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丫头,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被胡菲称作王姨的妇人,转过身,眼睛一瞪就喊了起来:“人家菲菲事先就已经说了,她自己年纪小,也没有操持的经验,这才把厨房这边的活计全权拜托给了我,咋的,你是对我是有什么看法吗?”
胡玲闻言脸色顿时一白,她也不过是一时情绪不忿而已,此时被这么多人同时望过来,心理已然是开始害怕了。
那王淑梅却不饶她,刀子嘴地利落说道:“再说,这次是大伙自己主动过来帮忙的,人胡菲也没强行压着你干,你若是不想,离开就是,何苦一边干活还一边怨恨?”
“就是,就是……这都是大家自愿的,谁也没逼你过来。”附近的嫂子们一个个的也跟着溜起边来,看着胡玲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指责,这些人,大都是跟着胡菲赚了钱的,平时也帮不上人家胡菲什么,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不用招呼,都自己主动表示要过来帮忙,唯一一个不同的就是胡玲,她绝对不是心甘情愿的,是妈她钟玉凤非要她过来的,为的无疑就是巴结胡家大房呗。
鱼没吃着,反而惹了一身腥的胡玲恨恨地咬住了自己后牙槽的软肉,低下头去,再不敢出声了。
贾萍脸色通红的看了眼身边的胡玲,心理对这个小姑子不禁有了些埋怨。
人大伯一家对他们多好啊,过年过节有好吃好喝的,从来都不忘往他们家送一份,今年刚一过冬,人家胡菲就悄悄的给她送来了几斤棉花,让她给小光小亮两个做了新的棉袄穿,蔡雪那孩子小芝,前段时间生病了,要去县里看病,不也是胡菲帮忙打点的,连针剂钱也是人家垫付的,人都对你家这么好了,你现在过来伸手干点活,又有啥不满的。胡玲是不知道自家这个闷葫芦大嫂心理的想法她要是知道了,一准吐她一口吐沫星子。在胡玲看来,胡菲做的这些不过都是一些小恩小惠罢了,况且这些小恩小惠,最后也没落到她的头上啊!
这场宴请足足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多,胡菲方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
油灯下,胡菲正在数钱,正确的说她是在数份子钱,大家也不是白吃你家的宴席,人也是会随份子的。
最少的是一块钱,一般的是两块五块的。
舅妈刘芬给随了五十,但却不算最多的,最多的是赵亮,这小子随了一百。
把每一个人的名字和随的礼钱都清清楚楚的在本子上标记了出来,可别小看了这份记录,这些可都是人情呢!
大约是在宴上喝了不少的缘故,纪明远回屋后就一头扎在了炕上,连衣裳都没来得及脱。
对此,胡菲只能表示这男人实在是太不懂得【变通】了一些,人家她喝的都是白开水,可是纪明远倒好,一色白酒,连兑都不带兑一下的,就这么喝下来,能不倒吗?
穿着毛衣毛裤的小晨晨咔吧着大眼睛,肉肉的小身子依靠在熟睡的爸爸身边,两只小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往男人的脸上招呼,似乎在好奇着,他怎么不起来跟自己玩啊?
“晨晨乖一点,别吵到爸爸哦!”胡菲轻笑着对着女儿说道:“妈妈这边就要好了,马上就喂你吃奶哦!”
