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然和于菲分手了。
齐朗和姜堰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何君然已经订好了后天去m国的机票,正在他和齐朗租住的小套间里收拾行李。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可怕, 从这张脸上看不出往日和煦开朗的性子,只觉得阴沉。
齐朗和姜堰两人对视了一眼,从何君然的房间退了出来。
“所以这两人玩真的?”于菲坐到了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和齐朗倒了两杯水。
齐朗刚想坐下,见她给自己倒了水, 便半弯了腰从她手里接过了水杯。
抿了一口, 点点头, “看情况是真的。”
姜堰握着水杯的手一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四个从大学进门就是风云人物,四个人同样耀眼, 原本她和齐朗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 可偏偏于菲和何君然两人看对了眼, 作为两人的好友, 倒也是间接促成他们感情的助攻手。
当时两对情侣走出教室的时候,不知道得到了多少人的羡慕。
可现在呢, 都说大四毕业等于分手。他们原本都说好毕业就结婚的, 可没想到,两人都突然变卦。
两人家境都差不多,小康之家。于菲想要趁早接触社会,好让自己尽快适应这个时代日新月异的节奏。而君然想的则是,父母既然暂时还没要求自己出来赚钱养家,那么趁着还年轻的时候出国深造, 也是个提升个人素养的好机会。
适应和提升,其实都没有错。只是想法有所差异。
这个问题其实在他们大三的时候就已经提上了日程,并且也为此争吵冷战过,只不过那时候还没到这么迫切作出决定的时候,于是在辩论不出一个理由的时候,两人选择暂时揭过。
可没想到,再次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两人竟然为此而分手。
这让于菲怎么敢相信?
明明这个问题好解决的很,只要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可他们两个都觉得自己的这条路更有利于对方的发展。
都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互相伤害而已。
姜堰出身单亲家庭,父母各自有了另外的家,所以对这方面的问题,想法特别简单且并不矫情。
可于菲和君然两人呢,从小被娇宠着长大,性子上的娇气是改不掉的。这样的孩子总觉得自己为别人安排的路一定是最好的。
其实只是因为相爱,想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捧给对方而已。
他们太像了,所以会相爱。也因为太像了,也才会争吵。
所以她想,她还是和齐朗两人多做做两边的工作,能哄一个是一个吧。
但没想到,第二天于菲就回了s市,和谁都没打招呼。
姜堰和齐朗为了让他俩和好,特意弄得这场饭局也就这么不欢而散。
而前一晚,何君然在齐朗和姜堰的轮番轰炸之下,已经有所松动。于菲玩的这一出,打了齐朗和姜堰一个措手不及。更何况他们以为只要像以往一样凑个堆就能让两人和好,压根没准备第二套方案。
饭局吹了,人也跑了,现在能做的,只剩下听天由命。
三人出了饭店,先送了姜堰回家。
齐朗、何君然一起回套间。
“你真的放弃于菲了?”在路上,齐朗这样问他。
何君然脚步一顿,低头沉思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在一起时,总觉得每一天过得都很开心,也很充足。甚至在他们最讨厌的微积分课上都觉得教授讲课讲的很好。
那时候的所有,都像是从蜜罐里泡出来的一样。甜的让人发齁。
可他们似乎忘记了,爱情与面包之间的艰难抉择。
于是吃甜吃多了,就变成了苦。
一下子彻底打翻了他们对未来的所有向往。
其实过了两天,何君然不是没有后悔过,但以往总是他先妥协,也是他先道歉。这次分手,他也想听一听于菲对他的妥协和抱歉,让他感受一次于菲的在乎。
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和于菲刚吵完架,还在气头上,所以齐朗和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等到了晚上,姜堰的动之以情和齐朗的晓之以理,将他的怒火中烧扑灭了一点。
他隐隐觉得他们这样其实特别的矫情,难道对方不按照自己的做,他们就一定会因为异国而分手?
何君然觉得自己是渐渐成熟了,很多问题已经不再片面的思考。
所以他今天接到了齐朗的电话,便来饭店赴约,也希望于菲和他能够理智一些。
却没想到,于菲没来。
刚才齐朗问他是不是真的放弃了于菲。
他想说不是的,他根本不可能放下于菲的。
可为了那莫名的,带着一点羞耻感,否认了……
“现在有什么好后悔的?既然她不在意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何君然笑了,笑的有些凄凉,混着早春还有点凛冽的寒风,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很在意的,他很在意的。
于是第二天,何君然出现在了机场。
姜堰和齐朗都来送他。何家二老那里已经打过招呼了,两人忙着到处旅游,对自己孩子总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往他卡上打了一笔钱,又开开心心到处玩耍了。
办理完了行李托运,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登机。
在安检前,齐朗拍了拍何君然的肩,像是无声的安慰。
何君然撇嘴一笑,又像是那年刚进大学校园的样子,青葱阳光,还是那样的邪邪一笑,可已经不再迷倒一大片少女,而是多了几分冷凝的沉稳。
“和姜堰好好的。”
他这样说,似乎再没有别的话要和齐朗说了。
齐朗重重的点了点头,搂着眼眶红红,眼角湿润的姜堰,对何君然报以一笑:“你小子等着吧,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叫你当伴郎,份子钱要双倍!”
