也与别处不同,别的青旅都是独立一张床,或上下铺。三哥家的床位比较像北方的抗,或者说榻榻米。

    几张床垫分别放在上面,可移动拼为一张大床。

    祁凌走进去,看到床位设置,兴奋地吹了几声流氓哨。

    “初!帮我转告三哥,我爱他!”祁凌动手把三张床垫拼在一起,已经傻笑出声。

    狄初哪晓得祁凌在想什么,此时正在厕所放洗漱用品:“成!今晚给你机会去爬三哥的床!”

    “那还是不爱了。”祁凌把床拼好,简直够他和狄初在上边翻好几个身。

    祁凌回头望向厕所,瞬间觉得这房间真他妈好!

    厕所玻璃是磨砂的!半透明!

    狄初印在上面的身姿影影绰绰。妈蛋,光是想想就已经热血难耐了。

    祁凌坐在床边捂脸,这怎么了得这怎么了得!他估计会成为第一个因肖想自己男朋友而流鼻血过多死翘翘的傻逼。

    狄初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祁凌就差坐在床上念一段大悲咒了。

    “还出去玩儿么。”狄初把薄外套脱下来,“要出去你就给我换衣服!”

    祁凌一遍遍告诫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玩,不是为了打炮。咬着牙不去看狄初,安安静静地换衣服。

    两人加了件毛衣,外面穿上防寒服,再系上围巾。

    祁凌看着狄初拉拉链:“初,你穿咖啡色的毛衣真好。这颜色衬得脸好白,人好帅。”

    祁凌的日常吹初初还没进行到一半,狄初一巴掌过去抽到祁凌身上。脑子只有“脸好白”这仨字儿,约等于“小白脸”。

    “操!”祁凌差点没跳起来,“我又哪儿错了我!”

    “你他妈再喊!”

    祁凌幽怨地闭上了嘴,反正这儿也没人是不是,没第二个人就给他狄初面子。祁凌自欺欺人地背上相机和三脚架,跟着狄初出门。

    “我们步行?”祁凌问。

    狄初叼着烟,大爷似的往街对面走过去:“你就是撒欢儿在这跑马拉松我都不拦你。”

    “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啊,您别傻逼成吗?”

    “狄初,来来来,先打一架。不把你打服气你他妈不知道谁是大爷!”

    狄初冷笑,轻哼一声:“呵,谁是大爷?”

    “你是你是!”祁凌摆摆手。

    两人最后租了一辆电瓶车,逛小城的方式挺多。租电瓶车,租自行车,还能雇司机。

    不过就他们两个人而已,远没有要到雇司机那么奢侈。一般好几个人出行才会想着雇私家车,但价格并不便宜。学生党和一般的上班族都不会考虑这个选项。

    狄初和祁凌站在电瓶车前,各怀鬼胎。

    祁凌满脑子的“我要掌控局势,不能再让这傻逼把车骑走了”,狄初则是在想“上次那蠢货骑得相当流氓,车速快得不要命,这次不能让他骑了”。

    两人沉吟片刻,同时抬首。

    “我骑!”

    “我开!”

    狄初一把拉住车把手:“公平点,石头剪刀布。”

    祁凌一撸袖子:“三局两胜!”

    狄初微眯眼睛,两人之间霎时硝烟弥漫。

    “石头——剪刀——布——!”

    同时出手!祁凌剪刀,狄初石头!

    “不行不行,你慢出了!”

    祁凌跳脚。

    “操,玩不起滚蛋啊你!”

    两人来来回回十几局,你慢出我慢出地争得差点没在大街上打起来。

    租车小哥一脸惆怅地坐在店门口:“我说,你们是一起来旅行的朋友吧?”

    “废话!”

    两人怒火中烧地异口同声,吓得小哥极其想举起店里的电瓶车给这俩龟儿子开瓢。

    “那你们一人骑一会儿不行吗!”

    小哥中气十足地吼回去。

    狄初还没反应过来,祁凌倒是脑回路瞬间缩短,弯都没了。

    长腿一跨,率先骑上去:“我先开!”

    狄初站在原地没动,气得都想笑了,幼不幼稚。最后还是摇摇头坐在后面:“开慢点!老子的命可在你手上!”

    “狄老板放心上车!”

    祁凌一轰油门,电瓶车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只留下狄初一通狂吼:“老子说了慢点!!我日你大爷的祁凌——你他妈要爆蛋——菊花万人捅——!!”

    祁凌戴着墨镜加快速度,大声笑起来,笑得张狂开怀。

    狄初吼完,也跟着拉下架在头上墨镜。飙速带来的刺激,引得两人肾上腺素激狂增。寒风吹得人神清气爽,跟着吹走的还有无尽的惆怅。

    就——这——么——爽——!