小晨晨才不理妈妈,肉嘟嘟的小手吧唧一下就打在了爸爸的鼻子上,可惜,对方睡的实在是太熟了,即便遭此【重创】也没有丝毫醒过来的意思,而这,也直接造成了四十分钟之后,胡菲的小小烦恼。
自从【重生】过后,胡菲和纪明远两个人都是分房睡的,可现在,男人就这么大大喇喇地躺在她的炕上,而且看架势,大有一睡不起的趋势。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胡菲的脸上最后露出妥协的神色,在男人身上盖了一条被褥,把小晨晨放在两人的中间,胡菲又把自己的那套粉红桃花缎面的被褥铺上,然后就脱了衣裳,只穿着线衣线裤的钻了进去。吃完了奶的小晨晨,左边看了看爸爸,右边看了看妈妈,打个个泪眼朦胧的哈欠,终于有要睡的意思了。
次日天明,纪明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然而,眼睛刚睁开的一瞬,他就被生生吓了一跳。他的宝贝女儿正四肢大敞的靠在他的身侧,父女两个离的极近,纪明远甚至都能闻到孩子呼吸时带着的奶腥味。是胡菲昨晚把孩子放到自己屋了?纪明远有些纳闷,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状况啊,不过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了,不是胡菲把孩子送到自己的小屋里去,而是自己睡在了人家娘两的大炕上了。
漆黑的屋子里,纪明远僵硬的似乎连血液都不流通了。
静谧中,时间的流速似乎时快时慢,从纪明远的这个角度,他能清楚的看到胡菲那只露在被子外面的半个后脑勺,她似乎是觉得冷了,把埋在被子中的自己紧紧地的缩成一个球,纪明远忘了是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段话,说是在睡梦中,四肢蜷缩,紧紧搂住自己的都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也许是因为思考,也许只是单纯的发呆,在一瞬间的震惊过后,纪明远居然没有立即起身,正相反,他就这么躺在那里,一会儿看看小晨晨,一会儿看看胡菲那露出来的半个后脑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早上七点钟,叫醒胡菲的既不是她的生物钟,也不是女儿因为要吃奶的而嚎啕的大哭声,甚至不是公鸡的打鸣声,而是人生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敲门】两个字的胡妈。胡菲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妈堵在被窝里了,但她保证,纪明远绝对是第一次。
“妈——”胡菲的脸上露出无奈地表情。
本来张口要说话的胡妈在看到纪明远的瞬间闭上了嘴巴,不过,从她突然充满惊喜的表情上来看,胡菲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纪明远侧着身子,全程闭着眼睛,一副睡的【很熟】的样子。
胡妈嘴角边带笑,轻声轻脚的走过去,先是把小晨晨从被窝里面挖出来,然后又给了胡菲一个,你们好好睡的表情,这才带着满意的离开。
胡妈一走,胡菲肯定也睡不下去了,从被窝里面钻出来,开始穿起了衣裳。
“行了,别装了。”胡菲对着男人叹息道:“你眼球都动了。”
纪明远:“……”
“要是不想睡了,就快起吧,今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胡菲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对了,你早饭想要吃什么?”
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地声音:“面条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就又到了七七年的年底。
这个冬天比往年似乎还要冷一些,外面经常是零下三十**度,可以说的上是滴水成冰了,大雪封道,胡菲这边的生意也暂时全都停了下来,家家户户的都猫在屋子里躲闲。
“我跟你说的话,你往没往心里去啊?”趁着屋子就他们母女两个,胡妈忍不住的又一次问道。
胡菲闻言,脸上露出苦笑地神色:“妈。你怎么又提这个,晨晨才生下来多久啊,你就又让我怀,两个孩子,能忙得过来吗??”
“怎么忙不过来,只要你能生,别说两个了,就是个十七八的,妈也能给你带的过来。”
十七八个,你当我是猪吗?
看眼胡菲油盐不进,胡妈一下子就着急了:“你平时百精百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犯糊涂,人纪明远来年开春就上学去了你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再怀一个,那你以后想什么时候生儿子?”
“妈,你看你,又重男轻女了不是?”胡菲笑着嗔怪道:“你这话要是让咱们小晨晨听见,还不知要怎么伤心呢。|
“晨晨好是好,可终究是个闺女。”胡妈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得有儿子傍身才行!”
自己身上曾经受到过的苦楚,胡妈是真不想让自己闺女再跟着受一遍的。
有些观念事根深蒂固的,胡菲也不强求胡妈改变,只是她心里自有主意。
七七年的春节很平安也很顺利的就过去了。而纪明远也终将背起行囊,离开这片土地,去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我不在家你自己多保重。”站台上,纪明远对着胡菲说道:“要是有什么事,就来信告诉我。”
“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胡菲对着他笑道:“有爹娘在,放心,我受不了欺负的。”
今儿来送别的人,除了胡菲外还有胡爸胡妈至连赵亮都来了。
远处有汽笛的声音响起,胡菲从纪明远怀里把死死搂住爸爸脖子的小晨晨强行抱了回来。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晨晨嘴巴一咧,委屈的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哭的纪明远,心都要碎了。
“火车进站了,快去吧。”
纪明远深吸一口气,对着胡菲道:“等我回来。”
胡菲没说话,就冲着他笑了笑。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看着已经开出站的火车,胡菲眯了眯眼睛。
她知道,无论是对于纪明远还是她自己来说,这都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还是每天9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