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宏性子跳脱, 为人又比较单纯,对于他能下海经商的事情,他的这些朋友其实都是挺意外的, 所以说人这种东西,不往前走着, 谁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是个什么样。 “其实要是真说起来。咱们这些同学们中还是你发展的最好啊!”纪明远在学校的时候就属于那种风云人物,等毕业了在仕途上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让人不服都不行啊!酒过三巡, 几个人说说笑笑,时间便这样愉悦的流淌而过。晚上七点半左右,酒局结束,大家愉快的告别,并做出了以后如果有机会还要再相聚的约定。
“听慧慧话里的意思,他们两个应该是快要结婚了。”回去的路上,胡菲一边挽着纪明远的手,一边对他笑着说道:“咱们到时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吧!”
纪明远听见这话没有立即应答下来, 神情反而微微一顿。
胡菲如此敏感的一个人儿, 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这种情绪。
“怎么了?”胡菲抬起头, 因为喝了些红酒的缘故, 她的眼睛在路灯光芒的反射下有一种水盈盈地感觉。
纪明远沉默了一下后, 对着胡菲道:“我职位的调动安排已经确定下来了, 组织会派我到章州省水源县当县长。”
胡菲愣住了。按里来说,她的丈夫能从一个秘书的职位一跃成为一县之长,胡菲理所应当的该欢呼雀跃才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章州啊,那是个多么遥远的地方啊……
“对不起。”纪明远看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开始僵硬起来的妻子,心里面涌起无数的愧疚。
水源县太穷了,说句不好听的那地方说是县城,其实也就是个穷山沟子,不要说胡菲有那样大的产业还需要打理,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身为一个丈夫,纪明远也舍不得他的妻儿跟他一起去那地方受苦去。作为一个从同样贫困的山区所走出来的孩子,纪明远太知道那种地方的生活是如何的艰苦啊!
听见纪明远那句对不起,胡菲却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现在的心情很乱,也不想勉强自己再扮演什么知情达理的解语花,于是,这一路上,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回到了宾馆。胡菲他们住的这间国营宾馆,设施还算比较齐全,套间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淋浴间,胡菲进门后二胡不说,脱了衣服就进去了,热水哗啦啦地响,偶尔的还传出一声香皂掉在地砖上的噗通声。纪明远半靠在软枕上,脸上点了点无奈的表情。虽然胡菲没说什么吧,但也恰恰是这点,让他清楚的知道对方这是在不高兴呢!他两结婚这么多年了,胡菲还从来没使过什么小性子,而这一次,却是因为舍不得他离开,从某方面来说胡菲的行为也满足了纪明远内心里那点不容忽视的大男子主义,所以即使对方这样“无理取闹”,纪明远心理其实一点也没生气的!!
裹着身宾馆提供的睡衣,胡菲没劲打彩的从浴室里面出来,她甚至都没有穿拖鞋,湿漉漉的脚丫在洁白的地摊上留下了一排湿印儿,没精打采的掀开被子,最后再没精打采的钻了进去。
就在没精打采的她想要躺下时,却被男人用手抬住了脖子。
“头发还没干呢!”纪明远皱着眉头:“你这样不擦干就睡觉,明天不是感冒就是头疼。”
胡菲没说话。
纪明远暗暗地叹息一声,两分钟之后,他拿起喷香牌吹风机开始给胡菲吹起了头发。很显然,男人是第一次使用这种工具,也是第一次给别人吹,自然而然的,他吹出来的效果着实不怎好,等胡菲的基本上干了后,从外表上真的很像是一直炸毛的刺猬呢!不过即使是这样,依然没精打采的刺猬小姐暂时也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事,她默默地钻进被窝里,把后脑勺留给了男人,这是一个典型的拒绝交流的信号。纪明远摇了摇头,把手上的吹风机从电源上拔下来,这家伙可不像后世的那样轻巧灵便,里外完全是个铁制品,拿在手里颇有重量,最关键的是它只有冷风没有热风。处理好了吹风机,纪明远自己又去了趟浴室洗漱,大约二十分钟后才从里面走了出来。掀起被子,纪明远钻了进去。大概是感觉到男人上床了,那边闹别扭的小松鼠闷头闷脑地居然还往边上挪了挪。
“这次的工作是组织上的安排也是我个人的意愿。身为一个共,产党人的妻子我希望你能够理解并支持我。”
胡菲心想我也没不支持你啊!