    去他妈的成绩,去他妈的操蛋生活,去他妈的烦恼!

    这一刻世界通通都暂停,只留你我骑着车在这异乡路上疾驰,像流浪,像逃亡。

    哪管身后刀山火海,哪管全路茫茫无边。

    祁凌按导航骑上环城公路,左边是一排排挺拔的青杨林,右边是蓝丝带般的傍河。阳光下河面闪着金光,如上帝一不下心将金粉撒到人间。远处是群山连绵,这一刻天又变得高远,他们骑着车一寸寸吞噬掉这条公路,在巨大的欢愉中心神弛荡。

    两人的第一站是傍河。其实这条公路右边的河流全都算作傍河,祁凌单手把相机递给狄初:“初,你来拍。”

    “操操操!你停车给不行吗!”

    狄初差点没吓尿,祁凌单手控制车头,车身一晃。

    祁凌咧嘴一笑:“相信本大爷的车技!”

    “你他妈全是车祸现场!”

    两人骑出很远,清凉的风吹在脸上,狄初坐在后面,开心地笑着。祁凌时不时讲个笑话,狄初笑得浑身发抖差点坐不稳,只好紧紧抱住祁凌的腰,下巴放在祁凌的肩膀上。

    两人靠得太近,呼吸比寒风炽热,忽然都安静下来。

    祁凌降低了车速,狄初环在他腰上的双臂收紧。

    心底都是莫大的满足。

    “宝贝儿,松点,别这么紧。你男朋友快受不了了。”

    祁凌声音低沉,一本正经地说着流氓话。

    “操,”狄初轻笑,“祁凌。”

    “嗯?”

    “我喜欢你。”

    “啊?!“

    祁凌双手一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要怪就怪风声太大,狄初的声音太小。如穿过指间的细沙,淌过发尖的清水,捉摸不定的微风。

    “你再说一次?”

    祁凌咽了口口水。

    狄初笑着抬起下巴,松了手:“好,听清楚了——操/你大爷!”

    “你妹啊!”

    祁凌气得猛然提速,再次于无人的公路上狂飙起来。

    狄初笑得快踹不上气了,刺激的车速,眼前的美景,身边的恋人。

    狄初忽地张开双手,任头发被风吹乱。

    爽快地大吼一句:“啊——”

    祁凌吓了一跳,差点没直接开河里去。

    这大爷又作妖,可是好像挺爽?

    祁凌跟着大喊:“啊——”

    神经病二人组在公路上彻底放飞自我,成片的青杨林和那条蓝色的傍河急速后退。最后在他们眼里形成了成线的色带。

    青杨林在阳光下呈不同的色彩阶梯,金黄与翠绿相互穿梭辉映。傍河碧蓝的水面上,闪亮的日光在舞蹈。这条延续到天际的公路上,两个少年人在不顾一切地狂奔。用狂放的姿态,挑衅最青春的年华。

    喧嚣一路,两人走走停停拍了不少照片。期间总是甜蜜不过三秒,又能为一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光圈!调光圈!”祁凌拿着相机,手指着屏幕一个劲儿闹。

    狄初不服:“老子说了是感光度!”

    “你他妈直接用p档吧!”

    “操!你他妈直接用手机拍吧!”

    两人吵了半天,决定给半专业人士祁迟打电话。

    正在书店和温如水写作业的祁迟看到来电显示“二世祖”,吓得差点没当场跪下去。

    祁迟为了在温如水面前保持男子气慨,特地跑到厕所接电话:“哥,亲哥!约会呢!你什么事儿啊!”

    “我说调光圈,你初哥说感光度!你说调什么?!”

    祁迟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鬼:“不是,你们两个智障不会用单反,你他妈带相机去搞毛线!?”

    “祁迟你找死是不是!”电话那头两个大爷同时大吼。

    祁迟吓得缩了缩脖子,看来他哥开的免提。

    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二世祖决定自己摸索。挂电话前把祁迟骂了一顿,还给他发了一张两人的虐狗合照,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祁迟拿着手机蹲在厕所门口,一脸愁苦地痛定思痛:这他妈是喝了假酒脑子出问题吧?

    我摊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从傍河去白塔的路程,换狄初开车。祁凌相当不老实,一双手从狄初的脖子摸到腰际,灵活地钻进对方衣服里。毛衣摩擦地两人直痒痒,祁凌抚上狄初的腹肌,左手不安分地往下伸。

    “你他妈住手!”