他这话说得很轻松,也似乎把未来都畅想好了。
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那时的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包括不在机场送行的于菲。
广播里传来安检的信息,何君然提了手中的小包,准备进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姜堰和齐朗看出他的肩膀陡然一松,似乎是将所有的情绪都抛下了。
“你们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他问,“如果你们见到于菲的话,请帮我告诉她——”
早春不是人们出行的旺季,整个机场人不多,所以哪怕他说话再轻,齐朗和姜堰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爱她。”
哪怕最后还是无法走到一起,至少他们之间,自己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他转过身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给她三个月的时间考虑,如果她想清楚了,让她给我打电话。”
他能做的,就是给她时间,让她思考。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要学会怎么承担一段感情的起起落落,而不是两个人都选择逃避。
或许之后他会得到一个不理想的答案,但至少是他努力了的后果。
这世界,谁没谁不能过?
几个月前的他们都觉得一切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从来都是充满希望。
可谁也没想到,也就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不是他们发生了变化,而是这个世界,轰然倒塌。
那天回去之后,姜堰打了无数个电话之后,于菲总算是接了。
何君然的话被完整的传达。姜堰止住了话音,试图透过听筒听到对面于菲的动静,可除了一阵阵呼吸声,没了别的动作。
姜堰不免有些失望,挂了电话,窝进了齐朗的怀里。
“你说他们还能和好吗?”姜堰抬头问他。
齐朗摇了摇头,“不知道。”
听天由命,其实是真的适用。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齐朗和姜堰没有收到于菲的一个电话一条信息。
他们等了这么久,渐渐也没了原先的期待。
等到入夏的某一天,他俩正在家里看新闻,大街上已经慌乱一片,还有记者正在直播上头的乱况。
一个头破血流,脖子上血流不止的男人出现在镜头前,镜头一晃,只听得摄影师惨叫一声,镜头晃动,直至落了地。
齐朗和姜堰这才察觉不对,齐朗先接到了自家父母的电话,挂了电话便急忙忙的冲了出去,姜堰一时不知如何判断,也跟着齐朗一起出了门,连手机都没带。
自然也就没看到自己手机上闪了很久的于菲的电话。
彼时的于菲头疼欲裂,她最近身体不很舒服,在服用了那药物之后睡着了,就明显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脑袋沉重,手臂和腿脚的力量感觉猛增,让睡梦中的她很不安稳,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她能很明显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一阵一阵的,急促又粗糙。
这种强烈的不适感,疯狂的侵袭她的脑袋,将她的意识几乎全都溃破。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睁开双眼,制止这样的情况。
然而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心跳也渐渐平息。
等她再一次恢复意识之时,她觉得浑身一凉,胸腔似乎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而她,能睁开眼了。
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情况,只知道自己大约是出了问题,隐隐约约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好像不多。
既然死生于她已经置之度外,那又何必要与她爱的人争这么一口气呢?
除了告诉他,她还能做什么呢?
或许是释然,也或许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
哪怕让他听见一个字也好啊。
她拿起了手机,凭借这最后一点意识打电话给何君然。
通话声响了一声、两声、三声。
没有人接。
她还没有告诉他呢,她其实就是爱面子而已,她很喜欢他的,她还想和他结婚、生孩子,做很多很多他们没有做过的事。
哪怕他们分手,她也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可电话那头始终没有被接起。
于菲很急,急躁到脑袋里似乎进了什么液体,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向她袭来,浪头冲击,使她一阵阵的发懵,那股浪潮像是把自己的所有记忆都擦得干干净净了。
她手里正往下按的动作一滞,脑袋里空空荡荡的,她到底要打给谁呢?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那就找个电话再打一遍吧。
她颤抖的手指其实已经无法控制屏幕,却还是固执的两手捧着手机,指尖脱力一个错位,再一次拨通了的,是姜堰的手机。
同样的没有被接起。
意识脱离,脑袋混沌,连眼前的景象都不再对焦。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白翳遮挡,皮肉渐渐溃烂,丧尸化的初步特征显现,正和电视里播报的状况一模一样。
作为丧尸王的她,丧尸化其实更为严重。
在这一瞬间,成为了丧尸的她,再也没有听见电话那头温柔的一声“于菲”。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声名字。
大约这是执念,也是信仰。
我爱你,是信仰,是执念,是我不再为人之后唯一的条件反应。
再见了,何君然。#
摘自《丧尸笔记》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大家知道丧尸小姐姐为什么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了吗?
不过,丧尸小姐姐结束了,下一个世界又要开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