我就是,就是现在不想说话而已。
大约是感觉到了胡菲的“冷淡”,那头的纪明远温热的身子主动地朝着这边靠了过来,难得的,男人放低了态度,几乎是用着诱哄地语气说道:“我保证春节年假的时候一定会回家。你要是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也可以带着孩子们过来看我。”纪明远没说他能在那边呆几年,因为这个他自己也保证不了。章州啊!胡菲心想:那是个多么遥远的地方啊!就这么说吧,从本地到达章州,就是坐五天五夜的火车都不一定能够到达呢!这么一分开,想要再面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当然,胡菲要是够狠心,她也可以随着纪明远一起去,但说到底她还是放不下自己的事业,同时也不舍得让孩子们跟过去一起吃罪,所以她现在之所以会闹别扭,其实里面也有着几分对自己的唾弃吧!
“所以,别生气了啊!”纪明远伸出手强行的把那只小松鼠从被窝里面挖了出来。
“我不是生气,我就是舍不得你。”说着说着胡菲的声音就有点哽咽了。
她原先以为纪明远就算被调职也是在本省之内调,没想到这一杆子居然支到大西北去了,真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纪明远看见胡菲哭了,一颗心顿时化为了一滩春水,就见他低下头轻轻地吻着那柚红的脸颊,把那凉丝丝的泪水一点点的用舌尖卷走。胡菲也知道自己挺矫情的,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想要哭。舔着舔着,纪明远舌头就舔到了那红嘟嘟地嘴唇上,最后消失在两唇之间的是男人如同叹息般的话语:“我也舍不得你……”
第二天早上胡菲是争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还有一身几乎被折腾到断掉的骨头登上的飞机而与其相比纪明远同志就显得神清气爽极了,眉宇间充满了餍足,就像是终于饱餐了一顿的猎豹,看起来心情就一派阳光灿烂的模样。胡菲从上飞机就开始睡一直睡到了下飞机,到了省城两人也没停留直接坐车回了安屏县,胡菲跟厂里的几个管理层碰了个面,处理好了公事后,两人在县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临中午的时候,回了村里。
因为事先打电话通知了的缘故,胡妈那边已经把饭菜什么的都做好了。
一共弄了十二道,鸡鸭鱼肉的啥都有,不能说不丰富了。胡建国、贾萍还有几个孩子都来了,钟玉凤倒是没过来,自从胡建业出了这把事儿以后,钟玉凤在村里面就不咋露面了,大概是觉得没脸吧!除此之外,胡爹还特意把江高杰给叫过来了,这老头嘴上不说,心理其实还挺惦记着胡玲的,想以长辈的身份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别真闹到离婚那个地步啊!自己关系近的亲戚们来了,要好的邻里哥们啥的他也没忘了,胡爹就是个这么热情好客地人儿,所以只要他张嘴,极少说有不来的人。
喝酒的男人们坐在一桌上,女人们则领着孩子们另外开了一桌。
晨晨能够自己吃饭,胡妈和纪雅顾着三胞胎,贾萍里面忙乎着,胡菲的怀里则抱着强强,小孩儿看着蔫兮兮地,胡菲喂了一点红烧肉,他也没多大精神的样子。
“开店?”胡菲一边喂孩子,一边跟旁边的王红说话。
他家请客吃饭,赵亮那是必到的,王红儿也就领着孩子跟着一块来了。
“我是听高慧说的。”王红儿道:“江高杰好像是管她借钱了,说是要在城里开个什么修车的店面。”
实际上是这样的。江高慧是知道她哥哥想要开个店面,所以主动的想要把钱借给他哥,不过这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她虽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借,但她夫家肯定得有意见啊!江高慧性格属于那种强硬火爆的,所以为了这事,这段时间也没少跟她老公干仗。女人嘛,心不顺了,就喜欢跟闺蜜唠叨唠叨,于是王红儿就知道了。“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高慧她男人。这些年了。高慧是一心一意的补贴娘家。攒的那两个钱儿,基本上都搭进去了。这么没完没了的,搁谁身上都不带干的啊!”
江高杰和江高慧是最大的两个,可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呢,最小的一个今年才十一岁,哪个不得花钱啊。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胡菲摇了摇头。
她心理对江高杰挺有好感的,所以如果能够伸的上手,她是很愿意帮他一把的。
正在喂孩子的纪雅,拿着汤匙的手掌微微一顿,温顺的脸上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