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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秉烛夜谈
    府里内政交代的差不多了, 贾探春是个聪明人, 一点就透, 再加上王熙凤是个能干利落的,由她们俩联手管家,荣国府的正常运转不成问题。还有这个老太太人老成精,有她在家里掌着, 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差池。

    “金陵是咱们贾家的老底,如今你已联络了王家和史家, 此去金陵应无什么大碍, 薛家那里就算了罢,参差不齐, 耽误了大事倒不好。”贾母沉吟了片刻后道。

    “老太太说的是, 家里诸事,虽托了探丫头, 还得劳烦老太太照看一二。”康熙特意把贾探春点出来,荣国府里明白人不多, 唯有这么一个还当闺阁女儿养着, 委实是浪费了。

    “政儿放心, 府里有我呢。”

    康熙见贾母满头花白却依旧精神健旺,不由想起自己祖母, 心下倒放心了几分。

    因着明日启程, 今晚便至贾母屋里谈些事情, 金陵的事已打听的差不多了, 康熙忖度自己借着外放的这一半年估计就能打理清楚。只是平安州那里, 自己却不好亲自去的,光是遣两三个清客和书信往来,心下还有些不踏实。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贾家的男丁,思索谁能当此大任。贾宝玉就不说了,康熙对他失望透顶,本来还以为有几分机巧在,谁知脑子里是个拎不清的,从薛家那丫头一事就看出来了,且留着他哄老太太罢。东府里那爷俩也不成器,珍哥儿将近四十岁的人了,让去平安州送趟信,吓得半路就病倒了。蓉哥儿对他爹畏的和什么似的,估计也强不了多少去。

    大房的贾赦听着名声不好,但康熙与他说了几次话,有些想法却也别致,不像是众人所说的沉湎酒色,康熙有时候瞧他,觉得和这府里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才遭众人排挤罢。但贾赦是袭爵之人,官高位重,虽然不怎么上朝去,但要离京是要和皇帝打招呼的,去平安州更是太招眼了,现在羽翼未丰,还是低调些罢。

    算来算去只有贾琏这个侄儿可用,原是帮着荣国府管家的,言谈机变,颇有几分才干,后来在处置林家财产一事上招了老太太忌讳,才窝回大房去的,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个虚职是平安州同知,要做实也不是难事。算起来除了自己刚来时瞧见过一次,后来竟再没见过,不如趁现在夜还未深亲自过去瞧瞧,当下命小厮去备马。

    “老爷不如从园子里过去,若是走正门,不知又得花费多少时辰。园子里姑娘们常走,晚间也有人守着,叫人开门也快些。”小厮劝道。

    康熙听了称是,也没惊动人,就带着几个贴身小厮,从园子里直往大房去。

    “琏儿的屋子在哪边?”大房这边竟别有洞天,屋宇院子小巧别致连绵不穷,竟比正房那边占地还多。

    “听闻琏二爷极少回自己屋子,同琮哥儿一道常歇在大老爷房里。”小厮回禀后,领着康熙直到大老爷院子,上前叩了叩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找老爷?”上夜的婆子嘟嘟囔囔将门推开,见是二老爷,忙低了头行礼。

    “罢了,大哥歇下了没?”听闻老大一屋子的姬妾姨娘,自己倒不好贸然进去,不如到书房候着。

    “老爷屋里的灯还亮着呢,二老爷不妨直接进去,书房隔得远,素日二姑娘林姑娘她们爱去坐着,老爷倒不常去。”

    康熙听了这话,便跟着婆子一路直到正房,门口早等着两个小丫鬟,婆子嘱咐了几句方才退下,由丫鬟引着康熙直入内室。

    “二弟怎么这会子过来了,不是明日要启程去金陵么,今晚还不好好歇着?”季怀远早已睡下,听见小丫鬟通报才命人重新点了烛火。他这一整日都去别院和工匠们商议事情,校对图纸。回来后又被儿子和琮哥儿吵了一回,迎春和惜春也用罢饭才离去,实在是闹得人头疼。听见贾政进门后才挣扎着坐起身,披了一件外衫,连头发也未束起。

    “不妨,正好有些事情要和大哥商议。”康熙略打量了一下屋子,见这内室极为宽敞,往远处瞧了瞧,见靠窗的软榻上被褥凌乱,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睡着,门窗也没合上,从外面伸进来一大枝紫荆花。等贾赦起身坐过来后,隐约见雕花大床上也躺着一个,瞧身形莫不是琮哥儿?

    “二弟先喝茶。”季怀远独处时不喜人多,所以丫鬟后来轻易不进内室,这会子他也懒得叫人,将冷茶给贾政倒了一杯,自己也正好有些口渴,倒了一大杯咕咕噜噜饮干了。

    “那是琮哥儿?大哥也太宠着他了,怎连个丫鬟都没有?”康熙抿了一口就放下,疑惑道,榻上那个瞧身段估计是贾琏?