    狄初的声音蓦地压低变沉。

    祁凌邪笑着趴在狄初肩上:“叫凌哥。”

    “滚,信不信老子把你扔河里。”

    “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祁凌嘴上调戏着,把手缩了回来。一撩开衣服,寒风就只管往里钻,他怕狄初冷。

    “成,我无情我冷酷我无理取闹。”狄初难得顺着他的话说,“今晚你想睡走廊还是厕所,选一个。”

    “我!错!了!”

    祁凌大喊着,从后面抱住狄初,侧头在他耳边偷吻一个。

    两人到达白塔,这里的游人明显多起来。

    很多专业与非专业摄影师都在此架起长/枪短炮,不少游人在宽阔的草地上奔跑。

    纯四方形的布置是白塔的底座,白塔分为三部分,塔尖、塔身、塔基座,基座安放着一排排的转经轮,以供信徒们虔诚膜拜。同时,塔身也分为三部分,顶部供奉着一尊菩萨。

    狄初对宗教文化很感兴趣,虽然他不曾信教。但人心有信仰,是一件鼎好的事。这股信仰的力量,能带着你翻越艰难险阻,在每一个迷失的黑夜中看到灯塔。

    “转山转水转白塔”是当地居民的风俗,转白塔三圈,是他们每天早、中、晚的必修课。

    祁凌往塔基座走去,一排转经轮在太阳的照射下金光四溢,神圣不可侵犯。许多旅人加入当地信徒们转经的队伍里,他们埋着头,一步步虔诚地围着塔基座转圈。他们的手在巨大的转经轮上滑过,转经轮由此转动起来,就再也没有停歇。

    一个信徒走过去,会有下一个信徒接上来。

    一个旅人走过去,会有下一个旅人跟上来。

    “在这里走的每一步,都是一个愿望。”狄初神情严肃起来,对待别人的宗教信仰,即使不参与,也理应尊重。“他们在这里许下的每个愿望,都是为了祈福。”

    许多人在这里转了一辈子,走烂了数不清的鞋。可当他们许下愿望的时候,就会一直一直朝着这个目标行进。

    不放弃,不抛弃,这是信仰的力量。

    祁凌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隐没在衣服中的纹身,忽然说:“初,我们去转经轮怎么样?”

    狄初看着他,眸子里闪烁着不可言喻的光:“顺着转,走三圈。我们各自走自己的,转完在这里汇合。”

    祁凌点头,迈腿加入了转经人群中。狄初站了会儿,抬头看看蓝天,不知想了些什么,跟着走进队伍里。

    两人分开转经轮,走到第二圈便分不清谁在前谁在后。

    好似这就是人生,一个重复往返的圈,你我一直在这个圈上行走,奔跑。讲不清最后是你在追赶我,还是我在追赶你。

    可彼此都知道,我们始终在互相接近,终有一天,能在人生的轨迹上狭路相逢。

    狄初和祁凌在原地汇合,心照不宣地没有去问对方是否许下愿望。

    秘密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它不曾说出口。

    能说出口的,都不是秘密。

    天边薄暮,红橙的霞光带点紫,残阳将群山染成金黄色,再往后推,竟有大片大片的粉色。天上的云层像油画又像水彩,有油画的厚重,又有水彩的清新。

    两人骑着电瓶车在小城里漫无目的地晃荡,一人一个耳机,听着洗涤人心的轻音乐。

    谁也不认识他们,所以他们想怎样都行。世间什么烦恼都被天高地远的景色与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舒畅逼地无处遁形,接着形骸具毁。

    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两人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叫嚣着真他妈爽。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狄初将头抵在祁凌的后背上,“挺好听的。”

    “《follow your heart》,喜欢的话,我回家弹给你听。”

    祁凌笑着,声线柔和。

    同听一首歌这种事本就亲密,一根耳机线串起两颗年轻的心。悠扬的音乐从耳朵里流进两人的心房,狄初抬眼,从镜子里看着祁凌的脸。

    微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天边的云也流动起来,群山渐远,街边的人群消失。

    狄初有一瞬间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有终点。

    吃过晚饭,七点左右,狄初看了看时间:“走吧,回三哥的店里。”

    “这么早回去干什么?”祁凌看天色还不晚。

    “晚上三哥带我们去看银河。”狄初说,“到时候管好你的嘴,别乱嚎。”

    “真他妈这么震撼?”祁凌挑眉,“坐车去?”

    狄初骑上电瓶车:“嗯,三哥每天都会找人免费带游客去看银河星空。”

    祁凌跟着坐上去:“我操,老子发现这里的人都不做生意是不是?免费?!”

