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新年，马尾十分的热闹。

    初七的时候，哈大全到妈祖庙进香。在庙会街走了一圈，算是与民同乐了。

    回到王府，哈大全直接到了一处警戒森严的寺庙。哈家的成员不多，闽王许多地方还保持原状，只是把里面的居民都迁走了。

    这座寺庙应以前就有，里面现在住的人是南居益和活地藏，两个被软禁中的囚犯。

    南居益的白头发多了许多，他每天除了看书，就是望着北方的天空哀叹。他在忧心大明王朝的未来。

    哈大全软禁南居益，但没有切断外界的信息。每次有事情发生，都会有人送一份报告进来。哈大全还是希望南居益能够帮他，这个老人虽然死板，却是一个能人。

    “王爷，您来了。”南居益一点都不激动，坐在床上研究他的围棋。

    哈大全说：“南先生，我派来的棋士呢？他怎么不来陪您下棋。”

    “大过年的，我叫他回去了。谁家过年不团聚，何必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南居益拿起一枚白字落在棋盘上。

    哈大全是看不懂围棋，让他玩五子棋还差不多。

    南居益又拿起一枚黑子，看着棋盘琢磨了一会没有下子，而是抬起头问哈大全：“王爷要不要与我下一盘。”

    “我虽然不会下围棋，但如果我先布子，我一定赢。”

    “王爷好大的口气。”南居益清了棋盘，又在上面摆了四枚定子。

    哈大全拿起黑子，直接摆在了天元处。笑道：“太宗皇帝的棋路可是很好用的。”

    南居益看着天元处的黑子，苦笑的摇摇头。“果然是必胜，按照太宗皇帝的棋路，不管怎么下，最后都可以赢一子，两百余年无人破解啊。”

    “如果没有本事，又怎么能开创大明王朝两百余年的基业呢？真是叫人羡慕。”

    南居益看着哈大全说：“王爷的野心越来越大了，特别是从南洋回来之后，您就差公开宣布造反。草民劝您一句，皇帝可不好做。”

    哈大全回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南先生以为我还有退路吗？”

    哈大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当不了忠臣良将，因为他的势力太大，大到威胁了大明王朝的根基。他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人，要么前进，要么摔下去。

    哈大全客客气气的说：“南先生出来帮我吧。等我当了皇帝，我封你做国公。”

    南居益摇头不语，神色十分的黯然。哈大全笑道：“就知道你不会同意，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死脑筋。只要是汉人谁当皇帝不一样，干嘛非得姓朱的当，难道姓哈就不行吗？”

    南居益叹息道：“您越来越直接了。”

    “现在就剩一层窗户纸，早晚都要捅破的。”

    南居益拿起一枚白字放下。“每次王爷来看我，都是一走而过。我记得您上次坐下来和我聊天，是十年前，您南下南洋之前。这一次，您又要出去打仗了吧。这次是打谁啊。”

    “两广、云贵。”哈大全拿起黑子，在棋盘上相对应的位置上放下。

    南居益的身子一抖，脸色又黯然了许多，拿棋子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哈大全离开后，南居益放声大哭，整整哭泣了一夜。

    新年过后，哈大全写信给广东总兵俞咨臬，请他到马尾商议海防事宜。

    俞咨臬看过书信，便知道大难将至。哈大全有野心，早就不是秘密，这封信中传达了一个信息，哈大全要动手了。

    以广东的兵力，要抵御哈家军的进攻绝无可能。苦思对策，一夜间俞咨臬就愁白了头。

    得到消息，熊文灿一面向北京禀报，一面写信与俞咨臬，希望他能够坚持，一定要守住广东。

    俞咨臬只好集结兵力，进入了全面的防御状态，广东全境霎时间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各府州道县都施行了宵禁，还没入夜便城门紧锁，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士兵一个行人都看不见。

    俞咨臬在布置防御，他很忙，所以忽略了一些细节。如此紧张的局势，竟然没有富户和官员逃亡，大家呆在家里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二月十日，王八一带领两万余人进入潮州境内，这是哈家军第三次进入潮州。

    第一次进入潮州是打洋鬼子，第二次进入潮州是打俞咨臬。

    第三次进潮州，王八一根本没准备打架，他是来接受地盘的。俞咨臬躲在潮州城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次做梦都梦到哈大全出现在面前。

    俞咨臬很紧张，已经有点神经质了。

    王八一一点都不紧张，他进入潮州前，哈大全发出一百余道闽王王令，发送到广东各个州府道县，要求全省各地的官员乡绅归降。同时还发出十万封布告，与广东军民约法三章。

    第一永不加赋。保证不会增加赋税，还承诺减免崇祯年间增收的辽饷与练饷，争取普通百姓的支持。

    第二保护私产。保证官员、乡绅、商贾的生命财产安全，争取上流社会的支持。这让才能稳固统治。

    第三废除户籍制度。这是哈大全施行的，最大的改革之一。

    明朝一直施行严格的户籍制度。一个人在出生之前，他的职业就被固定下来。兵户就要去打仗，匠户就要当工人，农户就要种一辈子地。只有读书，考取了功名，才能摆脱户籍的束缚得到相对的自由。

    废除户籍制度，就等于解放了土地上的人民。人口将迅速的流通起来，人人都可以做生意当老板，只要你努力，就能得到回报。

    相对的，为了维护社会的正常秩序。哈大全把司法部门单独分离出来，以县级为单位成立法院和警察局，然后一点点向更高的行政单位集中。

    同时哈大全颁布了一部商业法典，这部法典由图书馆学士会讨论后核定，由哈大全签字开始执行。被称做：“公司管理条例”

    在法律层面为商业活动保驾护航，确保商业的良性竞争与社会的稳定。

    约法三章。

    第一条收买的是底层普通百姓；第二条收买的是地主统治阶级；第三条收买的是有钱的商人。

    王八一的部队进入广东之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各地纷纷开城投降，短短半月，广东全境除了潮州城之外，已经全部成了哈大全的地盘。

    俞咨臬独守孤城，已经陷入了死地。