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坐上了车子, 心情很是不错, 便叽叽喳喳地向胶东王笑道:“我本就说不必留福陪着我进宫的, 他就是不听,结果刚刚吓得拉我的衣裳,其实只凭我的本事,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虽然胶东王未必能听得懂,但是素波需要向别人分享呀,而宫里的事情她又不好对外人说,而她也很喜欢对小美男说话的。
就算他不是问题儿童,很少开口,但是只看着小美男那双漂亮的眼睛, 素波就不会觉得闷了。
留福就吐了吐舌头, “谁知道皇上竟会这么喜欢吃榆荚呢?”
素波就认真地分析总结,“一方面是因为机缘巧合, 一方面就是我比较讨人喜欢, 无论什么时候总有人相帮!”
若是先前, 留福一定会在心里嗤笑, 但是现在他是真心赞同的,王妃果真可爱, 皇上对她一向特别好,而且大家相处久了,留福又发现王妃的运气着实也是不错的,每次遇到了什么事,不管自己看着有多险, 但她都轻轻松松地过去。
连带着王爷和自己的运气也都好了呢。
于是留福诚恳地道:“王妃还漏说了一个方面,那就是王妃的厨艺实在了不起,那碗榆荚蛋白汤端上来时,小的分明看到皇后娘娘咽了咽口水。”
素波瞧瞧留福,“还算你有些眼光!那汤虽然简单,但味道就胜在简单之上,大道至简你听过吗,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当时我就在皇后娘娘对面,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真很想尝尝的,只是皇上来了全吃掉了。”
“真不知那碗榆荚蛋白汤有多美味,皇上远远从殿外就闻到了,然后一口气就全喝了,其余的人都没有尝到。”留福遗憾地说。
胶东王突然道:“我要喝榆荚蛋白汤!”
小美男很少主动说话的,现在要求喝汤素波便特别重视,向留福道:“最近我觉得王爷越发聪明,交流也越来越没有问题。”
本来就聪明,交流也没有问题的!现在王爷肯开口还不是因为这一会儿王妃一直在与自己说话没有理王爷?再加上,王爷一定也对那碗没有喝到的榆荚蛋白汤十分想往。
当然了,王爷正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留福也很尝尝被皇上一口喝掉了然后感慨不已的榆荚汤是什么样的。
王妃笑着捏了捏王爷的脸,“榆荚汤有什么可喝的?今晚我给你们做榆荚饼吃!”
回到王府,留福便急忙要去采榆荚,王妃就笑道:“才吃了午饭,总要等到晚上再做。”说着整个人倒在了床上,“今天侍疾还真累了,我得先睡一觉。”
胶东王和留福心里虽急,可看看时间的确还早,只得去了书房。
等天色微微转暗,胶东王放下笔,与留福回了宁淑殿。
这边王妃一觉醒来,脸上还带着红晕,正坐在床上伸懒腰,不想起来呢。
留福就上前躬身道:“王妃,白天睡多了不好,晚上容易睡不香。”
素波就笑了,“我就是白天睡了晚上也一样睡得很香!”说着一个滚便到了床里面,将后背对着他们,打了个哈欠说:“如果一直不起来,我还能睡到明天早上呢。”
胶东王便向留福郑重地点了点头,王妃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她一向没有心事,果真便如此能睡,一直让自己艳羡不已,却又根本学不了。
留福为难地瞧瞧王妃的背影,拿不准是不是应该上前请她起来,毕竟王爷一直等着尝尝榆荚汤呢。
胶东王便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留福递了一本书,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素波等了一会儿见床边没了声音,便嘻嘻笑着起了床,她其实是逗着这两人玩呢,“做饭喽!”
留福赶紧扔下王爷一溜烟跑过来扶着王妃,“榆荚小的亲自摘来的,又淘洗得十分干净,现在就等着王妃作榆荚饼了。”
可王妃进了厨房却先弄了些别的,然后才接过榆荚,在里加了鸡蛋、面粉,又洒了少许的盐,然后就随随便便地用勺舀了一团摊在加了油的平底锅上,一会儿摆满了一锅,煎成金黄色翻个面再煎,两面都熟了盛出来,没一会儿工夫榆荚饼就做成了。
每个榆荚饼大小并不均等,边缘也不甚整齐,但金黄翠绿,清香扑鼻,吃上一个便不能停下,王妃这时手里也拿着一张榆荚饼,另一只手烙饼,还含糊地告诉他们,“这饼就要趁热才好吃;且这是农家小吃,千万不要用模子做成精巧的模样,那样就失去了乡野风味了;还有,你们用筷子夹也不好,直接用手拿着吃才最适合!”
留福当然要听王妃的,吃得满手都是油,对王妃的景仰比滔滔的江水还要绵长,可是他还有一处不懂,“为什么我们想尝榆荚汤,王妃却一定要做榆荚饼呢?”以前常有差不多的情形,明明王爷和自己说要吃鸡蛋饼,但王妃却做了疙瘩汤,明明喝了鸽子汤觉得不错,下顿再要就成了牛肉羹。
这个吗?素波虽然一手拿着榆荚饼,一手拿着锅铲,可是她还是很严肃地道:“你们以为我只是平平常常的厨娘呢?想点什么就做什么?”
“告诉你们,有些了不起的厨师是不许随便点菜的,做什么吃什么,就是这样还要预约呢。更有最高一等的大厨就反要挑剔客人,如果是名声不好的客人就不许吃他做的菜。要知道善烹小鲜,便可治大国!”
