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晋江原创网首发 “二爷这两日还不大爱出门, 宝姑娘送来的伤药很好用,现已结痂了呢。”袭人说完想抽自己一嘴巴,怎么又开始夸薛宝钗了?忍不住抬眼瞧了老太太一眼, 见她也正看过来,不由又低垂了头,攥了攥袖子。
但宝姑娘实实在在是个好的,若是作了宝èr nǎi奶,自己会同二爷一起敬着她, 可做屋里人算怎么回事呢?袭人发现自己瞧不明白府里这两天发生的事了,太太好端端地禁了足,王家那边也没什么话说,宝姑娘和二爷是天生地配的金玉良缘,薛家怎么又要说给老爷去。
“既有宝丫头照应着,我也放心了不少。云丫头素来爱玩闹,想必是她们姐妹间说着玩的呢,难为你还巴巴地告诉我, 也太多心了。她们兄妹姐弟从小儿在一处惯了,不防些也是有的,落在有心人眼里,可不得编排出事么?云丫头这也算提醒薛大姑娘了。”
自己的两个玉儿才是从小儿在一处,这薛家的丫头来的时候就大了,也不知道避嫌, 整日戴着个金锁围着表兄弟转。还端庄自持, 真真是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 就把大家闺秀的礼数全忘了。自己的两个玉儿虽从小在一处,可哪次不是一屋子的丫头嬷嬷围着?
“老太太,我虽多心,可也是为着二爷的声名体面。况且姊妹们虽好,到底有男女之分,日夜起坐在一处不方便。如今二爷大了,不比小时候,园里又没个正经长辈看顾着,总有些不像话,宝姑娘又常爱在半夜里跑来坐着,难保将来传出些风言风语。若是还能搬到老太太房里,也省了我们日夜悬心。”袭人见老太太不以为意,攥紧衣袖上前一步,跪在老太太身前道。
“起来罢,难为你了,我竟不知道你有这般好。宝玉这两天烫伤了脸,偏他娘又有些不如意,他也不能在膝前尽孝,有违圣人之道。你是常服侍在他身边的,在一处惯了,行事说话总能有些相似,倒可替他略尽些心意,想必他娘见了你也比旁人欢喜些。”
王氏那个蠢妇,和前朝皇帝也敢纷争。幸亏自己和王子腾轮番劝说那人,才不至于将她休弃,保全了宝玉将来的脸面。这丫头素来和王夫人同气连枝,捧着那个宝丫头,这会却来落井下石,可见是个两面三刀养不熟的,还不如早早打发了去。
“老太太,我从小儿服侍二爷,未曾有一刻暂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老太太看在我待二爷一片至诚的份上,不要把我赶出去。”袭人惶恐,连连磕头道。
“你这丫头,乱说些什么,谁要赶你出去了,只不过让你替宝玉在他娘房里尽孝罢了。我乏了,你出去罢,让鸳鸯陪着你一道去收拾,晚间就去上房里伺候。”贾母闭上眼睛不理袭人,唤鸳鸯进来一同吩咐道。
袭人声泪俱下,还要再求老太太开恩,被鸳鸯拦住,扶着她出了房门,才小声劝说。
“你素日是个再稳重不过的人,这是做什么?老太太跟前你又不是没伺候过,有咱们说话的份么?”
“老太太怎么会这样?你是知道我的心的,替我在老太太面前求求情,二爷怎么能离了我呢。”袭人有些脚软,绊在地上道。
“我知道,现下老太太的吩咐要紧,宝玉心里有你,明日在老太太面前撒个娇,将你要回去不就完了?再说只是替宝二爷伺候太太,等太太好些了,你自然就该回宝玉房里,老太太也不会拦着。”
袭人听了,心里方好受了些。和鸳鸯到怡红院时,早将泪痕擦干了,正瞧见史湘云和薛宝钗在和宝玉说话。
“姐姐怎么来了,晴雯快倒茶来。”贾宝玉见了鸳鸯,喜道。
“且别忙着倒茶,等我传了老太太的话,只怕二爷要立时赶我走呢。”鸳鸯笑着摆摆手道。
“这是什么话,我求着姐姐多待一会儿都不能。”贾宝玉忙表明心迹道。
“那我可说了?你也知道太太这两天身子不爽利,老太太知道了,心里急的和什么似的,刚瞧见袭人,才想了一个主意出来。让我和你说一声,借袭人去太太屋里服侍几天,一来大伙儿常明里暗里地在老太太耳边夸袭人细心能干,二来么,太太见是袭人,就和见了宝二爷是一样的,说不准能立马好一大半……”
“太太到底是怎么病了,我早上去请安都被金钏儿姐姐挡回来了,可请了太医么?诊过脉不曾?”宝玉听了,不待鸳鸯说完,打断道。
“二爷也知道年前年后事忙,太太有些被吵着了,所以不喜人去,不单单是二爷,连姑娘们也被挡回来呢。太医瞧过了,说太太是神疲力尽,有些累着了,安心静养个一两月就好了,连药都不用喝呢。”
老爷和太太的事,鸳鸯也并不清楚,只知道不能告诉宝玉,丫鬟小厮们也被叮嘱了,不能说半句闲话。
宝玉听了,方才有些放心,他也知道袭人是个靠得住的,忙进去帮着收拾。
“哎呦,怎么办,都和袭人说好了,谁知道老太太又来这么一出。”见宝玉他们忙,薛宝钗便告辞出来,史湘云挽着她的手道。
“你与袭人说过了?”这云丫头果然是个大嘴巴,是太蠢还是有心的?