    狄初笑着拧了拧油门:“是啊,他们都不做生意,要的是情怀。”

    住青旅结识天南地北的朋友也好,免费带旅人去看银河也好,就连一路上他们受到别人的帮助也好。总有人说这世间如何冷漠,宛若一个巨大的火葬场,吹打在脸上都是残忍的风。

    而这世间真的不坏,它总有温情永在,总有人在你穷途末路之时向你伸出手来。

    我们要的是情怀,是种大爱。即使平平凡凡如众沙一粒,也要铁肩担起现世的道义。

    这些经历一遍遍地提醒着狄初做个始终温柔的人,所以即使在他人生最低谷最暴躁最一触即怒的时刻,他也能在温琼芳和温如水面前保留最后一份理智。

    两人回到三哥的店里,发现已经有很多旅人集结在大厅。不少人互相寒暄,看来是今晚一起结伴看星空的人。

    两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给狄初和祁凌倒了两杯热水,狄初笑着谢过。

    就这样一个简答的契机,四人很快聊起天。这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是准备做旅行博主的,现在正努力积攒经验,先在国内试水。

    高一点的叫王鹤,稍黑一点的叫张岂之。

    王鹤说话比较耿直:“这两年国内旅行圈的风气不太好,爆出好多大v都是刷粉刷评论。”

    张岂之接道:“刷粉这个事说实话还能想通,有几个网红是没有刷过的?都不干净。可要说到底,你红了,你得做点有真材实料的东西传达出来。公众人物的价值在哪里,就是传播正能量。”

    王鹤点头,面色沉重:“反而现在很多有质量有内容有趣的博主都不被人熟知,旅行圈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狄初很想说每条路都不好走,当初自己做公众号的时候也遇冷,后来靠一篇一篇的文章在朋友圈互相转发,才有了现在的小众粉丝。

    无论做哪件事,都要不忘初心。

    千帆过尽,带着初衷从头走到黑,也不能泯灭良知,不能丧失原则。

    八点多,天幕已黑。大厅里的旅人聊得热火朝天,大家的距离也逐渐拉进。三哥从楼上下来,门口停了好几辆商务车。

    三哥特豪气地大手一挥:“来!大家带好自己的相机,注意财产安全啊!出发!”

    七人一车,几十人浩浩荡荡地钻进商务车里向目的地进发。王鹤和张岂之还是跟狄初他们在一辆车上,现在又加入了其他三名旅人——两位叔叔,一位阿姨。

    出来玩儿的人,特别是还愿住青旅的叔叔阿姨,大多都思想开放,言谈举止十分豪爽。能看出大家年轻的时候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以上了年纪还能如此造作。

    一车人先是聊天,你给我讲新鲜事,我给你说离奇闻。你讲你的非洲奇遇,我说我的巴厘岛之旅。有人讲述在中国最北边的小城看中国国门,有人说着行走南疆那大漠孤烟的壮丽凄凉。

    到后来,七个旅人加司机还唱起了歌!唱的是当地民族歌曲,司机唱词,旅人哼曲。嘹亮欢快的歌声顺着窗户荡出去,车灯照亮高原的公路。两边是一望无垠的草地和群山,在黑夜里只剩隐隐约约的轮廓。

    天高地远,辽阔无边。

    人们心中欢愉不减,豪气不衰。

    狄初好久没有这样放纵地哼着歌曲,将窗户大大打开,寒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吹得头发飘逸。狄初夹烟的手伸出窗外,烟头的猩红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爽——啊——!”

    狄初还没来得及张口,坐他旁边的叔叔大吼一声,惊得一车人差点跳车。

    车内迷之安静几秒钟,接着全体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高原的上空盘旋。

    “爽啊——!真他妈爽!”

    “老子最酷!!”

    “啊——神山——!”

    “哈哈哈——”

    七人叫着闹着,忽略了年龄,没有了代沟,这个时候,他们没有上班族没有学生党也不分长辈晚辈。

    他们只是人,活生生的,有自己意志的,最有趣的人。

    在这里欢笑,在这里放纵,就是这一刻。

    “司机!你哈哈哈!你别笑!我们的命在你手上!”

    王鹤坐在副驾驶,笑得脱力又提心吊胆,害怕司机一不小心开悬崖下去。

    司机也是性情中人:“小伙子!你放心!稳!”

    “好!信你!”祁凌一手揽着狄初,两人笑得歪倒在一起,肩靠肩,头靠头。

    闹得像土匪的一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很多其他车上的旅客已经到了。几辆商务车挨着挨着停在一边,车头灯大开,将附近一片照得如白昼。

    有个司机故作神秘地说:“来来来!注意了!抬头看天!屏住呼吸!”