    “刚和他二哥哥闹了一场,就赖在床上了,现下天气和暖,不拘哪里躺着也罢了。二弟刚说有事商量?”季怀远睡觉时不喜有人在旁,就连妻子在世时,两人也是分房居多。但儿子出生后日夜抱在怀里照顾,这毛病便慢慢的改过来了。

    “把琏儿也叫醒罢,有些事也得嘱咐他一声。”

    季怀远听贾政说的郑重,忙走至塌前唤儿子起床,见他睡颜恬然,一时有些不忍唤醒。回头见贾政看过来,忙狠了狠心拍了拍。

    胤礽迷迷糊糊醒来,见自己老爸站在身前,抱了他的胳膊又向一边躺去。

    “琏儿,你二叔过来了,说是有事嘱咐你。”季怀远提高了声音唤道,从架子上取了外衫,等着替他披上。

    胤礽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任由季怀远环着他将外衫系上。

    康熙坐在桌子边瞧着,见季怀远正倒了一杯茶送至贾琏唇边,一时竟有些心酸。想起前世的儿子们,小时候一个个玉雪可爱讨人喜欢,对自己也如这般依恋过,怎么长大之后就渐行渐远呢。

    “二弟有事现下说吧,一会儿该夜深了。”虽天气转暖,夜间还是有些冷,待会得将窗户关上,别再吹了风。季怀远坐回到桌子旁,胤礽却摇摇晃晃过来,和贾政请安后,斜坐在在雕花床上。

    “平安州那里,只怕大哥知道的最多,听闻现下还有十万兵力,全是我贾家嫡系么?”康熙直接道。

    “二弟问这个做什么?”季怀远没防备答不上来。

    “老太太没同大哥透漏一半句么?”

    “透露什么?二弟也知道,老太太素来不大喜欢我,将来就指着二弟的宝玉光宗耀祖呢。”怎么又扯到平安州?这假贾政再打什么主意?给朕滚出去,难不成他本来就是个皇帝,穿到这里也太悲催了。

    “光宗耀祖倒是眼下就有个机会,珍哥儿和元春的事情大哥听说了么?”康熙想了想,现在府里知道自己身份的就只有老太太和王夫人,老太太是和自己有交易,王夫人估计是王子腾后来透露了些什么,除此之外,估计贾探春也猜到了一些。

    “珍哥儿?元春?二弟在说些什么?”这贾政想试探什么?珍哥儿和元春,秦可卿那事?估计老太太和王夫人比自己清楚。

    “珍哥儿私藏太子血脉,被元春告发了去。”康熙挑明道。这元春也是个傻的,揭发自己家族密事来邀宠,不知不觉将那姐弟俩都处理了也比换一个妃位强些。

    “真有此事么!娘娘也想的太简单了些,珍哥儿虽胡闹,到底是咱们贾家的族长,日后皇家还如何肯信我们。”要是有什么东厂西厂血滴子之类的,只怕贾家自此之后就要上高危名单了。

    “大哥是个明白人,现在皇帝对我们已经不放心了。”康熙瞧了贾赦一回,这老大还是有点脑子的。

    “那要如何做?依我说这爵位富贵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倒不如还回给皇家。二弟素来好读书,开个书院与清客们谈文论道也是雅事。”季怀远踌躇了片刻道,这贾政委实在仕途上没什么才干,工部员外郎的位子多少年没挪过了,如今也只是仗着元春求了个外放。

    “大哥想哪里去了,咱们这种钟鸣鼎食之家,不求更进一步,还要和村舍野夫为伍么?”怪不得老大整日窝在大房里闭门不出,府里上上下下都不大看得上他,当个鸵鸟也太没上进心了。

    “那依二弟的意思呢?”季怀远也发现自己说了傻话,他本来就是平民百姓,粗茶淡饭也未为不可,但这些生来就养尊处优的老爷太太们如何适应,想想林黛玉荆钗布裙素手羹汤的,季怀远自己也不忍心。

    “这天下本来就是我们贾家打下来的,当初棋差一招输了景氏一脉,只得了个从龙之功。没想到景氏不到三代就被旁人占了去,天下人如何心服?咱们家如今有的是田地庄园和嫡系旧部,眼下藩镇割据四夷不服,迟早要动乱纷起,何不先下手为强?否则被皇家这么防着,迟早有覆灭之日。”康熙晓以厉害道,皇家已从元春那里得知贾家有反意,将来岂肯放过,迟早会受制于人。这贾家老大虽不成器,到底是一家之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贾家败亡罢。

    “二弟原来是这么想的,这可使不得。且不说谋反是大罪,将来若是事发,上上下下估计没一个活口。就算二弟能谋的皇位,一将功成万骨枯,得连累多少平民百姓?”季怀远连忙劝止道。

    “大哥糊涂了,元春告密后,在太上皇和皇帝心里,贾家早就在谋反一事上洗不清了,只是要等时机除掉罢了,若是没什么防备的话,只怕过不了几年就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至于天下人,大哥真是何不食肉糜之辈,以为他们现下好过么?兵连祸结民生维艰,大哥若是出去走走,到京城外就知道现在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了。”想不到这贾赦还是个心怀天下的,这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