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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云淡风轻
    没一会儿, 冯律带人回来了, 笑着向王妃回禀:“幸不辱命!”

    素波也笑, “我们在田庄这边全看到了,真是痛快!”田庄这一片坡地没有大树,因此视线非常好,现在目力所及还能看到几匹马正在山下的田野间踯躅呢。然后她就又想了起来,“山下的田是河间王妃的吧?”

    薛清倒是知情,“不错,那些马跑到她自家的田里去了。”

    那些马践踏了庄稼,也是河间王妃自己吃亏。素波心情又好上一层,“还是我买的田产好, 在山坡上, 马儿跑不进来。就算进来了,它们立即就会被玫瑰的刺扎跑的!”

    “所以好看的花一定要长刺才对!”严懿对王妃的理论十分赞同, 便将刚采下一朵玫瑰递给冯律道:“你真了不起, 这朵花给你簪在发上吧。”

    素波想拦又晚了一步, 玫瑰可是象征着爱情, 严懿就这样送给了冯律很不合适呀。可是他们都不懂,自己更不能说出来了。毕竟严懿无心, 认为冯律很厉害堪当玫瑰的刺才把花给他,而且在这里的男人是可以簪花的。

    其实平时素波看不大习惯男人簪花,但是眼下也许心情很好,见冯律把那朵火红的玫瑰簪到了鬓边却没有什么违和的感觉,朝气蓬勃的少年与玫瑰花其实也满相配的, 而且冯律果然很有本事,替自己报了仇,否则今天就是再见到更多的好风景,心里也会郁闷。

    倒是严懿对冯律怎么将河间王妃的马惊跑了的很感兴趣,还在一旁不停地问:“那你怎么看出哪一匹是头马呢?”

    冯律倒说不出什么道理,“我从小就喂马,只一眼能看出来……只要找到头马,把头马惊走,其余的马自然就跟着了……”又道:“这些马虽然是寒食节时长沙王献给皇上的西域马,但马性其实与我们北地的一样。”

    薛清听了也连忙问:“你说这些马是长沙王献给皇上的?怎么能分辨出来?马和马不是一样的吗?”

    “那怎么一样?”冯律就道:“当时我虽然没能陪着王爷去骑马,但是我在一旁看得很清楚的,就是这些马!特别是头马,我特别注意记得它的耳朵、身形、蹄子……怎么也不错不了!”

    薛清就点了点头。

    素波知她心思要深沉得多,便问:“薛姐姐想到了什么?”

    薛清就笑道:“先前我还有些担心,虽然冯参军身手好没让人发现,但河间王妃岂不疑心我

    们?她那样的人没影的事尚且能编出三分,找个理由要我们赔马赔车的总是不好。但她既然敢借皇上的马,我们便不怕了,回去后先告她私用御马,看她怎么向娘家人交待?”

    素波又不解了,“御马又与宗正寺有何关系?”

    薛清就笑,“宗正寺并不管御马,但是河间王妃的一个哥哥正在太仆寺,那里正管着圣上的马匹车架。”

    这正是薛姐姐的长处,对京城里高门大户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十分熟悉。素波听了又是一喜,“就按薛姐姐说的办。”

    薛清略一思谋,宗正寺卿吴望虽然出身邓家,却又是河间王的岳父。先前河间王没有显露出野心的时候,吴望自然是一心跟着邓家的。现在河间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他就成了墙头草。这个人胆子极小,拿御马的事敲敲他应该很有效,顺便再给胶东王府要些财物,要成大事,钱是万万不能少的。

    心中定下计谋,薛清面上云淡风清,“我前两日就让青砚先到庄子上打理了一处房舍,我们不如先过去?”

    虽然原来的计划是大家先到冷月庵小住,纳凉避暑吃素斋玩上几日……但是王妃提议后第一个反悔改成了当日回京,然后又出了这等事,原本会十分尴尬。但薛清做事一向极细致,却提早有更多的安排,而她手下的青砚玉书原本都是按女官培养的,办事周全,已将玫瑰花田旁庄户人家处打理好了备用,现在已经听了信迎了出来。

    大家移步到了一处庄院,自木头栅栏的门便可以一眼望到院子里一畦畦的青菜,还有最里面泥筑的房舍,及走了进去见虽处处简陋,可收拾得却十分干净,素波在屋子里东转转西瞧瞧的颇觉得有趣,末了却招呼大家将院子里的一张木榻搬到了外面,“我们好不容易出来,在屋子里又有什么意思?自然要对着玫瑰花田才是。”

    早有人赶着挪了木榻,铺上锦褥,又张起盖伞,一时青砚送来了玫瑰茶,大家就都笑了,“这个应景!”

