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晋江原创网首发 “莫不是撞着什么了?着人寻些僧道来府里驱驱邪?”众人虽未宣之于口, 但一致怀疑贾政被鬼上身了,贾珍缓过来后率先道。
季怀远虽然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但因言获罪这种事, 他毕竟见识的少。又养尊处优了这些日子,有太子爷明里暗里地帮衬, 并未意识到身为臣子,谨言慎行的重要性。这会子见贾家诸人都吓得面色发白, 才后知后觉有了些惧意,只求荣国府能在他父子二人离去前平安无事。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以贾家主子们的铺张浪费胆大妄为, 和下人们的嚣张跋扈狐假虎威,被抄家是迟早的事, 但愿自己离开前能给琮哥儿和迎春寻个后路, 还有林黛玉和贾府姑娘们,能帮一把是一把。薛宝钗就算了,人家是立志往火坑里跳, 说不准助人不成反结仇。
太子爷伺候在老爸身后,听了心里直犯嘀咕, 难不成这二老爷同自己父子一样, 是哪个孤家寡人移魂而来?这下可坏事了, 季怀远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可不敢抱以轻心。十余年父子相依的温暖恬然, 渐渐磨平了前世的疯癫不堪, 可就在这一瞬间,前尘旧事在心中缭绕盘旋,激得他连打了几个寒噤。
“我已经嘱咐过你们的媳妇了,这句话以后不可再提。幸亏娘娘见机得快,只说政儿连日劳累,心情激荡之下胡言乱语了几句。驱邪就不必了,等风波过去再悄悄的寻人来,免得连累了宫里的娘娘。”
当时珠帘内都是元春的心腹内侍和贾家诸人,珠帘外的太医和宫侍官员也都打点到了,虽然有宫里的耳目在,但近前听真的人不多,所以礼部官员只知道是贾政言行不慎,冲撞了娘娘。贾母双掌合十,在心里暗暗祷告,只盼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天大的一场喜事瞬间就成了祸事,由不得人心里忐忑,往日还盼着娘娘省亲后二儿子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现下只盼着能平息就好。
“还是娘娘临危不惧,才免了这一场天大的祸事。”贾珍这会才有空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
元春不愧是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竟能把持住场面,太子爷心里赞了一句。尤其是还耳聪目明看的明白,先遣心腹去寻太后做靠山。
众人不敢离去,守在贾母房里等消息。片刻后有小厮来回禀,说宫里传了消息回来,老爷并无大碍。贾母细细问了消息,才知贾妃先一步见驾谢恩,提及父亲劳累激动之下言语失当,皇帝听了本要薄惩小戒以振天威的,谁料太上皇和皇太后听了,念着宁荣二公当年的功勋,反给荣国府赏赐了些东西,皇帝对贾政也改为温言抚慰。
胤礽听了,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在心里吐槽皇帝,这位子坐的也太憋屈了,连自己当太子时也不如,虽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可上头有太上皇和皇太后两座大山压着,连后宫诸事也坐不了主,怪不得都赞他至孝纯仁,体天格物,除了这个也再做不了旁的了。
众人听了宫里的消息,才把提起的心放进肚子里,丫鬟们也鱼贯进来,给房里诸人奉上新茶,单等贾政回来。
“二老爷回来了。”知道贾母心焦,管家主事的隔半个时辰就遣人回禀一次,终于等到贾政回来的消息。
贾母素来偏疼二儿子,此刻也由不得想骂一声孽障,想不通贾政为什么在娘娘省亲的节骨眼上胡言乱语,但等丫鬟掀帘进来时,满腹怨言都咽进了肚子里。
胤礽寒毛直竖,缓步进来的二老爷身材容貌虽未变,但气度神情却与往日截然不同,龙行虎步间渊渟岳峙,就算是当今皇帝,只怕也未必有这一身气势。
耳边恍惚传来父皇的怒吼和自己绝望凄厉的疯笑,太子爷忍不住在椅背后缩了缩身子,季怀远似有所觉,站起身来将儿子挡住,一边细细瞧了贾政一回,绝对是移魂夺魄之人,怪不得儿子畏缩害怕,自己年近知命,对着这人犹自心里发憷。
“你是哪里来的妖孽,我的政儿呢?”母子连心,又怎么能认不出来,贾母手脚冰凉,偏偏身前又没有丫鬟服侍,牙齿打颤道。
“妖孽?”康熙冷笑了一声,这无知蠢妇,竟敢这般骂他。
“老太太和二弟慢慢聊,儿子和琏儿累了一天,有些撑不住了。”季怀远见儿子伏在背后似有些支撑不住,正好借起身的功夫告退,不管是贾政,还是这来路不明的孤魂野魄,和他都没半分关系,并不愿掺和进去。自己和儿子借用了贾赦和贾琏的身子,能为他们做的,想来只有分家别居,和荣国府这一团乱麻断了关系。
贾珍无所适从,见贾赦如此行事,暗骂自己糊涂,这真假母子间的事情,哪里有自己掺和的份,还不如和赦叔一样乖觉,早早溜走才是上策。不管贾政身子里裹得是谁,该操心的都是荣宁两府说话最有分量的老太太,自己虽然是族长,可毕竟是晚辈,生怕一不小心就做了炮灰。
季怀远搂着儿子坐进马车后,才发现胤礽背后已被冷汗湿透了。
“宝宝。”忍不住唤了声乳名,见儿子双目微阖,只得搂紧了他。
太子爷缩在老爸怀里,心中翻江倒海,前程往事纷至沓来。乾清宫里父慈子孝,幼时的体贴呵护,兄弟姐妹中独得恩宠,到少年得志时意气风发,还记得自己初次讲学才华毕露时父皇满眼的骄纵宠溺,只可惜父子亲情抵不住皇权消磨,宠溺无情不过转瞬之间,到最后太子生涯疲累不堪,孤军奋战间亲朋故旧渐行渐远。
贾母重病了一场。
来探病的都打发了出去,只留贾宝玉和林黛玉守在房里。
林黛玉瞧着外祖母像是瞬间就老了十岁,不由难掩心酸,攥紧了帕子侍坐在床前。
“宝玉,莫哭。”贾母抬手擦了擦贾宝玉脸上的泪痕,细细地端详了他半日。
贾宝玉见老太太如此情状,愈发慌神,待要大哭却被林黛玉拽了拽衣袖,方堪堪打住。
贾母却只是痴痴地盯住宝玉瞧,见他面若满月,色如春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俊美相貌中贵气天成,不由在心里暗叹,衔玉而生,原来是应到了这里么?