    祁凌一头雾水,唯有狄初经历过一次,满心期待。

    众人抬头看天,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接着,司机数一二三,同时将车灯关掉。

    世界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

    静默几秒后,惊讶声,感叹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天啊!”

    “我的老天!这太美了!”

    “太震撼了!我的天——!”

    祁凌早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车灯暗下去的瞬间,眼睛还没适应黑暗。而当天空中的群星一点点在眼睛中明亮起来的时候,祁凌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浩瀚银河,横跨天际!

    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群星,星光闪耀,银河从天而降,一直蔓延到天边的群山。

    银河三千尺,尽坠巍峨神山之巅。

    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群星,照得四周云层泛白,仿佛云星交织。一轮玄月挂在天幕之上,本是最耀眼的铁月此刻也成了银河的幕布。

    狄初再一次看到这般震撼的星空,心上依旧“啪”地一响,漫天的星星,手指冰凉。

    祁凌同样沉默着,宇宙浩瀚,星穹辽阔。

    他们想欢呼雀跃,又觉十分落寞。

    人在这一刻,显得万分渺小而孤寂。可我在这苍茫的宇宙中遇见你,才是人生中最震撼的事。

    狄初背着祁凌在黑夜中擦了一下眼睛,寒风燎原般掠过这群追星人。

    谁也无法形容那一刻银河带给他们的感受,太复杂,太缠绵。

    狄初想起这世界上只有两件事能震撼人类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至高的道德法则,一件是我们头顶的星空。

    狄初还想起他曾写过,星星是一颗颗地亮,人是一步步地走,一寸寸地忘。

    真实总比假象好,不至于忘了前路还有多难熬。你真该出去走走,走远一点。

    “太......”祁凌吸了口烟,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回过神来,周围的旅人都开始架起相机拍星空银河了。

    “我懂,我懂你想说什么。”

    狄初笑着与祁凌手指相缠。

    祁凌轻笑,往草地上一坐,抬头看着头顶的银河,怎么也看不够。

    狄初把三脚架和相机准备好,低头调着相机参数。

    祁凌说:“估计f3.5,30秒,ios1600到1800。”

    “不行,那样拍出来太暗。”狄初摇摇头,“我设的f4,ios4000,30秒。”

    “你会啊?”祁凌坏笑着撞撞狄初的腿。

    “操!你他妈慢点儿!镜头摔了你给你弟赔!”狄初一脚踹回去。

    “成啊,反正他也想换个镜头了。”

    “哦。”

    “不过你太能装了,下午还硬要给迟迟打电话。”

    “你不也是?”狄初同祁凌相视一笑,瞬间明白了对方的一肚子坏水。

    就是想招惹祁迟找乐子,不得不说,祁二哈身在食物链低端,真的太惨。

    设置好相机,找好位置,狄初便与祁凌并肩坐下。

    “还不错吧。”狄初说得很得意,这可不是还不错的口气。

    祁凌点头:“真的很棒,超出想象,太震撼了。”

    狄初抬头看星星,笑着说:“明天,带你去看更震撼的景色。”

    “还有更震撼的?”

    “当然,大自然简直就是人间瑰宝!我保证!”

    祁凌弯弯眼,性感的唇角勾笑:“你怎么保证?”

    大抵是今晚银河震撼,大抵是今夜美景无边。

    狄初猛地揽过祁凌的脖子,在浩瀚星空之下,两人唇齿相依。

    狄初吻着祁凌,轻声呢喃。

    “就用这个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1“江三哥”的店原名就叫“蒋三哥”,蒋三哥真的人特别好,免费带我们去看银河还给我们拍照。当时我一个人去的,认识了一群有趣的人,今天故事里的情节,它都真实存在。

    去看银河的路上,还出了个小岔子,我把三脚架放旅店了,没想到车上的旅人都特别好,集体陪我回去拿,司机还给我们讲趣事。一路上遇到你们这些萍水相逢的人,真的很感激,很温暖。

    2《follow your heart》这曲子真的很不错,如有时间甜心们可以找来边听边看~挺带入的。

    3一路行走,愿你我做个心怀大爱的人

    《日常11》

    rong:老七,今天没按时更新怎么回事!

    作者:这个......我说我被绑架了你信不信?

    rong:你敢说?

    作者:我敢说啊,我被绑架了

    rong:老子今天不收拾你就对不起广大甜心们!

    作者:我错了错了错了错了!因为最近实在有点忙啊~我的甜心们~

    被一群人嗨揍成傻逼的作者在没更新之前,都是跪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