“宝姐姐别怕,袭人和我自幼要好,二哥哥房里又是她作主,若是她帮着咱们,不就容易许多么?况且将来都是姐姐mèi mèi,不要这么生分才好。”史湘云一脸天真道。
探春早已哭肿了双眼,说话时连嗓子都是哑的。
“你二哥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那马道婆呢?”
也难为这三姑娘了,季怀远瞧了瞧,见林黛玉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思不属,想想这两天发生的事,估计这林mèi mèi还在发懵呢。贾迎春请安过后给自己奉了杯茶便神游天外,季怀远如今都有些看不透她了,不知道这姑娘整日在琢磨什么,棋社里倒是隔几日就去一趟。至于四丫头,那就更指望不上了。
但贾宝玉这样子或多或少都是因着赵姨娘,探春也不能多说什么,哪怕是真心怕老太太哭伤了身子,也不该由她去劝,瞧不见太太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么?姨娘和环哥儿已经被关起来了,正没人发泄呢,探春这几日出不得一点错处。但身旁的其余几位又都指望不上,所以才寄希望于季怀远。
“听说那马道婆被北静王府的人带走了,老爷不在也没人敢拦着。”探春道。
自从贾琏窝在大房后,荣国府的人情往来就全握在贾政手上。北静王府的人来时,那帮清客都躲在院子里不敢出来,偌大的荣国府,竟没一个可以上前说话的爷们。探春想到此处,不由悲意难抑,拿帕子拭了拭眼睛。
“北静王府?马道婆?这两个又怎么扯在一处?”也没见在书里有牵扯,难道是自己读的不够仔细?季怀远回头问儿子,胤礽从昨晚就赖在他床上,早上起来后更是一步一趋。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这婆子常年来往于世家大族,手上的八卦秘闻只怕少不了。”要不然皇父也不会留着她了。
季怀远见问不到什么,便干脆进内室看视宝玉,估计得等宝玉快咽气的时候那僧道才能来。
“这么多人围着哥儿做什么?快把窗户拉起,小心闷着了。”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并王子腾夫人都在,跟前丫鬟站了一屋子。贾宝玉床前更是水泄不通,连史湘云薛宝钗都被挤在了外围。眼看着贾宝玉是不行了,又有下人回说棺椁都做好了,一时间屋里哭声震天。
“宝兄弟还没死呢,现在哭不是咒他么!”胤礽有些不耐烦,他正留心听呢,房里突然闹成这样,别把那一僧一道给吓跑了。
“琏儿说的是。我的宝玉好好的,谁许你们哭了?快听……”贾母侧过耳朵,听见外面隐隐有佛号,说什么人口不利能医治的,忙遣人去请。
胤礽见那两人进来,也太腌臜了,掩住鼻子往屋子外面避了避。
“两位师父请了,我这还有事请教。”屋子里的女眷也避在了屏风后,只余贾母和季怀远在外头照看着,见差不多了后,季怀远便请他们到别室吃茶。
“老爷请放心,令公子今晚必醒,三十三天后当恢复如初。”
“两位师父误会了,我问的可不是这个。”季怀远见贾母瞧过来,便领着那一僧一道出了房门,谁知被儿子一把拉过去,随即扑上来几个壮年小厮将那一僧一道团团围住,拿着绳索缚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他们。”季怀远见状,忙训斥道。
“他们这些人神通广大,跑了可怎么办。”胤礽命小厮们将僧道捆至一间空屋。
“我们好心救了你家公子,怎反倒被抓起来了?”那跛脚道士不服,嚷道。
“仙师休怪,实是有事相求。”季怀远连忙赔礼,命人给他们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