    青砚就又说:“还备了些农家的米酒和吃食,都是我瞧着做的,也还洁净。”

    大家就全笑道:“赶紧一骨脑儿送上来,我们正要在这里赏花吃酒呢!”

    跟着青砚打下手的原是替素波管庄子的庄头媳妇,头发梳得光光的,换了一身浆过的新衣裳,整个人拘束得像一根木桩,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眼下见贵人们其实很好说话,就陪笑上前道:“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土物,早备好了的,只怕王妃瞧不上眼的,倒不敢直接拿上来。”

    说着先端了酒,素波喝着味道很是不错,又有新杀的猪鸡和园子里各种小菜,一时兴起就把上学时背的诗吟了一句,“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王妃这诗十分贴切!”严懿第一个叫好,且她颇懂田地赋税之道,又对农家日常很熟悉,就道:“这样的山坡地存不住水,十年九旱,产粮不行,倒是王妃种花竟长得这么好,恰好京城人喜欢佩戴香囊,只花瓣卖了应该就赚了不少,是以庄子上人家过得都不错。你们看,这些房舍有的是新修的,有的是翻新的,还有院墙,猪栏鸡舍……”

    庄头媳妇听严懿说得头头是道,赶紧应道:“小姐竟然什么都知道!先前这里种庄稼果然收成特别少,交了税便不剩什么,我们这些佃农日子也苦。今年王妃让我们种玫瑰花儿,大家先前还不懂呢,不过才下了一季花,大家就得了实惠,才知道王妃果然圣明!”

    薛清先前只当这一大片地不种田亏了,如今才明白这样的地只合种花,又听王妃出口成章,竟怔了怔方道:“王妃还真有大才!”先前她对王妃喜爱多过尊敬,现在竟不由自主地佩服起来。

    素波一摆手,“我有没有才别人不知道薛姐姐还不一清二楚?那诗是别人的,我不过拿来用一下,至于这种花,还真是碰巧了。”其实也不完全是碰巧,前世她曾去看过玫瑰花圃,正好在一片坡地,所以就用在这里了。

    薛清知王妃就是这样的,有什么说什么,简单至极,便一笑而过,却问庄头媳妇,“这地一亩能产几季花?花瓣又怎么卖才合算?你们又怎么交租?”既然大家都说花田收益不小,可是王府可是没有一文进帐,王妃得了些玫瑰花就满意了,其余的一向不管。

    庄头媳妇就回道:“听人说一年至少能有三季花,如今是第二季。因为是第一次种,第一季花不如眼下的好,当时云典膳过来看了,先是挑了些花苞摘走了,后来又要了几筐花瓣,其余的就都归了我们。大家便采了晒干卖给京城的铺子,还有山上的冷月庵也买了许多,她们那边有人会做香囊,装了好花瓣价卖得更高。眼下这一季花开了,我们还没敢动,只等王府吩咐。”

    一时说了一亩地能产多少花,价又是多少,薛清便低头算帐。

    素波知她要定租子了,赶紧就道:“这里的地好便宜,就像白送的一样,我的产业又不用交赋税,所以赚钱都是白赚的,薛姐姐不必订得太高!”

    薛清就笑了,“难不成我是个恶人?”

    素波便一吐舌头,“算我多嘴了!”

    薛清自然不是恶人,她只是个特别注重规矩的人,这一次过来本就是整顿王妃的产业,既不会让王府吃亏,也不会为难庄户,因此认真地估算了数量,给田庄定下租子,又吩咐了许多细事。

    庄头媳妇听着,连连答应,“我们能给王妃种田已经是有福气,这些差使我们自然要办好,”最后却又吞吞吐吐地道:“先前这里种庄稼时便时常有冷月庵的人来偷,现在这花开得这样好,又能装香囊用,偷的人就更多了,偏偷花瓣又容易,直接扯了就走,竟看守不过来。不知道贵人胶能不能与慧心师太说一说,禁着她们一些。”

    又怕大家不信,庄头媳妇便又指着房舍后面,“那边还有一片花田,因为离庵里近,花被摘去了许多,便不如这里好看!”

    今日出门原就要去冷月庵,结果半路折到了田庄,大家本都不愿意再提起冷月庵,但不想在冷月庵前,总是绕不过冷月庵的。

    素波想了想,既觉得偷花不对,又可怜那些偷花的人,不是穷极了没办法,也未必来偷。因此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她前思后想难以决断的时候,就见庄头媳妇指着她身后道:“冷月庵的慧心师太来了!”回头一看,果然见几个人走了来,为首的一位手持拂尘,一身浅灰色什么款式也没有的僧袍遮不住她的飘逸,及近更见她面目清瞿,意态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