胶东王和留福都听过治大国如烹小鲜之语,但反过来也行?不过他们被王妃的气势压住了,竟不敢提出疑问。平时总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王妃,今天似乎格外不同,似乎比她穿上王妃全套的礼服还要让人尊重呢。
素波说完又转身回头去看锅里的榆荚饼,小心地将每一块都煎到恰如其份。也许是在宫里时陆二小姐和皇后娘娘她们对于厨艺不屑的态度让她有些小情绪,也许是自己在胶东王府内没有了限制,便重新想起了自己的梦想。
要知道徐素波虽然学习不是那么优秀没考上名校,穿越后被人欺负成了胶东王妃却不会宫斗,可她也是有伟大梦想的人,她希望自己能成为小野二郎那样顶级的大厨,用心做出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让所有人都感受食物是世上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其间蕴含着最深沉的美!
因此素波就是做一道平平常常,甚至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榆荚饼时都会全神贯注。烙好了榆荚饼,素波又端出了一碗鲫鱼豆腐汤,再配上爆炒小公鸡,陈醋拌菠菜,“今天配的菜都是农家常见的东西,所用调料也都平常。而且,这鱼和鸡都是我们府里自己养的,菠菜也是府里种的,应该比御厨们加了高汤的榆荚荞面汤更像山阳县皇祖母做的吧。”
王妃在别的事情上并不大用心,但唯有烹饪一道,的确不凡。平常的鲫鱼豆腐煮成奶白的汤,香腴顺滑,鸡肉炒得又鲜又嫩,菠菜酸中带甜,十分爽口,再加上神来之笔——用榆荚烙的饼,胶东王觉得绝对堪为当世名肴!
再想想刚刚王妃话语未尽之意,她真不是寻常的女子,胶东王不由得肃然起敬,细细想想,竟又有一番感悟。
接着,坊间又有一则新传闻,皇后娘娘卧病,饮食俱废,胶东王妃祈神后亲手做了一道榆荚汤,孝感天地。皇后娘娘尝了尝汤,病便立即痊愈了。
严懿便来打探,“王妃,榆荚汤之事可是真的?”
“做榆荚汤是真的,”素波尽量实事求是,“可是喝汤的却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皇上。皇上还讲了他年少时吃榆荚的事情,后来,我们在宫里吃了榆荚荞面汤便回府了。第二天就听到皇后娘娘已经病愈,不必再去侍疾了。”
“我想着宫里岂能吃榆荚,便当不可能是真的,原来竟然也不假,”严懿就笑道:“如今京城里传言榆荚能治百病,不管显贵还是富商都以吃榆荚为风尚,各处的榆荚竟被采摘一空,又有人到城外采来沿街售卖,价竟不低呢。”
以讹传讹便是如此,不过呢,“多吃些榆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素波便问:“你们父女可曾吃过?”
“当然,”严懿就道:“我母亲还教我过我做榆荚卷子呢,放冷了吃又甜又清香,父亲一向喜欢,我每年都要做上许多。只是往前随便采的榆荚,不想到了京城要花钱买,而且还因为王妃价高了十倍,今年就做得少些。”
素波就笑,“御史大夫俸禄不少,你又封了郡主,再哭穷可不应该了。”
“但其实父亲当了御史大夫后俸禄才多了的,而郡主不过是个虚名,什么也没有!”
“我听说清河公主有三千户食邑呢,你虽然比不了她,但是给三百户也应该的啊!”素波就抱不平了,“按说皇上已经封了你当玉容郡主,就算不给你食邑,也应该给些赏赐的,都是长沙王太小气,不提醒着皇上一些。”
赏金出自皇上的私库,应该归少府管辖,如今长沙王接手了后一向只入不出的,倒不奇怪,但是食邑却是归宗正寺管。素波初嫁入胶东王府可是受过不少欺负,此时便生了同情之心,“长沙王那边我们是说不上话的,可是宗正寺倒可以请王爷在吴望面前提一句。”自从出了江都王之事后,胶东王的名声越发响亮了,宗正寺的人也越发敬重他。
“还是不要麻烦了,”严懿赶紧反对道:“我们家两三年前还是县城的小吏,领着一两贯钱的月俸度日,现在每年上千石的厚禄早已经足够。就算是王爷王妃为我们要来了赏赐和食邑,父亲也未必能安安心心地领。”
素波想想也对,“御史大夫的确是极刚正的,他又不爱财。”却又帮着严懿出主意,“就算没有额外的赏赐和食邑,但你们家到了京城之后也应该攒下不少钱粮了,赶紧先买一处宅子吧。”
“京城的宅子太贵了,现在每个月的租金就不少呢,”严懿便有些舍不得,“如果买了宅子,就要差不多把所有的积蓄花光,万一我们父子再调离京城,宅子可怎么办?”
“京城的宅子只能越来越贵,就算御史大夫要调离京城,转手卖了也只赚不赔的。”
严懿倒有些不信,“还能再贵?现在已经是天价了。”
素波十分肯定,“新朝才建立几年,京城的房子定然还会大涨的!”前世北京的房价全中国人都知道涨到了什么程度,而素波正是北京人,而且她在房价还没有涨得特别离谱的时候看到过一篇小文章说,历朝历代只要局势一稳定京城的房价都会涨得很快,推荐父母看了之后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买房子,后来素波家果然就一下子成了中产阶级,现在她觉得这个理论还是有用的。严家买了房子,在京为官时有自己的家,就是离开京城时变卖了,也足够将来严正养老和严懿嫁人了。
然后素波就想了起来,自己也应该在房地产上投些资才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