胤礽心慌意乱,颤抖着伏在耳边细听。
“宝宝……”
待听清这两个字后,胤礽再也忍不住满腹酸楚,扑上前去靠在胸口。
“二爷。”两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跟进内室,托着烛台惊呼道。
胤礽见身下人迷迷糊糊间睁开双眼,一瞬间由惊诧转为狂喜,顿时觉得心里都被填满了。
“宝宝。”季怀远抬手帮胤礽眼角的泪珠儿揩掉,轻唤道。
“老爷,二爷非要闯进来,我们也拦不住。”一个丫鬟有些不忿,她们在贾赦屋里颇有几分脸面,就算是大太太,和她们说话也得客气一两句,谁知今日竟被贾琏打了。另一个机灵些,瞧见状况不对,一手托了烛台,另一手悄悄拉扯同伴的袖子,示意她少说两句。
“你们下去罢。”季怀远坐起身来,先将丫鬟们打发出去,才将胤礽揽进怀里。
“还以为爸爸不要我了呢。”胤礽惊惧未消,哽咽道。
“怎么会,你既然是琏二爷,那咱们爷俩还是父子。”季怀远轻轻拍着胤礽的后背,也许是妻子早逝的缘故,这孩子从小儿就没有安全感。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飞机上打了个盹,就到了这里,自己穿成了贾赦,儿子穿成了贾琏,季怀远不由苦笑。
“爸爸,咱们为什么到了这里?要怎么样才能回去?”胤礽郁闷道,他一路从南到北,红楼梦里的风土人情,大概了解了一些,和以前大清朝的样子差不多,没有电,没有网,这日子要怎么过?
“不知道,有爸爸在,不怕的。”季怀远安慰儿子道,想起自己刚醒过来时的一片狼藉,忙问胤礽的状况。
胤礽得意洋洋地将自己在扬州干的事说了一遍。
“我手里现银都有个三百多万,江苏盐政是个肥差,这林mèi mèi的爹看来捞了不少阿,这下可都便宜我了。”
“不要胡说,林家世代列侯,这百万家财未必是林如海sū zhōu任上积攒的。再说,这是林mèi mèi的银子,怎么就便宜你了?”
“爸,你又不是没看过红楼梦,这银子就算不便宜我,也落不到林黛玉手里。至少现在银子还全须全尾在,要不然就要被荣国府修园子挪用了。”
“这银子是林mèi mèi的,你如今权算替她保管,将来可是要还的。”
“知道了。”胤礽撇了撇嘴,眼珠转了转,以前还想着顺手替小姑娘寻门亲事,出一份嫁妆,有这个爹在,还不如干脆不管了,由着她死活吧。他想了想,没将心里的念头说出来,父子俩刚刚重聚,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人起争执。
胤礽连日奔波,靠在老爸身上不一会儿就有些睡意。
“先睡吧,既来之则安之。”季怀远瞧见儿子眼皮在打架,将胤礽的外袍解开,下床吹灭了烛火。
“嗯,明日再想想怎么回去。”胤礽闭着眼,任由老爸摸索着将他揽进怀中。
明日,季怀远苦笑了一声,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回得去?难道当真要寻僧觅道地想办法?好在父子俩在一处,不管哪里都是家。
胤礽睡下的时候,王熙凤还在房中枯坐,见丫鬟进来说二爷在大老爷处歇下了,才在平儿的服侍下梳洗卸妆。
“二爷这是在南边的温柔乡呆惯了,看不上咱们这些北地胭脂呢。”夫妻俩久别重逢,自己还要受冷遇。王熙凤心有不忿,见平儿木楞楞地站着,不由更加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